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陆无隅问：“你知道了什么？”
张伞发出神经质的“嘿嘿”声：“这个村子被诅咒了，它根本不是什么昌盛村，而是长生村，长生长生，当然是需要代价的！”
众人变了脸色，长生一直是修仙界里讳莫如深的话题，修为越高者越难以突破，生命总有尽头，就连仙人也难逃天人五衰。
又有多少人为了长生，走了邪门歪道！
张伞又说：“这个村子里出生的小孩，都活不过七岁，但有一个例外，就是盲左的女儿盲绮雯。”
陆无隅眼神微变，他也注意到了。这村子里老人多，年轻人都少得可怜，更别提孩子了。但在已知的线索里，偏偏单独提到了盲左的亡女。
柏锡下意识道：“那我们得找到这个盲绮雯？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陆无隅看他一眼，适时接上：“我打听到，村里的风俗是悬棺而葬，但那处墓穴里都是空棺。”
谢瑜璟皱眉：“你找到盲绮雯的墓穴了？”
陆无隅看他一眼，没回答。
见到这一幕，栖川忽然轻笑一声，在识海中问：“你很讨厌他？”
陆无隅在心里淡淡回应：“你不也是。”
谢瑜璟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但没说什么。
后面角落里一个弟子倒是不太高兴：“陆无隅！你摆什么架子？有线索应该共享出来！刚刚你故意隐瞒，是存心不想让我们通关吗？”
陆无隅看了他一眼，没认出这是谁，似乎和谢瑜璟也不太熟悉。昨天还在柏锡跟前寻求庇护，今天这个时候就出头为难他，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没脑子的是被当枪使了？
陆无隅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瑜璟。
是谁在针对他和柏锡，好难猜啊！
栖川已经气到破音：“这废物说什么呢？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凭什么共享，他自己没本事还想坐享其成？想的美！你让我砍他一剑！我保证不打死他！”
陆无隅在心里安抚一句：“别闹。”
栖川瞬间安静下来，心里有些诧异，在他的记忆里，陆无隅不应该是这种波澜不惊的性子。
这个年纪的他，应该意气风发，在所有人面前熠熠生辉，遇到人挑衅二话不说就开打才对。
哦，忘记他现在是个废柴了。
栖川彻底冷静下来，有些心虚，现在这情况，好像和他还有点关系。
“我找到的线索，愿意说多少，取决于你们和我交换多少。”陆无隅冷静的开口，视线扫过所有人，“若是没有别的东西跟我交换，我便告辞了。”
刚说话那人一噎，见陆无隅根本没在意他，觉得丢了面子，突然站起身，厉声道：“陆无隅！在这里你已经不是什么剑尊弟子了！没人吃你那套假清高！识相点的就把线索共享出来，我们带你通关！”
他这话一说，很多还在观望的人脸色都变了。
很明显陆无隅还有所隐瞒，他这样一激，恐怕不仅陆无隅不愿意分享，以后就连柏锡的线索，他们都拿不到了。
“哦？”陆无隅回过神来，眼神中带了丝冷意，“就凭你们这些，连线索都要威逼利诱才能得到的废物吗？”
“谁说我们没有线索……”他气急，张口就来。
谢瑜璟抬了下手，阻止了他：“既然陆道友不愿意分享，那我们也不强求。”
场面安静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柏锡开了口：“大师兄，我们去休息吧。”
说完，他抬了下眼，看着昨晚一同入住的几个修士：“既然你们选择接收李思，那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住了。”
顿了顿，他又说：“若是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陆无隅挑眉，若有所思地跟着柏锡出了房门。
关门前，他回头，与谢瑜璟对上视线，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底的冷漠。
陆无隅敏锐的发觉，谢瑜璟好像对他产生了点敌意。
难道是因为栖川那一剑？
原书中写，谢瑜璟将少年天才陆无隅当做偶像和目标，最终才会发生把他的骨头捡回去练剑的事。
但在陆无隅看来，男主谢瑜璟对他的感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不止有憧憬，可能还掺杂了点嫉妒？不然为何会在后期选择拜入剑尊门下。
那现在呢？他已经不是少年天才，男主又在在意什么？
“大师兄。”柏锡的声音有些低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陆无隅一叹，将随身洞府和结界布下，这才招呼柏锡坐下：“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柏锡一愣，支支吾吾半晌才说：“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他们才不信我了？”
陆无隅有些奇怪：“小师弟，你为什么要一定做领导者呢？”
柏锡眼中闪过迷茫。
听到陆无隅继续问他：“你为何执剑？”
“为了……苍生？”
“不对，”陆无隅声音冷峻，像一块不化的寒冰，“是为了你的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问心无愧才好。
“你是强者，就一定要在意所有人的死活吗？”
不，没有强者应该为陌生人的生死买单。
“若是他们一直有人托举，又怎么变强？”
在实力为尊的世界里，一味的躲在别人身后和慢性死亡又有什么分别？
“你扪心自问：值得吗？”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在危机重重的试炼场里随时随地会死，却还为了一己私利抱团孤立，试图道德绑架所谓的“强者”。
被这样的人拖累，值得吗？
陆无隅定定地看向自己的小师弟。
说给他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不知道的是，听进去的人不止柏锡一个。
栖川久久没出声。
他心底的疑惑，现在还不想跟陆无隅坦言。但听到这样的话，说不震撼是假的。
前世他问了自己无数次，自己为何执剑？
无数人告诉他，他是天之骄子，就该背负起责任。
可那样惨烈的结局，就算已经沉淀过数年，他再想起也会觉得不甘。
他也曾视天下苍生为己任，换来的是什么？
是身死道消，是残骨被拿来锻剑。
是灵魂经年不散，是痛苦长恨的悲鸣。
值得吗？
栖川轻轻叹了口气，他好像找到答案了。
陆无隅有所感应，不由得微微一怔。有一种玄而又玄的微妙感知充斥着脑海，他识海中的海缓而慢的翻涌，竟在片刻之间又扩大了一圈。
柏锡回过神来，看见陆无隅的状态，略有些吃惊地张大嘴：大师兄顿悟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下一秒，陆无隅就回了神。
他微微皱眉。
这顿悟的感觉，是他又不是他，但来源么？好似是从他的身体里面传来的。
陆无隅心神一动，栖川剑立于身侧，罕见地安静。
剑灵……也会顿悟吗？
“大师兄，你的剑……好像变了？”
柏锡偷偷瞄了眼大师兄。
那是一张很完美的脸。
五官立体漂亮，气质又十分淡然清冷，一头青丝高高束起，衬的整个人更加疏离。
印象里，大师兄的情绪从不显山露水、大开大合，他总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无波无澜的。
师尊总说，他的性子最适合修炼。
对方没什么表情，眯着眼瞧那把凶剑，眼底划过深意和兴味，无端填了几分冷肃之意。
剑身褪去了之前那种暗淡的红，转而流转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芒，脱胎换骨一般，像是从一把嗜凶的剑变得趋近于冷淡和孤傲。
和陆无隅的气质更衬了。
好剑！
陆无隅不由得感叹。
还未等他细看，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周围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的念头。
陆无隅起身看向周围，冷声道：“小心些，有东西来了。”
吱吱吱——
咔嚓——咔嚓——
沉闷的啃咬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他脑海中闪过李思曾经说的那句：“大只老鼠啃噬物品的动静”，心念一动，将剑收了回去。
这随身洞府相当于一个高阶法宝，被破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正好他有些想法需要验证。
陆无隅摊开手心，一个布包躺在上面。
“大师兄，这是什么？”柏锡好奇，没忍住问道。
“香灰。”
陆无隅早就对夜里来犯的鬼影有些好奇，得到香灰的线索后，便抽空收集了些。
昨日未被盯上，今天就被找上了门。
看来香灰的确有指引作用。
至于引来多少，其他人那边是否有同样的情况，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他这边会得到什么线索……取决于这鬼影有多少实力。
想到即将要做的事，陆无隅眸子微微亮起，唇边难得挂了一丝笑意。
陆无隅将布掀开，一小撮黑色的香灰暴露在空气中，那股异香的味道更加明显。
他看着柏锡，语气有些怂恿的意味：“它们的目标是我，你尽力，杀一个试试。”
柏锡神色严峻地点点头。
这鬼影能在无声无息中吃掉一个筑基修士，他当然不会掉以轻心。反倒是大师兄，修为也在筑基，若鬼影的目标真的是拿着香灰的人，他会更危险。
柏锡有些担心，他思索片刻，上前一步：“大师兄，这香灰还是我拿着吧。”
陆无隅摇了摇头：“有你在，我们的目标就不能只是躲避。击杀优先，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他们的目标是我，才能让你不分心去战斗。”
他定了定神，看着柏锡的眼睛道：“记得我问你的话吗？若是觉得值得，就要学会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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