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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死梦

原来这孩子是会说话的。

只是他为何装哑,张岁安也不得而知,或许是因为被吓着了吧。

他席地而坐,将案上的书简一一整理归档,再搬起来放回书架上,一来一去,再回头时,小七已经趴在案上睡着了。

看着这小孩安静地趴在那里,烛火映着他的眼睫,小小年纪,眼下却青黑一片,似是平日都未曾睡过好觉,此刻蜷成一团伏在张岁安的案上,倒是沉得跟睡在自己家里一般。

张岁安也不好将他弄醒,只是找来枕席,在地上铺展开,然后轻轻地托着小七的脑袋,放在软枕上,掖好被角,免得他夜里受风。

烛火似乎也有些太亮了,但这小孩又怕黑,想来想去,又去柜格中取来一个带灯罩的铜制烛台,重新换了火烛后,淡淡的光从镂空花纹里漏出来,既不昏暗,也不刺眼。

烛光微亮,夜色静谧。

小七闻着张岁安衣袍上淡淡的兰芷香,眠在他的书案旁,睡了这些天来唯一的一个好觉。

他遁入了梦中。

梦里他好似又回到了太初观中,乳母轻轻推开房门,为他端来了晚膳。

“七皇子,用膳了。”

他转过身去,温声问道:“姑姑用过了吗?”

“奴婢……用过了。”乳母眼神躲闪。

还是他平日惯吃的清粥小菜,只是吃完后,便脑袋昏沉,没一会儿就发晕睡了过去。

半夜,他迷迷糊糊地听见门外有人。

“大人,我……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我弟弟一家……”

一个男人的声音沉沉地响起:“你放心。”

“那你们,你们要带七皇子去哪里……”

话音未落,便是刀鞘之声,刀刃呲地划过皮肉,甚至来不及听见受者的痛喊。

乳母死了。

他躲在屋中,瞬间浑身发凉。

或许是乳母心软了,饭里并没有下足药量,药不是毒药,只是迷药,想来是怕他死后宫里的人会来验尸。

他们把他迷晕,是想把他扔下山崖摔死,这样便可上报说七皇子失足,不幸坠崖而死,如此便可无凭无据。

他强撑着身子滚下榻,借着夜色,从后院的狗洞里爬了出去,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跑走了。

山林夜色如墨,除了天上那半点残月,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暗处蛰伏着声声狼吠,催得人阵阵心慌。

没过一会儿,狼吠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山下甲胄之人的脚步。

他们打着火把,身上的兵甲在山林中哐哐作响,像催命的鬼兵漫上山来。

“搜山!”来人气势狠厉。

他无处可逃,只能找了一处阴暗湿臭的石洞躲起来。

洞中有成堆的山鼠,叽叽喳喳地沿着脚往他身上爬,他死死咬着牙,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就这样过了一夜,他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了,才扒开洞口的杂草堆,拖着僵硬的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昨夜那些人身穿兵甲,俨然像是观中留存的守卫。他虽拜师清修,可毕竟还是皇子,身边一直留有专人守卫,之前领头的校尉姓钟,原本是陈老将军的部下,后来不知为何又被调走了,换了个新来的黄校尉。

观中的清虚道长是个修道之人,平日除了讲经论史以外,不管凡尘之事,而那传说中的得道高人芈仙人,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四处云游,最多偶尔来那么一两封所谓的书信,慰问一下他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徒儿。

这样一想,太初观定是不能回去了。

他站在山林的冷风中,脑海中只能想到两个字:父皇。

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唯一能护他的人了。

如此,他只好沿着小径,悄无声息地往山下跑。

可回皇宫的路,他根本不认得,山间雾气弥漫,山路难行,露气打湿了脚底,踩着石子,又冷又滑。

浓雾中,似有车轮压过泥路的声响,赶着牛车的老农见他孤零零地缩在路边:“小娃,你往哪里去?”

“我,我要去城中。”

“可是去寻亲?”

“是。”

老农挥了挥牛鞭,朗声道:“我孙子今日病了,没人帮我护着后面的瓜,你上来坐后面帮我看着,不要给颠落了,我顺道载你进城。”

他跳上牛车,颠簸了半日,终于到了绥京城外。

正准备进城时,却被城门的守卫拦下来了。

“官爷,怎么了?”老农问道。

守卫的目光扫过缩在一堆瓜果里的他,指问道:“这小孩是你什么人?”

“路边搭车的,不相熟。”

守卫厉声道:“那你可以进,这个小孩不行。”

“一小娃娃,为啥不能进?”

守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上边给的消息,这几日,没有亲眷的幼子一律不许进城,有亲眷的,在那边登记入簿了才能进。”

老农面上为难,看了看他道:“那小娃,你赶紧下车吧,我还要进城送瓜咧。”

他钝钝地跳下了车,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冥冥之中,他似有所感,自己一心想要回到宫中,去找那唯一能庇佑他的人,而那人却或许并不在意他的死活。

他没了去处,只能混在城外的小乞丐堆里,挤在枯杂的草垛上,捡别人不要的吃食。

直到又来了两个牙人,冲着乞丐堆里指指点点:“那个,那个生得白净。”

接着,那两人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他问道:“想不想进城过好日子?”

他微微一愣,不知如何作答,但听到能进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牙人拎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粗暴地掰开他的嘴看了看牙,转头冲着同伴笑道:“是娇生的,白捡了个便宜。”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将他塞进一辆马车,给城门的守卫塞了几两碎银,便驾着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

马车一路经过闹市,拐入了一处繁华楼阁的后院,他躲在里面,听见外面的人与一妇人细碎商量着,零零碎碎的,听不太清,没过一会儿,妇人掀开了后车帘,瞧了他一眼。

牙人得意道:“怎么样?值这个价吧。”

妇人麻木的脸色上堆着脂粉,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冲着他招呼道:“来,下来。”

他被半推半就地拉下了车,妇人又是掰开他的牙口,又是撩起他的胳膊,在他身上用竹片拍了半天,像是在检查牲畜的肥瘦一般。

“可有名字?”妇人问道。

他迟钝地摇了摇头。

妇人脸色一沉:“不会说话吗?”见眼前人不回应,她抬头冲着牙人道:“是个哑巴,再少算些银钱。”

他们把他送到秘阁之中,妇人叫上来几个膀大腰圆的下人:“去烧热汤来,给他浣洗。”

接着三两人便要上来脱他的衣服,他打开对方的手,踉跄着退步躲到墙边,撞得架上的瓷瓶摔落下来,碎了一地。

“还敢躲?”那些人见惯了这种场面,熟练地扑上前,一左一右地扯住他的胳膊,中间那人伸手就去扒他的衣服。

他手不能动,便干脆一口咬了上去,正巧咬死在那人的虎口上,那人疼得高呼一声,反手抡起巴掌,打得他半边脸麻。

“小兔崽子,”那人呵道,“打晕了再洗。”

几人正欲动手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破门声——

是方才那位妇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她脸色阴沉,几步走近,见他正被一左一右地摁着,旋即顿步上前,抬起手,拨开了他面上的抹额。

在见到那额下的一枚红痣后,妇人浑身一怔,继而松手,厉声吩咐道:“此人之事,一概不可对外提起。”接着她转头看向他,“把人绑起来,用快马速速送出城外。”

他在马车上偷偷摸出藏在袖口的碎瓷片,割断了麻绳,趁赶车人不备,掀开车帘跳了下去,滚爬着钻进了街边的小巷。

他躲着,避着,却还是能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寻他,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官差,无论他躲去哪儿,他们都能名正言顺地将自己带走。

他一路颠沛,连滚带爬,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像只受惊的狸猫,看谁都像是来取他性命的黑白无常。

他累得发晕,饿得发抖,却一刻也不敢停。

直到在闹市的人堆中,遇到了那个人,那个人一身华袍,缓缓蹲下时,衣上有股清冽的兰芷香气。

他与他平视而立。

“你别怕。”他听见他说,“吾乃当朝太学祭酒家的长公子。”

他的声音宛若清风,抚平了他的兵荒马乱。

他就这样蜷在他的书房里,闻着袅袅墨香,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第二日,晨光正好,无云无雾,春日艳阳照着青竹徐徐。

一精壮少年的声音,在张府的院中响起——

“你们个个都是我江府的精干,如今暂时调至张府,也不许有半分懈怠,若有形迹可疑的不法之人,都给我尽数拿下!”江崇一大早上就背着手站在门前,像个小将军般在那儿训话,他这几日不轮值,得闲无事,几乎是把张府当成了自己家里。

“是!”精壮府卫们朗声齐吼,震得廊檐上的鸟都惊飞了大半。

小七被这动静吵醒,从书案底下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案上专门换过的铜制烛台,里面的烛火早已燃烬,只余下一缕黑漆漆的烟。

他爬起身来,踱步到门口,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悄悄地往屋外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门缝的视线就被一身青色的直裾深衣给挡得严严实实,小七顺着衣摆缓缓往上看。

“醒了?”张岁安低头从门缝里看着他。

小七不说话,“砰”的一声把门缝给掩上了。

门外的声音还是隔着紧闭的房门挤了进来:“我今日要出府,彭吉留在府中,你若饿了,就去侧厢房找他。”

小七没作声,只是悄悄贴在门板后,听见门外的动静顿了半秒,那极轻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他趁机又将门缝推开了半指节宽,偷偷朝屋外望——

张岁安的身影正翩然转过回廊,广袖轻拂,身姿像片飘飘然的青云一般。

他今日穿得倜傥,青色的直裾深衣衬得人精神儒雅,上好的冰纨面料泛着柔光,内里的中衣领口上绣着一圈缠枝,远远看去,整个人像一朵初开的栀子花。

最让人挪不开眼的,还是他的腰身,鎏金错银的宽腰带,衬得那腰肢盈盈一握,明明是男子身段,却因这衣料的垂坠和收束,生出几分弱柳扶风的柔态来。

江崇远远地见他这身打扮,先是一愣,待他走近了,便连连咂嘴道:“你今日这是要,孔雀开屏呐?”

张岁安将广袖一展,露出腰间那一步一响的青玉禁步:“如何,像不像?”

“像什么?”

张岁安眉峰一挑,神色略有几分精怪:“像不像流连朱楼的风流才子?”

江崇“噗嗤”一声笑出来,继而抬手扶颌,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慢悠悠道:“不像才子,像朱楼的俏倌人。”

“……”张岁安脸上的笑意一收,旋即拽着江崇的胳膊,就往府门外拖。

“哎哎哎,去哪啊?”江崇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

张岁安:“朱楼。”

江崇猛地刹住脚,僵在原地:“你要去朱楼?”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阿秋知道吗?”

张岁安脚步一顿,眉目半嗔:“你想哪去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江崇抱臂往那儿一站,装出一身正气道,“我爹这阵子正要去太仆家帮我说亲,要是被他知道我去那种地方,非得打死我不可。”

张岁安见他这副模样,毫不客气地揭短:“你上月不是才去过吗?”

“那那那,那是别人请我喝酒我才去的。”江崇急红了脸,“你可别去我爹面前瞎说啊!”

张岁安手里攥着他的把柄,也不怕他不跟,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果然江崇见势就怂,索性大手一挥,懒得再装:“行行行,走走走。”

两个少年人你推我搡地出了张府的大门,上了备好的马车,一路往闹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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