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囊内壁的微凉触感还没在指尖焐热,林颂今就听见囊体下方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接口咬合的声音,紧接着,一股细微的吸力从囊底蔓延上来,顺着他的脚踝,缓慢缠上四肢。
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低头看向囊底连接的金属管道。
那根管道比他在走廊里见过的更粗,管壁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绿光,像一条蛰伏的蛇,等着吸食猎物的情绪。
“第一次提炼?”隔壁情绪囊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林颂今转头看过去,只见那个囊里蜷缩着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眼神空洞得像蒙了一层灰。
男人的情绪囊壁上只有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光纹,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
林颂今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
他能感觉到,那股吸力越来越强,开始拉扯他胸腔里的情绪
不是之前被熵抑制带压制时的刺痛,而是一种更细微、更难缠的“抽离感”,像是有人用一根无形的针,正缓慢抽出他血管里的热度。
“忍忍吧,”中年男人又开口了,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每次提炼都会这样,刚开始疼,后来就麻了……麻了就好受了。”
林颂今咬了咬牙,没接话。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烦躁”的情绪正在被一点点抽走,随着情绪的流失,四肢开始泛起淡淡的凉意,连思维都好像变慢了几分。
囊壁上的浅红色光纹也随之变暗,原本鲜活的红色,逐渐变成了暗沉的朱红,像快要凝固的血。
他试着调动情绪反抗
之前被狱警逼迫时,他能靠意念让情绪翻涌,甚至影响周围的情绪囊。
可这一次,那股吸力像是有生命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情绪都只能顺着那股力量往外流,根本无法凝聚。
“别白费力气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麻木的笑意,“这情绪囊是特制的,只能往外抽,不能往里聚……我们这些人,就是监狱的‘电池’,情绪就是电,抽干了,就没用了。”
“电池?”林颂今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们不是说,提炼的是清洁能源吗?”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清洁能源?你信吗?我在这里待了五年,见过太多人……刚开始像你一样,有气性,后来呢?情绪被抽得一干二净,要么变成行尸走肉,要么……就再也没从情绪囊里出来过。”
林颂今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入狱前,熵控局的人拿着文件跟他说“你的情绪太危险,需要进绪熵狱进行无害化处理”,想起押送舱里播放的宣传片,画面里的绪熵狱像一座充满科技感的“情绪疗养院”。
原来那些全是假的,这里根本不是疗养院,是屠宰场
专门屠宰人类情绪的屠宰场。
愤怒,像一簇火苗,突然在他胸腔里炸开。
这一次,那股愤怒来得又快又猛,甚至压过了情绪囊的吸力。
林颂今能感觉到,原本正在被抽走的情绪突然停滞了,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热意从他的指尖窜出,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
囊壁上的朱红光纹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汽油,从暗沉的红色,重新变回了鲜活的赤红。
更奇怪的是,他能清晰地“看到”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一种更微妙的感知
那些被抽出的情绪,在情绪囊与金属管道的接口处,正逐渐凝结成细小的、红色的晶体。
那就是熵结晶。
之前在走廊里,他只见过熵结晶的残片,此刻亲眼看到完整的结晶形成,却没心思好奇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股突然冒出来的掌控感上。就像用手捏橡皮泥一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那些正在凝结的结晶的形态。
他试着集中意念,将那些分散的、细小的结晶往一起聚。
下一秒,那些原本正在顺着管道流动的红色结晶,突然停住了。
它们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接口处聚集起来,逐渐凝成了一根不到一厘米长的、尖锐的小刺。
林颂今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
他成功了。他不仅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能影响情绪囊,还能控制熵结晶的形态
这个能力,连熵控局的人都没发现,绪熵狱的人更不可能知道。
就在这时,金属管道的绿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异常。
紧接着,囊底的吸力骤然增强,试图将那根凝结成尖刺的熵结晶强行吸进管道。
林颂今心里一紧,立刻收回意念。他知道现在不是暴露能力的时候,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他的意念收回,那根红色的尖刺瞬间散开,重新变成细小的结晶,顺着吸力,被吸进了金属管道里,消失不见。
情绪囊壁上的红光芒纹也随之暗了下去,重新变回之前的朱红色,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一场错觉。
林颂今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靠在囊壁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刚才那一瞬间的掌控感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根能在这座监狱里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你刚才……情绪波动很大?”隔壁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我好久没见过有人在提炼时,情绪还能这么强了。”
林颂今定了定神,压下心里的激动,故意装出疲惫的样子:“可能是第一次,不太适应。”
中年男人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蜷缩回情绪囊的角落,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空洞。
囊壁上的光纹也变得更淡了,几乎快要看不见。
林颂今没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忆刚才控制熵结晶的感觉。
那股掌控感很清晰,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触发。
他试着在心里模拟刚才的过程,集中意念,感知情绪流动的方向,然后引导熵结晶凝结。
这一次,他没有真的触发能力,只是在脑海里演练,确保自己下次还能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囊底的吸力逐渐减弱,最后彻底消失。
金属管道的绿光也随之熄灭,只剩下管壁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
林颂今睁开眼,感觉身体里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的力气,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
囊壁上的红光芒纹已经变得很暗,只有零星的光点在缓慢闪烁,像是快要熄灭的星火。
他知道,第一次情绪提炼结束了。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林颂今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透过情绪囊的透明壁,看向走廊
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狱警正推着一辆金属推车走过来,推车上放着几个透明的容器,里面装着红色、蓝色、黄色的熵结晶,像一颗颗被精心挑选过的宝石。
狱警的动作机械得像是机器人,他们走到每个情绪囊前,打开金属管道的阀门,将里面残留的熵结晶倒进容器里,然后在手里的终端上按一下,像是在记录数据。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也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这些被抽走情绪的囚犯,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没有生命的物品。
林颂今注意到,其中一名狱警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和他一样的熵抑制带,只是颜色更深,看起来功率更强。
而另一名狱警的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过,疤痕周围的皮肤颜色有些异常,像是长期被某种物质侵蚀。
“动作快点,下一批还要提炼。”其中一名狱警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和之前广播里那个典狱长的声音有些像,却少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多了几分麻木。
另一名狱警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走到林颂今的情绪囊前,打开阀门,里面已经没有残留的熵结晶了
刚才那根被林颂今凝成尖刺的结晶,早就被吸进了管道深处。
狱警看了一眼终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S级囚者的结晶残留这么少。但他也没多问,只是在终端上按了一下,然后推着推车,走向下一个情绪囊。
林颂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这些狱警,看起来和那些麻木的囚犯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在“管理”,一个在“被管理”。
他们是不是也被某种东西控制了?就像中年男人说的,这里的人,最终都会变成行尸走肉?
他转头看向隔壁的情绪囊,中年男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囊壁上的光纹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透明的、冰冷的壁面,像一块没有生气的玻璃。
林颂今靠在囊壁上,闭上眼睛。刚才控制熵结晶的感觉还在脑海里回荡,那是他在这座监狱里唯一的秘密,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知道,自己不能像中年男人一样,任由情绪被抽干,变成麻木的行尸走肉。
他要活下去,要找到机会逃出去,还要弄清楚
这座绪熵狱,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那个声音平淡无波的典狱长,又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入狱前,他偷偷藏在口袋里的一枚硬币,那是他奶奶给他的,说是能带来好运。
硬币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此刻在情绪囊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林颂今握紧硬币,指尖传来硬币的冰凉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睁开眼,看向情绪囊顶部的监控摄像头,那只黑色的“眼睛”依旧在无声地注视着他,像在监视着笼中的猎物。
这一次,林颂今没有避开那道注视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和不服气,多了几分冷静和坚定。
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林颂今,别慌,也别怕。你不是电池,更不是行尸走肉。你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你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离开这里。
情绪囊壁上的朱红光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意,轻轻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金属管道里偶尔传来的“沙沙”声,像是熵结晶在管道里流动的声音。
绪熵狱的底层S区,重新陷入了寂静,只有无数个透明的情绪囊,在黑暗中缓慢地闪烁着,像一片沉睡的、没有温度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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