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第三日,晨雾未散。
陆明谳踩着湿冷的草甸,绣春刀鞘上凝着露水。远处,皇帝的金帐前已列好仪仗,旌旗猎猎,萧鉴禧的红缨枪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陆同知。”沈如晦的声音如鬼魅般在身后响起,佛珠转动声比往日急促,“今日猎场,不宜用箭。”
陆明谳挑眉,刀柄有意无意地撞了下沈如晦的手腕——三颗佛珠突然裂开,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沈大人这是……”他低笑,“未卜先知?”
沈如晦苍白的指尖捻过血珠,在掌心画了道诡异符文:“箭上有毒。”
话音未落,猎场号角骤响。
——秋狩开始了。
苏书昀策马掠过林间,孔雀蓝披风在风中翻飞如刃。
他本不该参与围猎,但昨夜杜微言的占星灯上浮现的血字让他不得不来——“猎场东南,龙困浅滩”。
东南角是七皇子的猎区。
箭矢破空声骤然袭来!
苏书昀旋身一掌劈落暗箭,箭镞擦过他袖口,带起一缕淡绿色烟雾。他瞳孔骤缩——是杨木毒箭!
“苏大人!”赵元澈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苏书昀纵马冲去,却见七皇子被三名绿眼侍卫围堵,其中一人手持金错刀,刀柄夜明珠泛着妖异的绿光。
——是长公主的死士!
苏书昀掌风如雷,震飞最近一人的兵刃,却听背后弓弦绷紧——
“嗖!”
毒箭直取他后心!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凌空掠至,绣春刀横斩,箭矢断成两截。陆明谳稳稳落在苏书昀马前,刀尖还滴着血:“苏大人,欠我一条命。”
苏书昀冷眼扫过他肩上的擦伤:“多管闲事。”
陆明谳大笑,反手一刀劈向偷袭者:“那你待会儿记得还!”
猎场另一侧,韩昭的白獒突然狂吠着冲向皇帝金帐。
“拦住它!”侍卫们惊慌失措,可獒犬却灵活地避开所有阻拦,直扑御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它伏在七皇子脚边,舔了舔他的靴尖。
满场死寂。
文帝眯起眼:“元澈?”
赵元澈面色惨白,踉跄后退:“父皇,这畜牲……认错人了……”
可獒犬却死死咬住他的衣摆,拖着他往密林深处走。萧鉴禧的长枪突然横在七皇子颈侧:“殿下,解释一下?”
赵元澈的指尖微微发抖,袖中滑出一块鎏金令牌——与长公主府的调兵符一模一样。
皇帝的眼神彻底冷了。
佛珠噬主
沈如晦的佛珠突然全部崩裂!
血珠滚落草地,竟自行排列成一幅地图——猎场地下密道的走向。而密道尽头,赫然标记着一处火药库。
“陛下!”沈如晦厉声喝道,“速离猎场!”
可已经晚了。
远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轰!!!”
东南角的密林炸起冲天火光,热浪席卷而来,皇帝的金帐瞬间被烈焰吞噬。
烈焰吞没金帐的刹那,陆明谳在漫天火星中看清了三件事:
第一,文帝袖中落下的不是虎符,而是一枚褪色的青梅——与二十年前先皇后殡天时手中紧握的那枚,并蒂连枝。
第二,苏书昀的孔雀蓝官服在火中化为灰烬时,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遍布脊背的陈旧箭痕,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童年噩梦,分毫不差。
第三,沈如晦的佛珠终于停止了转动。
最后一颗血珠坠地时,这位永远苍白阴郁的锦衣卫佥事,对着陆明谳的刀尖微微一笑,唇间溢出的鲜血在青灰官袍上“绽开一朵硕大的曼珠沙华。
"陆兄,"他染血的指尖轻轻推开绣春刀,"你当真以为......这局棋里,执子的是人么?"
远处,第一只寒鸦掠过燃烧的猎场,惊起满城带血的秋色。
青锋雪——苏书昀在剧痛中苏醒时,最先感知到的不是灼伤,而是唇齿间渡来的药香。
陆明谳的睫毛近在咫尺,在火光映照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那些阴影缠绕着他染血的指尖,正将少林秘制的九转还魂丹碾碎在他舌根。
"咽下去。"陆明谳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除非你想让这身傲骨烂在猎场里。"
他试图冷笑,却咳出半口淤血。
血色溅在陆明谳的飞鱼服上,竟像极了当年那个雪夜——十二岁的苏书昀蜷缩在少林寺柴房,齿间咬着陆家小公子的手腕止血时,溅落的也是这般艳丽的红。
"你......"喉间的灼痛让他字字染血,"早就认出我了?"
陆明谳突然掐住他下巴,拇指粗暴地擦过他染血的唇角:"苏大人这副凌霜傲雪的模样,烧成灰我都认得。"
指尖却放轻力道,抚过他颌骨那道旧伤,"毕竟这齿痕——"
远处传来梁柱坍塌的轰响,火星如雨纷落。
陆明谳用身躯为他挡住烈焰时,苏书昀看清了他后颈的烙印——北斗第七星的图样,与自己背上的箭痕完美契合。
原来命运早就在二十年前那场大雪里,用血画好了星图。
"陆明谳。"他忽然抬手攥住对方衣领,将染血的唇贴近那人耳畔,"若这次死不了......"孔雀蓝的官服残片在火中翻飞,像极了他们初见时惊鸿照影的剑光,"我准你......讨债。"
火光吞没尾音的刹那,陆明谳的笑声混着血腥气烙在他唇上。
"苏大人,这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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