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你累了吗,先回去吧。”许咎看陈锦燃面色略微疲倦,扶了扶他额头。
“没事,我陪你。”
婚礼所在的地点正于法国巴黎的一座庄园,名——“A future full of possibilities.”
塞纳河畔的微风裹挟着晨露与玫瑰的清香,自石阶下迤逦铺展,直至远处镀金铁艺拱门处与淡紫色绣球花丛交融。
侍者们端着覆满气泡的香槟塔穿行而来,冰桶凝结的水珠坠入青草。
都像蒙着一层梦核的滤镜,祥和,安宁。
白绣球围绕成拱门的形象,不羁绽放。
白中带绿的纯洁色彩,与天色相对比,就像一扇通向永恒的门。
许咎和他交换完戒指,两人白黑西装搭配,没有人戴头纱。
来的人不多,却依旧欢腾,熙熙攘攘。
所有他们合作过的人,包括何祎都来了。
没来的只有两位新人的……家长。
“你会怕吗?”陈锦燃道,他今天的造型一改常态,不再死气沉沉的带着金丝半框眼镜。
“我不怕,那你怕吗。”
“我唯一怕的,就是抓不住你的手。”
许咎长发半扎,正式而不俗套。
“哦?那你可真会说这种土味情话。”许咎昂头,道:“我不会再拖累你了,我什么病都好了…”
“那我们闯闯?”
蓝玫瑰花瓣被洒向半空,许咎挡了挡眼。
“我今天!!!就!!陪到这了!!”戴杭还是一样的打头阵,他自觉氛围还不够到位,又不知哪整了两桶放炮出来。
“不是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苏苒双手叉腰,就坐在潇瑶右边。
“更夸张的你得看江繁杉呀!”
目光一转,江繁杉早已坐上钢琴。
一边是他特请的著名乐队。
……
何祎拍着双手,笑容满面。
两位新人下台,陈锦燃在许咎耳边说了什么,两人一拍即合道:“玩个小游戏怎么样。”
“霍!这肯定可以!”霍晴希星星眼道。
“要分队吗?”霍难渡提道。
“必须的好嘛。”江繁杉说,他拿起一个空杯子,道:“玩这个还是?”
“就这个吧。”许咎拿过杯子,在下面垫了三张纸。
陈锦燃识相的去拿了个满水的水壶。
“就玩这个,分成两队,哪队输了哪队的代表接受惩罚。”
“OK.”
以石头剪刀布的方式,许咎一队为蓝队,陈锦燃一队则为红队。
许咎蓝队这队的组合有:许咎,江繁杉,苏苒,纪宸,何祎。
陈锦燃红队这队的组合有:陈锦燃,霍难渡,潇瑶,薛止亦,戴杭。
轮流制,每队派出一人轮流交叉进行倒水任务,哪队人的水倒溢出来,就输了。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小游戏。
“不是啊我怎么感觉像梦回综艺呢?”潇瑶道。
“那你就梦对了。”江繁杉回答她,一边空出时间问许咎:“你们先还是我们先?”
“你们。”
许咎大方道,他笑眼微弯,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打头阵的是陈锦燃,他率先往杯中倒了五分之三的水量。
第二个就是许咎,他毫不客气,直接将水倒满杯子。
“这怎么玩啊,上来就开大。”何祎观望着战况。
再下一个按顺序便是霍难渡。
霍难渡手不抖,一手抓着水壶把手,一手托着水壶甁身。
完美的倒了一滴,未漏。
“是挂啊!这都满的往外鼓了……”眼看着江繁杉就是下一个要倒的幸运选手,他局促的手心都出了汗。
隔壁队戴杭还想作弊去唬他,可惜人家江繁杉理都不带理一下。
这让戴杭难为情,送其一词:“忍者。”
晚上十二点半。
这场游戏原本是陈锦燃组胜利,但陈锦燃比较无所谓,也不是许咎人玩不起,只是陈锦燃自己免了他惩罚。
不知是不是相处久了,陈锦燃竟觉得许咎今日格外安静。
没有往日的叨扰,像极了陈锦燃刚见他满头白发时的那次。
许咎就像一直在迁就他,配合着表演。
这都是陈锦燃的第六感。
今晚他问了许咎很多遍,许咎笑的很疲惫,一遍遍和他说:“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陈锦燃还是很怕,就在睡觉时抱着他一刻不肯松手。
上床前,他摘下那副眼镜,瞄了眼手机上的祝贺消息。
许咎也差不多收到了类似消息,许咎看了眼屏幕,陈锦燃看他脸色不对,连忙凑到一旁看他的手机。
[@许继:新婚快乐,我也替咱妈送份。]
附赠两条转账。
他们都知道许继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提起许咎刚死不久的母亲。
陈锦燃淹了口唾沫,低头柔情似水:“你还好吗,先休息下吧。”
许咎今天确实身体不太对劲,眼皮沉重,睫毛纤长,面容憔悴。
所有想说的话,许咎最终都没说出口,只道:“陈锦燃……”
“嗯?”陈锦燃这句话像把钩子,勾起许咎心里的酸涩。
“我爱你。”许咎抬头。
陈锦燃明显一怔,眼神如此细腻,回复:“好。”
庄园风光掩埋在爱意里,许咎就这么寂静,没有句废话,活像个死人。
陈锦燃抱他,拥抱的余温很沉重,他也不敢过于用力,让许咎无法呼吸。
只是抱着抱着,陈锦燃不知为何,他不自觉,眼眶便往下落了两滴咸泪。
怀抱越来越轻,周围温度逐渐零下,鼻尖也飘起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陈锦燃蹙眉,他太不想睁眼了。
凌晨了,他还是招架不住寒冷清醒过来。
许咎不见踪影,他低头,视野并不清晰。
他这才看见自己狼狈靠在医院墙壁的角落,手里攥着什么。
他揉眼,又来回擦拭着泪。
看清手上那份报告,正是许咎的死亡通知书。
死者死因:自杀。
看伤口,貌似是拿美工刀直插脖子命脉,失血过多去世,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所以许咎并没有康复,什么都没有好转,他没有染回发色,没有……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看“许咎”的眼神都是鄙夷的。
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梦啊。
许咎所在的公司确实怕了,花大价钱压热搜热度,还是没压过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还是被粉丝扒出来,陷入舆论。
有人造许咎谣言,说他不正当且走私……
更有人绯闻传许咎黄谣。
流言蜚语将许咎原本的优秀隐没。
陈锦燃也不过比网友们提前一两天知道而已。
陈锦燃真的以为,自己差点和许咎结婚了。
许咎死了,甚至那个黑盒子陈锦燃还没有机会打开。
梦里什么都有,他们在梦里相爱,只是梦外的一切都太残酷了。
红毯活动许咎出席,是假的。
结婚是梦,是假的。
求婚也是梦,是假的。
去纽约也是梦,是假的。
……
有什么是真的,不是梦呢?
许咎死在治疗第九天前,是真的。
没求婚成功的遗憾,是真的。
一个完整的版权都没留下,是真的。
许咎死也死不安稳。
他的才华都被盗取了,他的一生短暂,而又失去意义了。
陈锦燃的这艘纸船只能流浪,抵达不了岸边,漫无目的的漂泊了。
他手心发紧,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
空荡的医院好像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许咎走了,这深市的雨就奇妙的停了。
这雨就像几个月来的哭诉,怎么也不停,非等许咎去世了,台风也成功离开了。
一切都风平浪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跌跌撞撞,找沈助理要了许咎的住址,一人驱车前往他的住所。
城市被大雨冲刷过后,是那么的唯美。
也可以是凄惨。
空中的雨露泥土味格外刺鼻,陈锦燃哑然,一路上没说一句,手机“嗡嗡——”一连弹了好几条消息也没有得到陈锦燃的回复。
陈锦燃顾不上回复,停好车,手机胡乱往口袋塞,就拉开车门直奔许咎那栋公寓楼的电梯。
晴空万里,阳光厚实。
他边乘坐电梯,边翻手机,没看别的消息,就只点了沈助理那栏聊天框。
[@沈助理:密码是216539。]
陈锦燃按照沈助理的消息输入密码,果然打开了许咎家房门。
黑灯瞎火,虽然是白天,他还是摸索着将客厅的灯打开了。
这间房子的装修极为简洁,正中间的落地窗前有一台价值不菲的钢琴。
陈锦燃锁了门,径直走向钢琴旁的座椅。
摸了把琴键,没落多少灰,应该是距离上次用相隔不久。
他接着转身,看向桌上的电脑,和一打皱皱巴巴的稿子。
桌上的电脑是他突发奇想想要打开的。
一试,一遍过。
密码是许咎生日。
最简单不过的一个密码。
电脑里很干净,单看软件的下载就没什么可看的。
陈锦燃坐上电脑桌,随手翻起一旁的废稿。
上面一遍遍誊写的,都是许咎在微博发布的那条倾诉血书。
那条血书,目前在微博点赞已破七十万。
血书,名副其实,是许咎最后一封遗留在世上的东西。
陈锦燃翻着,又翻到一张许咎坐在病床前微笑,插满医疗管子的模样。
白发满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陈锦燃看了很多照片和文档,手越发的抖。
他的美工刀是许咎“买”的,许咎的自杀,也是他造成的。
他要是早点发现那个美工刀在许咎这,那他是不是不会死了。
可一个想死的人,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许咎活的很冤屈,很冤屈。
忽然,一阵猝不及防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陈锦燃的动作。
“喂,您好……”
“陈老师,微博颁奖会的主办方发话了,活动就在后天举办,快点加急把要做的都做了,确保万无一失。”经纪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冷漠道。
“没问题。”
陈锦燃应下。
这次的颁奖活动出席的人员审核都十分严谨,请来的都是许多功成名就的大咖,一般小星还真来不了。
陈锦燃冷静下来,这次的活动,王小染必定是会出席的。
而他和潇瑶他们,这次也迫于压力,不得不“造反”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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