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半蹲下身,抚摸着新娘苍白的容颜。
他缓缓开口:“诸位都看见了,今日新娘在新房被人刺杀,已然惹了神使愠怒,若是不查出个真相,就算我慕容家放过你们,恐怕神使也不会轻易容忍。”
新娘眼珠动了动,又呕出一口鲜血,胸膛起伏的厉害,重重地呼吸了几下,然后慢慢失去了力气,在众人面前缓缓撂下了手臂,彻底咽了气。
管事抬了抬手,有人又将布盖上,将新娘尸体抬下去了。
“这还不够,”管事站起来,拿出一方帕子仔细地擦着手,“我们的人还在新房看到了这个。”
他话落,有守卫呈上来一块令牌。
“和房间里那些很像,不过这个没有名字。”栖川悄声说。
陆无隅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可能有别的用处。”
果然,管事下一刻就说:“这种令牌,是各位客人进出大院用到的身份牌,除了几位画师没有以外,其余人,人手一个。”
“所以,这一枚,是谁的?”
他说完,看着诸多宾客开始翻找起自己的令牌,但奇怪的是,超过半数的人,令牌都在不知不觉中遗失了。
“找不到?”
“你的呢?”
“我也没有……”
陆无隅垂了眼,暗自道了一声:“好计谋。”
栖川没懂:“怎么说?”
“若我遗失了令牌,第一反应就是再弄个,但只是这样,就只是把嫌疑嫁祸给了一个人,但如果……许多人都丢失令牌,那嫌疑就转嫁给了多数人。”
陆无隅轻笑一声,笑意却没达眼底:“而有令牌的那些人,也不能完全洗去嫌疑。毕竟谁也不知道,我偷来令牌后,有没有留下一个。”
栖川震惊了:“所以现在是所有宾客都有这个可能?”
陆无隅沉吟:“唔,按理来说是这样。”
“那我们要怎么做?”栖川对这种场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静观其变吧。”
陆无隅说完,还不忘偏头给封池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其中一个宾客站起来道:“这,昨日状况百出,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令牌遗失是我们无心之过,我们也愿意配合主家调查,但限制我们的行动自由,未免有些过了。”
管事笑了笑:“只需再给我们一天时间便好。”
接着,他拍了拍手,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被带了上来,她表情冷静涵雅,冲着众人微微行了一礼。
“正好,趁着大家都在,”管事满意地看着少女,道:“这是我们慕容家这一辈里最后一个女子,明日,婚礼继续。”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慕容家,竟然还藏着一个适龄女子,养在深闺中,他们竟然从未听过!
难道说……前几个新娘,都是慕容家用来试探他们的?
众多宾客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至于这目光是善是恶,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诸位可以回去睡觉了。”
管事下了逐客令,众人便离开了。
陆无隅和封池一前一后走着,趁人不备,闪身溜进阴影里,避开来往的人群,陆无隅悄声说:“我对新娘的尸体有些在意。你去寻些别的线索,注意安全。”
封池点头应下。
陆无隅收敛了身上气息,又拿出隐匿符,朝着方才下人运送尸体的方向去了。
看那方向……是后院?
他悄无声息地跟上,看见守卫们抬着尸体的架子,一路辗转,竟是到了一处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院子。
那院子中只有一口大锅,底下燃着火,也不知是在烧什么东西,竟还有些肉香。
守卫们将尸体放下便离开了。
陆无隅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查看。
那口大锅里炖着的,是一种乳白色的液体,冒着细密的水泡,散发出那种奇怪的香味。
他又蹲下身,一把掀开了盖着尸体的长布。
新娘身上的衣服完整,除了瞪着一双不瞑目的眼,好像只有出血量大到离谱这个疑点了。
栖川观察一番,沉声道:“从表面上看起来,不像是被啃噬过。”
陆无隅没做声,想握着剑挑开衣领,手伸出一半,想到什么,又将剑收了回去,转而寻了个木棍。
待衣服被剥开,露出白骨森森的半个肩膀。
陆无隅皱眉:“这齿痕,是牛吗?”
“看不出来,我又没见过牛吃人!”栖川哼了两声,对陆无隅不再用他做琐事的转变很满意。
陆无隅仔细观察着,手腕轻微用力,木棍压在破了个大洞的胸膛上,他目光沉沉:“不太对劲。”
“哪里?”栖川疑惑。
陆无隅闭了闭眼,感受木棍上传来的轻微跳动,那来源,是心脏。
“她还没烟气。”
“什么?”
就在这时,陆无隅听到身后传来推门的嘎吱声,他一把将长布再盖上,然后闪身躲在了大缸后面。
门被推开,一个妙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随着她离得越来越近,空气中的香甜气味越来越明显。
陆无隅闭气凝神,借着视角盲区后退了几步,好在隐匿符的效力还在。这可是从师尊那得来的高阶符箓,比之前的好用不少。
那女子轻轻地咦了一声,蹲下身来检查新娘身体。
陆无隅趁着这个时候,瞬移到了院子外面。
女子动作微顿,看见衣衫的不整的新娘,轻轻笑了一声:“有老鼠想偷灯油吃。”
陆无隅并未离开,这句话随着风送到他耳朵里,让他皱了下眉。
“我们被发现了?”栖川也有些意外,这个女子的实力有些深不可测了。
陆无隅淡定道:“但她没有要揭穿我们的意思。”
他定了定神,继续站在门后,透过缝隙去看女子的动作。
只见她手腕轻抬,屏风无风自转,风渐渐形成了一股托力,将新娘的身体托举到半空中。
然后“噗通”一声。
新娘被投掷进了那口大锅中。
陆无隅轻愣了一下。
然后那股风将火扇的更旺,锅里的“咕嘟”声越发明显了。
陆无隅忍住腹中呕吐的想法,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烧煮的肉香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甜腻的香气。
“成了!”
那女子轻叹一声,像是故意出声提醒,转身又要离开。
等她走远后,陆无隅才又现身。
“她在做什么?”
栖川声音里透着不可思议,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煮活人?
他思维渐渐发散:“是为了吃吗?”
闻言陆无隅脚步都顿了一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去看看!”
栖川不仅不怕,还有些好奇。
陆无隅上前一步,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里面的东西惊到。
只见锅中的东西泾渭分明,呈八卦状,互不干涉。
一半是乳白色的油脂,是那种甜腻香气的来源。
而另一半,则是一种鲜艳的红色液体。不像是血,给人的感觉很轻盈,甚至有些像气体。
跟着新娘一同被扔进去的婚服,就泡在这液体里,一点点吸收着这红,显得越发艳了。
“好诡异的玩意!”绕是栖川不怕,也觉得这景象有些膈应人了。
陆无隅垂下眸子:“天色暗了,先走吧。”
他避开侍卫,一路回到休息的房间,封池正在里面等着他。
一进门,封池就挑眉看向他:“大师兄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身上全都是……香气?”
陆无隅看了看自己的衣物,皱眉看他:“很香?”
许是他在附近太久,沾染上了一些味道。
栖川问:“会被找上门吗?”
上个副本中因为气味被标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陆无隅面无表情地换了身衣服,又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既然那个女子有意让我观看,那短期内应该不会找麻烦。”
好在,这样一来,气味真的散去不少。
二人这才回到房间,另外两个客人已经睡熟了。
陆无隅挑眉看向封池:“你干的?”
封池笑嘻嘻地:“有他们在,说话都不方便,我只是让他们睡的熟了些。”
陆无隅对封池讲了自己看到的一幕。但封池对这东西一头雾水,没什么猜测,唯一肯定的是,他在新房房顶上偷看到的一幕不是幻觉。
“那红色的液体,会不会是染料?”陆无隅手指轻点,思索道。
封池低头沉思,没有反驳:“有可能,我们要拿到它吗?”
陆无隅想到那个神秘的女人,摇了摇头:“那女子不知是敌是友,如果是染料,那主家早晚会给我们,不急于这一时。”
封池那边到是没什么特别的线索,只是打听到,那神使虽然是一头牛,但却不吃草,吃肉。
联想到被啃食的新娘,陆无隅没多大意外,但还有些疑点:“它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婚礼上一直都很安分,进了婚房……就食欲大发了?”
封池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无奈摊在床上:“大师兄还有什么想法,一次性说完吧。”
陆无隅无奈,也跟着坐上了与他挨着的另一张床,继续说道:“慕容府的话也不能全都信。他给我们看的死因,和新娘真正的死因相差甚远。”
封池恍然:“所以,慕容家在替老黄牛隐瞒?”
他又不解:“可是为什么呢?因为老黄牛是神使?”
陆无隅沉吟半晌,才语气沉重地说:“或许,这也是他们达成的合作中的一部分。别忘了,慕容家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得到神明的赐福。”
封池无所谓地叹了一声:“求人不如求己啊。”
说完,一时无言。
不多时,陆无隅听到封池沉沉睡去。
门外传来些许响动,是侍女们在重新挂上大红灯笼。
隐约的红光透进来。
让人感到些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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