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昨天晚上写作业写到凌晨1点，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黑，本想趁着国庆假期睡个懒觉。
一声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砸在门板上，像小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打破了房子的宁静。
徐清眯着眼，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慢吞吞地挪过去打开门。
只见林薇昕扎着高马尾，发尾的碎钻随着动作闪个不停，周迟肆单手插着兜，白色运动鞋鞋边沾着点草屑，许清欢站在最后，浅灰色连帽卫衣的帽子搭在头上。
三人脚边还并排立着三个亮闪闪的行李箱，齐刷刷围在门口。
徐清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揉着眼睛往后缩了缩：“哇…你们大早上的…干嘛？”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林薇昕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解释：“今天是我和迟肆的生日宴会了，我爸在碧海湾订了栋带私人沙滩的酒店，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徐清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够的样子，脑子转得比蜗牛还慢：“啊……？”
许清欢这时往前站了半步，帽绳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盖过楼道的杂音：“我们要一起去看海，你快去收拾东西。”
他目光扫过徐清桌上堆着的习题册，上面还压着支没盖笔帽的黑色水笔。
徐清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林薇昕半推半搡着进了屋子。
“牙刷给你挤好啦！”林薇昕的声音从门外钻进来，“换那件米白色的卫衣！显气色！身份证在你钱包里，我刚看见啦！”
“好了好了，快走了。”
徐清被他们簇拥着往楼下走。
到了飞机场，看着VIP候机室里铺着地毯的地面，和侍者手里端着的银色托盘，徐清突然攥紧了衣角，偷偷拉了拉林薇昕的袖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啊…要不我还是……”她想说“还是回去吧”，却被林薇昕拍着胸口打断。
“放心吧清清！”林薇昕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链，叮当作响，“你的吃喝住行，本小姐全包了！”
上了飞机，徐清被林薇昕安排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就是许清欢。
许清欢刚坐下就调了调座椅靠背，又把小桌板轻轻放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许清欢侧过头，担心徐清第一次坐飞机会恐高或者有什么不舒服，于是放柔了语气：“第一次坐飞机？恐高的话可以看看杂志，或者……”
徐清打了个哈欠，眼泪生理性地涌上来，平静地来了句：“你放心吧，我从飞机上跳下去都不怕。”
“……”许清欢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住，喉结轻轻滚了滚，沉默两秒后，伸手把她面前的遮光板往下拉了大半，“外面太晒，睡会儿吧。”
碧海湾离临华市挺远的，有500公里，坐飞机要半个多小时。徐清昨晚熬了夜，又被一大早拽起来，刚坐上飞机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她一开始睡得挺老实，后背挺得笔直，后来头越来越沉，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一点一点往旁边歪，最后轻轻靠在了许清欢肩上，他发现她睡着了，靠在了他的肩上，下意识地调整了下坐姿，肩膀微微绷紧。
柔软的发丝蹭过颈侧，带着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是石榴味的。
她的呼吸声明明轻得像羽毛，却被许清欢听得一清二楚，每一次起伏都像落在心尖上，痒得他指尖发麻。
他能感觉到肩上的重量，温温的，软软的，连带着自己的心跳都乱了节奏，耳根悄悄红透了。
满脑子都是那声轻浅呼吸的那一刻起，许清欢从未感觉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许清欢感觉耳朵都要熟了，还是忍不住微微侧头偷看了她一眼，睡得还挺熟，她明明很瘦，脸上却挂着点婴儿肥，看起来肉嘟嘟的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靠在他肩上。
还挺可爱的。
到站了，许清欢抬手悬在她头顶半天，最后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到了。”
徐清醒过来时，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睡了差不多半小时，脑袋却还是昏沉沉的，整个人没什么力气。
下了飞机之后，她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旁边林薇昕的胳膊，像只没睡醒的小猫，把脸靠到林薇夏的肩膀上。
林薇昕被她蹭得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微凉：“清清，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啊？”
徐清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水：“没事，就有点困，一过就好了。”
路过机场便利店时，许清欢突然停住脚步，对他们说了句：“等我一下”，转身快步走了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两盒薄荷糖，一盒柠檬味，一盒原味。
坐车去酒店的路上，徐清一直扒着车窗旁看外面的风景，海风吹得她头发乱飘，脸色却比刚才好了些。
许清欢这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把那盒柠檬味的薄荷糖往她手里塞：“吃点糖，没这么闷。”
坐在旁边的周迟肆看见这场景，侧过头，故意伸出手拉住许清欢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哟～欢哥，我也有点闷呢～”
许清欢不语，只是一味地躲开周迟肆的手。
酒店坐落在碧海湾的半山腰，推开阳台门就能看见整片蓝绿色的海。
徐清跟着林薇昕走进洒店房间时，行李箱的轮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轻响，她摸着墙壁上嵌着的贝壳装饰，忽然想起以前被李怡推进河里的书包。
那时的水是浑浊的，而这里的海，干净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
到了房间，林薇昕就开始翻行李箱，捣鼓了半天。
“清清！你看这条裙子好适合你！”林薇昕把一条蓝色的沙滩裙递给她，“我们换好衣服下楼，迟肆他们在搬蛋糕呢。”
徐清接过沙滩裙，是吊带型的短裙，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她挺喜欢穿裙子的，但因为在家里要干活，没怎么穿过，加上她穿裙子爸妈和弟弟肯定又乱说了，还有……
肩膀上的伤疤露出来会不会有点难看？……
林薇昕见徐清站在原地，迟久未动，向前摆了摆手：“清清…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不喜欢这条裙子吗？”
徐清这才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笑：“啊啊，没有，我很喜欢，我现在去换”
徐清转身进了卫生间裙子，脱下短袖后，那到被烟烫伤的伤疤展现在眼前，指尖划过肩上的疤痕。
李怡留下的印记已成浅粉色了，但每次摸到，还是会想起那天水池里的铁锈味。
算了，都过去了。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裙摆后走出了房间，转身时撞进许清欢的目光里。
他站在走廊，手里拿着瓶防晒霜，白色的衬衫被海风掀得轻轻鼓起来。
“薇昕说怕你被晒伤。”他走过来，将防晒霜递到她手里“让你抹点防晒，这里紫外线比较强。”
徐清有点受宠若惊，想不到林薇昕想的还挺周到的。
接过时没拿稳，瓶身滚落在地上，因为盖子没盖好，防晒霜洒了些在脚边。她慌忙蹲下去捡，却被许清欢按住手。
他蹲下身，拿纸巾一点点擦着地面的乳液，阳光落在他发顶，碎发间像落了金粉。
“我来吧。”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很轻，“你穿裙子不方便。”
徐清尴尬的站在一旁，小声回应“啊，好……”
收拾完之后他们一起出去。
沙滩上已经支起了遮阳棚，周迟肆正和几个男生比赛谁能把气球扔得更远，林薇昕坐在遮阳伞下翻着手机相册，屏幕上是她和周迟肆的合照。
两人穿着幼儿园的园服，脸蛋圆滚滚的，被老师按着头凑在一起。
“看什么呢？”周迟肆突然凑过去，下巴搁在她肩上。林薇昕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进沙子里。
“看你小时候多丑。”她把手机往怀里收。
周迟肆打开手机相册查找，翻到一张照片：十岁的林薇昕穿着公主裙，把蛋糕抹在周迟肆脸上，而周迟肆的手，正偷偷往她背后塞了只小螃蟹。
“我一过儿把这张打印出来贴你床头。”周迟肆露出得意的笑。
徐清坐在旁边的躺椅上，看着他们打闹。
许清欢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杯冰镇的椰子水。
许清欢：“在想什么呢？”
徐清沉默了一过儿感叹：“这很美。”
——
傍晚的生日宴在酒店的露台上举行。长桌上摆着两层的水果蛋糕，蜡烛插成“17”的形状，火苗被海风一吹，歪歪扭扭地晃。
“小寿星许愿啦！”林妈妈举着相机，镜头里的女儿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发尾的碎钻和烛光混在一起，亮得晃眼。
林薇昕和周迟肆一起吹蜡烛时，周迟肆故意对着她的脸吹气，还趁她不备，把奶油蹭到她脸上。
“周迟肆你找死！”林薇昕抓起块草莓砸过去，却被他伸手接住，塞进嘴里。
“谢林大小姐赏赐。”他笑得得意。
林薇昕哼了声找他妈妈告状。
周迟肆这才走向前，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她翻过身，看她沾着奶油的鼻尖，看林薇昕这生气的模样，他笑了笑，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把鼻尖的奶油擦干净，语气耐心的像是在哄小孩子：“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闹了。”
徐清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幕。
真好。
她的生日父母总是不记得，到了生日那天徐清心里清楚今天会怎样，她以为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不在乎了。
零点时，徐婉凌总会准时给她发祝福‘姐，生日快乐！’
徐清会因为这5个字，哽咽的说不出话，害怕有人听到她的哭声，她总是咬住自己的手在房间里哭。
她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徐婉凌就在坐门后，她知道姐姐在哭。
可她不敢进去安慰姐姐，她知道姐姐总是在她面前故作坚强，可内心比谁都脆弱，却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脆弱的一面。
“在发什么呆？”许清欢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手里拿着块草莓蛋糕，“来，我特意给你切了块大的，看你都没怎么吃。”
徐清受宠若惊地接过蛋糕“谢谢。”
海风从露台吹进来，掀起了徐清的裙摆。
她打了个喷嚏。
许清欢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时，徐清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冷吗？”他的声音很轻，“要不先回房间？”
她摇摇头。
看着林薇昕被周迟肆追着往嘴里塞蛋糕，看着两家父母说笑，突然小声说：“他们真好啊。”
好到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站在玻璃墙外的看客，连呼吸都怕惊扰了这场热闹。
许清欢听到了徐清的话，小声的说了一句：“你也很好。”声音小到只许清欢自己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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