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锈春官宣
“槐安,10月5日上午十点《锈春》将进行主创官宣,国庆小长假期间放出的信息,势必将马上引爆网络,你不必忧虑,我已经规划好了一切,你只要耐心等待就好,好吗?”
“孟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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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育华导演在业内的名气有多高,对于演员的严苛也就有多出名,对方的拍摄周期长而不定,短则五个月,长则一年,期间更不允许演员有轧戏的情况发生。
为了接演《锈春》,陈槐安的行程已进行了调整,在一波密集的拍摄、访谈、综艺行程等曝光行程后,即迎来了《锈春》的项目行程。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也因此获得了较长时间的自由,这些年他总是很忙碌,以此填补他那难言的空虚时光,事实上他也过的压抑,行程之外的时间无论在哪他都会飞回锦都面包房的二楼,做一些烘培或者是静静不做什么的待着。
此刻他正盯着烤箱里即将出炉的面包,手机已被他搁置在了一旁的流理台上,却总是无法撇除影响力。
他深深吐息着,最终还是将手机握在手里等待着,周遭如此宁静美好,打开的窗户外面甚至传来一点鸟鸣声,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规律的响在耳边,那是一种静默,仿佛全世界都在为着那个时刻倒数。
“叮”烤箱提示音响起,嗡嗡运作声停止了——却很快被另外的声音取代,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嗡动着,屏幕一亮跳出了无数个推送,社交软件消息、短信提示。
陈槐安摁灭了屏幕,背部倚靠在流理台上,以求得一点支撑,鼻息之间是熟悉而温暖的面包香气。
他不必点开那些消息都能知道内容,无非是铺天盖地的围绕着他与路顷之间的词条。
#陈槐安路顷七年#
#双生CP#
#锈春双男主#
#平番锈春#
#一路平安#
病毒一般在网络上传播着,刺入眼帘。
仿佛某种宣判时刻的到来。
孟婧的电话如期切入,她的语气强势而熟悉的冷静着,过去的七年,他们曾一起度过了许多这样的时刻。
“槐安,看到了吗?一切都在预期内,势头很好。你不需要发表任何言论,一切交由团队处理。”
“嗯”他于是只能点头,赞同,如同之前的无数个时刻那般乖顺的接受着,耳边隐隐听到孟婧那头传来的骚动声,“控评”“通稿”等等词汇钻入他的脑里。
一股冲动使他登录了小号,熟练的点开路顷的个人工作室账号‘顷时?Studio’,果然那头转发了《锈春》官方的消息,文案简短却生动,“十分期待啦~”,还带着比耶和Wink的表情包。
他微微的笑出了声,这股不真实感,才终于落地了。
翻看信息之时,却发现连周曜明都发来了庆贺,实际上他与对方同为逸动传媒的头部艺人,平日里仅限于点头之交。
他客套地回复道:“曜明哥,感谢,我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的。”
对方却秒回了一句:
“黑曜日:嗨,跟我还客气!说起来,看到路顷也是编剧?你俩老搭档重逢,跟他那种天才,肯定有很多火花吧?真羡慕你。”
他怔了怔,手指悬在屏幕上,不知如何回复。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黑曜日:有他帮你看着剧本,你这波转型肯定稳了!到时候红了别忘了哥[狗头.jpg]”
说不上来是哪个字眼刺痛了他,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上。让他最终只凝结成干巴巴的几个字:
“一枕槐安:嗯,剧组氛围很专业。”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对话终于结束了。
(2)锈春定妆
锈春是一部包含四名主演的身体恐怖片电影,双男主及双女主,故事设定为2006年的一个边陲小镇,主角四人均为小镇青年,彼此之间的感情纠葛错综复杂。
上午八点,因陈槐安扮演的角色聂安涉及怪物变异的特效服装部分,他便与服化团队提早来到了锦都影视基地《锈春》剧组的定妆现场。
此刻他坐在剧组包下的场地化妆间里,剧组化妆师及造型师等正在与他的服化团队方做交接确认工作,准备对他进行角色聂安的基础妆发工作。
化妆台桌面上是那本几天前收到的《锈春》完整剧本,仅仅只是意识到存在都让他手部颤抖,却强行按下了。
今天是《锈春》正式定妆的日子,临行前孟婧再三向他询问是否需要陪同,陈槐安都婉拒了。
“好吧”孟婧投来的眼神复杂难辨,“情况比我想的还要drama,没想到《锈春》的编剧是路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他挥手打断她未尽的话语,“就这样吧,我认了。”
孟婧叹了口气,“小安,有时候我希望你能真的自私一点。”
自私——在对方看来,他七年前那个决定确实是够自私的。也许他需要落实这一点,重聚之后在对方面前表现的颐指气使或者理直气壮?不,那不是他,那也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逃兵。
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对方面前,还接了这个项目——如果说一切都是对方对他的审判或者惩罚,请来吧,他会照盘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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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角色聂安第一阶段的普通小镇青年造型已经试妆完成,陈槐安原本的灰棕色半长卷发被削剪成了碎盖头且染回了黑色。为了突出角色懦弱被动呆板的性格,还增加了一副平光眼睛。
现在他正在进行第二阶段的特效妆化妆,特效化妆师将预先制作好的硅胶假体一点点的贴在他的身体露出部分。
化妆间很静,唯有人员走动发出的衣履擦碰声与细碎的一些交流。十月下旬,H市还很热,室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他像沉在水里,闭着眼睛感受身上胶水粘稠冰凉的触感。
耳朵捕捉到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一个青年略微滑稽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才跟剧组妆发交流过了,你的野人头是能保住了,但是胡子必须刮,哈哈!”
随后是清越的、如他梦里那般熟悉的少年音——“闭嘴。”
陈槐安几乎立刻便僵住了,他睁开眼睛像挣脱一场太沉太久的噩梦,直到梦境烟雾般缓缓弥散,他终于对上了那个黑棕色长卷发的声音主人。
是他的,尖刻的A。
心脏这时才感受到一种细细密密的痛,像张开了网,将他团团困住,已无法挣脱。
这瞬间视线却被遮挡住了,是特效化妆师转换了方向,开始粘贴他头部的硅胶假体。
“陈老师?”化妆师带着点犹疑的举着假体,“麻烦请闭一下眼睛。”
“嗯,好的”他应着声,再次闭上眼睛,耳边再也无法捕捉到任何声音了,对方显然已融入了化妆间,他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战栗——路顷就在这个二十平方米的化妆间里,与他共处一室。
他缓缓吐气,试着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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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哥,”助理方俊拧开了一袋燕麦奶昔,为他插好了吸管,“喝点垫垫吧,孟姐吩咐的,热量够。”
临近中午,陆续有工作人员轮换去吃饭,化妆间里冷清了一半,此刻陈槐安已经完成了大致的特效妆面,正在定型等待胶水风干,仍是无法移动。
化妆镜中映出了个毛茸茸的棕黑色怪物,仅有部分连接处证明这曾经是个人,他感到一阵恍惚——剧本中,最终这个异化完的怪物被他曾经的恋人马恪,也就是路顷饰演的角色给打死了。
镜子里映照的怪物分明还拥有着人类的眼睛与人类的嘴唇。他不知道这是否是未完成态,还是故意留设的。
任何东西,即使它拥有一双人眼,也能下得了杀手吗?况且是曾经的恋人。
“安哥?”
唇上传来一点塑料吸管戳刺的触感,陈槐安回过神来,轻轻道了谢。
空气中传来隐隐的盒饭香气,奶昔顺滑的液体经由吸管流入食道,渐渐充盈了他空荡的胃部。
他移开吸管,状若无意,“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吗?”
方俊眨巴着大眼睛环顾了一圈,“还有些化妆师吧。哥,孟姐说今天行程任务比较重,晚饭可能也只能喝奶昔了啊。”
“嗯,你也去吃饭吧。”
下午一点,陈槐安完成了特效妆面,此时蒋导与副导及几个助理也已经到场。
在特效妆师的引导下,他活动起身体,进行走位方式练习,这位蒋导果然严苛,对他的妆面提出了不少修改之处,唯独保留了类人的眼睛与嘴唇。
特效妆师又为他修补了部分妆面,硅胶撕扯不免带来一点痛意,他忍耐着,感到自己坐着的化妆椅后正站着人。勉强从化妆镜里望去,只能在特效妆师及几个特效妆师助理活动间,看到是个穿着身灰绿色工装的身形。
蒋导的声音响起,犀利而带着审视的:“路顷,看看这个怪物设计的如何,是不是与你剧本里想达到的效果一致?”
良久,一道冷淡的声音落下:“不满意,重做吧。”
蒋导的大笑声在空气中飘散。
脚步声响起,灰绿色工装消失在了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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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繁重的定妆拍摄工作完成了,陈槐安终于卸去了一身厚重的特效服,助理小方站在他的左手边整理物品。
另外两位对手女演员已乘坐保姆车相继离开,他坐在化妆台前对着镜子默默不语。
那头传来说话声。
“饿死了!饿的我能啃一头大象了,顷儿,赶紧走了吧。”
“我去卫生间。”
黑长卷发在镜子里一闪而过。
助理小方拎着包向他走来,嘴唇还未动,他已先起身打断了对方,“去洗个手。”
余光中几个化妆师还在收拾东西,路顷那个工作室合伙人戴维翔则在埋头按着手机。
走出去的步子是稳固的,直至出了化妆间的门,他急切起来,走廊里空荡无人,吊顶灯光打下来映着墙面,毫无一丝生机的白,直到某个小间打开,黑棕色长卷发的身影出现在那头。
陈槐安感到胸口鼓噪着,却想起自己的形象,染黑的微分碎盖,他忽然不自信起来。那头的身影似乎顿了顿,但仍向着他走来,他加快脚步,开始变得焦急,心跳在这一刻如同擂鼓,在他们交汇之时,那画面仿佛是按了减速键——对方擦过了他,衣角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丝毫并没有停留的意思。
“小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急切着拉长了犹豫的尾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对方蓦地定住了步子,回望过来的眼神中含着一种熟悉的讥诮,但更锐利了,在灯光的映衬下逼视着他,“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你和孟婧是提前对好的台词?”
“怎么,说完这句寒暄之后是不是也要告诫我,‘互相尊重,保持距离,专注作品’?”
“轰——”巨大的信息量撞得他眩晕。他花了整整两秒,才理解“第二次听到”、“和孟婧对台词”以及那句“互相尊重”的含义。喉部迅速涌上了一股铁锈味,他颤动着嘴唇试图解释,终究还是咽下了这股血味。
他没有资格,他毫无为任何人包括自己辩解的资格。
“……对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苍白又沙哑的落在空气里。而走廊早已空荡无人了。
陈槐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化妆间,他拖着脚步,像拖着他那沉重难言的人生。
如果说,他之前还带有一丝残存的侥幸——对方可能并不会恨他。
也在此刻完完全全的被击碎了,他听到一阵皲裂声在心底响起,那裂缝越来越大,风灌入其中,将他从这个化妆间里抽离出来。
那个全心全意依恋着他的、骄傲的对他宣誓着他是他的,那个可爱的男孩,不在了。
对方甚至比第一次面试时更加锐利,轻易便击穿了他的防线,那双眼睛,千里冰封般的冷冽,竖起厚厚的屏障将他挡在门外。
他感到了一种自己的可悲。
实际上也不是无迹可寻。
在这七年间,虽然与对方没有正式场合的会面,但毕竟他追索了路顷的所有轨迹——第一次在网络上搜索到对方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时,他怀着欣喜与隐隐的一份自豪,用着小号关注了对方。
后来路顷出演了那部由对方编写剧本的大尺度**片《蚀》,他怀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颤抖在面包房的二楼看完了这部电影。
那是个分水岭,他终于意识到对方变了,完完全全的,剥离了从前少年的那部分,变得更加锐利而强大,几乎看的他被钉死在原地——那个在《蚀》中少年宁时跃身跳楼时一个回身,疯狂燃烧的眼神。
他无地自容,他承认,那是他永远无法达到的高度。
同时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卑劣的想法,也许,是因为自己对方才变成这样的。
而路顷也再不谈戏剧了,他潜心编写剧本,接拍几部质量很高的小众暗黑风格电影,他是电影节的宠儿,特立独行着,他开始蓄须留长发,并且从不理会外界看法。
——自己依然为他,深深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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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双生》首场公演结束后的后台,陈槐安正在心潮澎湃——他们完成的太好了,比想象之中好更多,是他能预想的极致,将所有都克制而又完美的发挥出来。
那种心脏隐隐沸腾的感觉还残留在他身体里,他看向坐在他身边从刚才开始就低头不语的路顷。
对方已经卸完了脸部的妆,露出瓷白而柔嫩的肌肤,身上一件蓝白条纹拼接状的宽大戏服显得他看起来有点像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甚至他正扣着手指啃大拇指,这让他看来更小了。
陈槐安感到心中一阵柔软,他扔掉手中用脏了的卸妆棉,“小顷,你不去换衣服吗?”
“啊……”
那埋着的棕色头毛晃动了一下,抬起头来对上他,如梦初醒般的茫然失措。
“那我先换了?”陈槐安准备去拿旁边的衣服袋子,却感到对方的视线凝在了自己身上。
他们穿的都还是同款的蓝白条纹麻布戏服,宽大的罩在身上,并不是很舒服。
“或许,你先换?”
对方却好似下定了决定,他抓起桌上各自的两个衣服袋子,一蹦起来冲进了更衣室,“我们一起换吧!”
学校礼堂的化妆间的更衣室很小,大概只有2平方米,勉强容纳两个成年男生。
他们背对背站着,更衣室里吊顶着一个白炽灯,冷白的光打下来,落在挂满了各色戏服挤挤挨挨的空间里,也像是有了形状。
耳朵听着那点白炽灯滋滋的声音,身后传来的是衣履擦碰声,静,太静了,静的他突然心慌,直到心脏的砰砰声与一声大过一声的呼吸声再也无法遮掩。
说不清楚是谁先转过了身,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抱在了一起,戏服如同舞台上的角色那般纠缠在一起,嘴唇是迫不及待的触碰,相贴,交融,舌头交缠着将彼此融化般的缠绵。
那是他们之间不属于角色的,真正的,第一个吻。
直到路顷喉咙里溢出了一点呜咽,才将他从这份沉溺中惊醒,唇,分开了,牵出一缕细丝,很快消失。对方脱力的伏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像两条脱水而缺氧的鱼那样的喘息着。
“……善良的B”
须臾,对方开了口,那落在他肩膀上的一点重量撤走了,像只轻盈的小鸟,暂且休憩后使它恢复了精力,扑扇着翅膀离开了自己,冲着他发出一串悦耳的啾鸣。
他听到对方如此宣告着:
“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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