而就在平凡的一天,意外降临了。
这天母亲刚捕猎完回来,三小只还在接受投喂。
突然有阴影掠过洞口。
白霜的尾巴瞬间绷直,她翻身将风青她们拢在腹下。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风青听见利爪摩擦岩石的声响。
成年雪豹绝不会有的杂乱脚步声中,三只秃鹫佝偻着脖子探进岩缝,暗红肉瘤在晨光中颤动。
母豹的咆哮震得风青耳膜生疼。跃起时带起的雪尘在空气中翻腾,风青只能听见皮肉撕裂的闷响与秃鹫尖啸混作一团。
当血腥味浓到令人作呕时,风青摸索着用鼻尖轻轻碰触到溅在岩壁上的温热液体——是秃鹫的血,带着令人战栗的咸腥。
战斗持续了约二十分钟。白霜回来时左前爪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她在风青她们的注视下舔舐着伤口。
略看之下,风青只能判断出,至少有两根趾骨断裂。
这个认知让风青浑身发冷,母亲的受伤,意味着无法捕猎,而雪豹无法捕猎就约等同于死亡判决。三只刚出生还嗷嗷待哺的幼崽的哺乳需求便是压垮伤患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天清晨,风青趁着同胞熟睡爬向洞口。零下二十度的寒风瞬间冻僵了风青的鼻尖。
她眯起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睛,在模糊的视野里寻找苔藓。作为动物学家,风青知道这种地衣能在雪线下存活,而婴儿的牙齿连其嫩芽都咬不断。
岩缝外传来积雪塌落的簌簌声。风青僵在原地,听出那是成年雄性雪豹特有的沉重脚步。
求生的本能压倒学术思维,风青翻身滚进结冰的积水坑,腐殖土的气味或许能掩盖它幼崽身上所特有的奶腥味。
母豹的怒吼与陌生雪豹的嘶吼交织成死亡交响乐。
撕咬声渐歇,但风青不敢动——直到获胜者的脚步踏碎洞口的冰凌。
是母亲,风青松了一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在上天是眷顾风青她们的,强大的自愈能力让没伤及到要害之处的母亲快速恢复。
白霜之前的未雨绸缪,在洞穴内贮存的食物在关键时刻起了大用,帮助白霜熬过了一个月的伤病期。
伤愈之后,白霜便又开始正常外出捕猎。
但这次事件也狠狠敲响了白霜的警钟。她急切地想让幼崽自立,否则一旦她再出现什么意外,就一豹四命了。
“过来。”母亲喉间滚出低沉的声音呼唤她。
风青和其他几只同胞磕磕绊绊地奔向母亲,看着她示范如何用前爪拍击地面上的石块。“狩猎从基础开始,”母亲耐心地教导,“力量控制比蛮力更重要。”
作为动物学博士,风青理论上知道雪豹的所有捕猎技巧。
但实践与理论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风青尝试着像母亲那样精准地拍击石块,却总是力度不当,要么太轻无法移动石块,要么太重导致爪子疼痛。
“没关系,慢慢来。”白霜鼓励道,但风青仍能从她眼中看到担忧。
作为穿越前还在对雪豹进行科普的博主,风青知道原因——幼崽的成活率不足50%,她们三只中能活到成年的可能只有一只……
第一堂捕猎课在月圆之夜开始。
昆仑山脉东麓的岩壁上凝结着薄霜,风青被母亲叼着后颈皮拎出洞穴时,月光正将嶙峋的岩石镀成银白。
风青嗅到了寒风里裹挟的岩羊气息,粉红色的鼻尖微微抽动,在短短三个月的新生里风青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血液中涌动的狩猎渴望。
白霜将三只幼崽叼到背风的裸岩区,安置在凸起的岩台上,这里布满了灰岩蕨的锯齿状叶片。
她伏低身子的瞬间,月光在银灰色毛皮上流淌成河。风青的瞳孔扩张到极致,看到母亲肩胛骨波浪般的起伏——这是雪豹突袭前肌肉蓄力的特有征兆。
母豹银灰色的斑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它尾尖的弧度绷成完美的曲线。
风青看着两个兄弟在岩石边缘探头探脑,猫猫头叠在一起。自己却本能地伏低身体——母亲昨夜捕回的岩羊喉间伤口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那道精准切入气管的齿痕让风青后颈发麻,血液沸腾。
“簌簌”声从三十米外的砾石坡传来,风青的瞳孔瞬间扩张成水汪汪的蓝玉圆盘。
月光下的北山羊群像一串移动的剪影,领头的公羊弯角在暗夜里划出危险的弧度。风青能感到二哥小灰的尾巴正扫过自己前爪,它刚要转头就被母亲的低吼定在原地。
白霜的肌肉在皮毛下波浪般起伏,伏身的姿态让风青联想到冰瀑凝固前的刹那。
当第一片碎岩从山羊蹄下滚落时,银灰色闪电已经切开月光。
风青看见母亲跃起的弧度精确避开了公羊的犄角,修长前肢环住猎物的瞬间,利齿没入颈椎的咔嗒声穿透寒风。
“接着该你们了。”白霜松开尚有体温的猎物,尾尖扫过幼崽们颤抖的鼻尖,仿佛在说。
真正的训练在黎明前展开。白霜用前掌拍打结冰的岩面,三块风干的岩羊肉分别摆在不同方位。风青嗅到其中两块涂抹着兔屎,这是雪豹掩盖气味的常用方法。
而当同胞们扑向最近的食物时,母亲用尾巴将风青的两个兄弟扫进积雪——逆风位的肉块残留着人类汗液的味道,是不能作为目标的。
而幼崽们真正实战的日子距离第一次狩猎并没多远,就发生在霜降那日。
那日,白霜将风青她们带到布满鼠兔洞的草甸,金露梅的枯枝在风中摇晃如骨笛。兄长大斑的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地面,他的体型已经比最小的同胞大出两圈,咽喉处的白斑随呼吸明灭。
岩羊群正在百米外的斜坡啃食地衣。
风青的肉垫感受到岩层深处传来的震动。她模仿母亲将耳廓贴紧地面,远处岩羊群的蹄声化作细密的鼓点。
母亲决定了目标,选中了那只跛脚的老羊,她的尾尖在雪地上划出细微的弧度。
当大斑兴奋地竖起尾椎时,母亲却突然转身咬住他的后颈,血腥味在齿间炸开——捕猎不需要鲁莽。
被母亲**后,大斑悻悻地缩了回来。
毫无疑问,狩猎还是失败了。风青看着大斑莽撞地扑向岩羊后腿,却被垂死的蹬踹掀翻在砾石堆里。血腥味刺激着喉管。他想学着母亲压低重心,却在跃起时被夜风掀偏了方向,前爪只勾到一簇断裂的羊毛。
同胞们连续七次失败的扑咬后,风青发现月光在岩石上投下的阴影会让猎物发现她们的行踪。
所以她缩进了两片页岩的夹缝,听着小灰追逐岩羊幼崽的脚步声渐渐凌乱。
风青动了,她朝着靠近的岩羊扑出,却因为角度和扑杀的力度不到位,堪堪与岩羊的喉管处擦爪而过,徒留勾下的羊毛随夜风飘散在爪尖。
第一次狩猎,失败。
而当夜枭的啼叫第三次划过夜空,四只银白猫猫将要回洞时,风青突然意识到母亲原来始终在逆风处守候——那些看似随意的踱步,实则封锁了所有可能惊动猎物的方位。
……
黎明的第一缕天光染红雪峰,白霜将三只幼崽赶回了巢穴。
风青舔着前掌被岩石划破的伤口,明白昨夜母亲扑杀的公羊为何刻意保留完整毛皮了——那些留在猎物身上的齿痕角度、爪印深浅,都是刻在血肉里的教科书。
七天后暴风雪来临前的黄昏,三只幼崽被饿了两顿后又被驱赶到猎场。
风青伏在曾经失手的页岩夹缝里,鼻腔充满北山羊幼崽的乳腥味。当小羊前蹄第四次踏进她的领域时,后腿蓄积的力量顺着脊椎炸开,风青精准咬住了猎物。
那一间,风青听见了母亲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岩羊的血在齿缝间漫开时,风青终于理解了躯体的饥饿。她作为人类的灵魂在战栗,而属于雪豹的胃囊正在疯狂抽搐——母亲将半只岩羊幼崽扔在兄妹面前。
已经过去的十几分钟内,血腥味刺激得她瞳孔缩成两道竖线。
她的爪子已经不受控地撕开岩羊的腹部。两个同胞的獠牙在眼前交错。
雄性幼崽灰褐色的尾尖扫过风青受伤的右耳,那里还留着上次争夺哺乳位置时的齿痕……
当雪粒开始拍打岩壁,青藏高原进入了深秋。
这时的风青已经能分辨五种岩羊的体味差异。
她望着两个兄弟在风雪中踉跄的身影,有些自得,又像是突然理解了母亲为何总在满月时对着雪峰长啸——那些回荡在山谷的啸声里,藏着雪豹血脉中永不熄灭的狩猎之火。
在第一次狩猎后,母亲就开始用更残酷的方式训练风青她们。
她将捕获的北山羊幼崽故意放生,逼迫孩子们在垂直崖壁上追逐;把猎物内脏挂在冰瀑边缘,只有精确计算跳跃距离才能获取食物。
风青发现在这样的训练下,自己的爪垫正日渐粗糙,那些细密的肉刺能勾住最光滑的冰面。
而所有训练中最艰难的是屏息。
白霜会突然将风青她们推入刺骨溪流,要求他们在湍流中保持绝对静止。
当风青的两个兄弟坚持不住几个呼吸就开始挣扎时,风青却靠着人类意识,牢牢控制着自己的肌肉,能坚持到血管开始结晶。
而某次最为极限,濒临窒息时,风青竟然在溪底看到了沉淀着的半枚弹头。
铜壳上的编码已经被水流磨得模糊不清,却是让风青悚然一惊。
她骤觉,原来无论是怎样的绝境地带,都存在着人类的踪迹。
一年后,惊蛰前夕,三兄妹迎来了成人礼。
母豹选择的考场是废弃的盘羊角斗场,环状岩壁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撞击痕。她将半死的岩羊幼崽扔在场中央,自己则跃上最高的瞭望石。
大斑率先扑出,他的冲刺路线暴露在晨光中,皎月下,影子将他每个动作提前投射在岩壁上。
风青伏在金露梅灌丛里,前夜啃食的棘豆草在胃里燃烧。
当岩羊挣扎着站起的瞬间,风青看到了对方左前蹄不自然的弯曲——是母亲故意制造的旧伤。
同胞们还在正面撕咬,风青则是已经绕到场西侧的阴影里。
出击的时机稍纵即逝。
岩羊因剧痛扬头的刹那,风青从三米高的岩台跃下。她将体重精准施加在猎物第三与第四颈椎之间,这是雪豹承袭百万年的杀戮记忆。
当齿尖没入温热的血管,风青恍惚间感觉像是尝到了刚穿越来到这个异世时初次吸吮的母亲乳汁的味道。
月光染白了猎物的绒毛,白霜开始绕着尸体踱步。
她用尾巴扫过每个孩子的脊背。
在风青受伤的右耳停留最久。
前三章是我的雪豹世界底稿,后面的内容是第一本书[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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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万鹰之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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