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灯光渐起，冷风刮过打得枝叶乱颤，一阵又一阵“沙沙”声萦绕在耳畔。
红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丰登山山顶，在一众黑白车辆中格外显眼。
贺裕年打开车门，猝不及防被寒冷的空气扑了一脸。
他拢了拢大衣，看向后他一步下车的苏昱霖。
对方脖子上围着条厚厚的黑白格纹围巾，身上又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看上去十分暖和。
“冷？”苏昱霖关上车门，触及他的目光微笑着问了句。
“还好。”贺裕年说。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跟手完全是两个温度。
“人还蛮多的嘛。”孟女士从驾驶座上下来，望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人群感叹道。
“还好早点过来了，再晚点该没停车位了。”苏父说着，揽住孟女士的肩膀冲苏昱霖抬了抬下巴，道：“还是老 样子，你们自己好好玩，晚点到车旁边集合知道吗？”
贺裕年还没反应过来苏父这话的意思，苏昱霖就已经点点头冲他们挥手说再见了。
“走吧。”目送完父母的背影，苏昱霖扯了扯贺裕年的袖子，往反方向走。
“分头行动啊？”贺裕年有些意外地笑了声，“我还以为大家要一块儿赏烟花呢。”
苏昱霖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他们两个要过二人世界，我们总不能去他们旁边当电灯泡吧？”
“你平常和你爸妈出来也是这个模式？”
“是啊。”苏昱霖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挺好的，比较清净不用看别人秀恩爱。”
“那我一会儿安静点。”贺裕年突然道。
苏昱霖抬头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不禁笑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憋着。”
这会儿山上的人虽然算不上多，但也绝对不能算少。不过大家是不是都是冲着烟花秀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兜转了两圈，本来打算去休息亭里歇会儿脚，不料刚走到旁边就撞上一对情侣在里头接吻，尴尬的两人直接转身就走。
莫名的，贺裕年脑子里头又开始浮现出上午在苏昱霖家里头翻到的那本“不可说”。
那些真的都是苏昱霖画的？他有点不太相信。
但要是让他去问苏昱霖，他也是不敢的。
太尴尬了，感觉问完会比一起看到情侣接吻还要尴尬。
“砰”——
黑暗中破开一道光，短暂地照亮了整个天空。
贺裕年和苏昱霖同时抬起头向天上望去，只见一束又一束绚丽的烟花绽放开来，在寒冷的冬季开出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
周围的人似乎都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汇聚到了视野更为广阔的地方，唯独贺裕年两人站在原地不动。
贺裕年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顺带着传给了远在天边的顾元洲。
对方回的很快，先是一个大拇指的表情，紧接着又蹦出来一条信息：怎么这么有兴致跑去看烟花，前两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说要在家睡一天吗？
贺裕年：人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桂圆粥：你自己一个人去的？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贺裕年盯着这条信息看了两秒，微微偏过头望向苏昱霖。
烟花的光亮映照着对方的侧脸，长睫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盛满了满天光景，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明亮。
贺裕年注意到苏昱霖嘴角旁浅浅的梨涡，很奇怪，每次看苏昱霖笑的时候他也会莫名其妙的想跟着笑。
耳边的热闹声响逐渐被自己的心跳声取代，贺裕年低头打着字，回道：你管得着吗，我爱和谁出来看就和谁出来看。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无声震了震，苏昱霖垂下头，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
是霍景行发来的在体育馆那举办的灯光秀表演，他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对方发了好几个视频过来，苏昱霖看了眼每个视频的时长，只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场馆四周都被灯光所包围着，一束束五彩斑斓的灯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随着悦耳的音乐舞动，造就了一副多姿多彩的瑰丽图画。
退出视频时信息又多了一条。
霍景行：可惜你有事不能来，现场看到的效果会比视频里好。
苏昱霖想了想，回道：没事的，从视频里头看也能感觉到很漂亮。【棒jpg.】
贺裕年比他高出一截，稍稍低头就看见了屏幕上的内容。
眼见苏昱霖还在和对方聊着天，贺裕年握着手机的手曲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机壳。
他看向天空，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秒，他点开录像功能，将镜头反转过来对着自己，点下了开始按钮。
“学长学长。”他喊。
苏昱霖抬头看他，见他举着手机一时间还有些木讷，但很快又配合着笑了起来。
“你不疑惑我怎么突然要拍照？”贺裕年看了他一眼。
“有点吧，不过没什么所谓，你要是想拍就拍。”苏昱霖笑道。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瞥了贺裕年一眼，敏锐道：“在录像？”
“啊。”贺裕年应了声，“不喜欢？”
“没有，录吧。”苏昱霖说。
他看向前面聚在一起的人群，问贺裕年：“要不要往前走点？”
“行啊。”贺裕年说。
他按下停止录制键，跟在苏昱霖身后往前走。
他看着这人迎着光而去，鬼使神差地再次举起手机拍下了对方的背影。
苏昱霖往前走着，意识到贺裕年没跟上来，回过头查看情况时正好撞上这一幕。
他以为贺裕年是在拍烟花，不曾想对方在他回头时又多按了好几下快门。
他刚准备招手喊贺裕年过来，就见贺裕年捧着手机追了上来。
“在拍烟花？”他问。
贺裕年意识到苏昱霖好像没发现自己在拍他，索性认了这一说辞。
他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刚才有几束烟花很好看，就多拍了两张。”
又晃了晃手机：“我俩拍个合照行吗？”
“不录像了？”苏昱霖笑问。
“不录了，这次真拍照。”贺裕年也笑。
直到整场烟花秀落幕，大家才陆陆续续从丰登山离开。
苏昱霖到家先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时发现手机屏幕正亮着。
解锁手机后发现是贺裕年发来的今晚拍的照片，还有最开始录的那个视频。
他弯了弯唇角，选了几张自己觉得好看的保存了下来。
退出去点开朋友圈，贺裕年果然发了和自己的合照，配文很简单，是一个烟花表情。
苏昱霖想了想，点了赞后也评论了个烟花表情。
胖胖透过门缝跑进房间里，苏昱霖低头看了眼，本来想伸手去抱它，不料胖胖一个闪躲跳到了他床上。
苏昱霖愣了下，看着那只瘫在自己床上的胖橘，无奈地笑了声。
他走过去俯身在胖胖肚子上吸了吸，抬起头看着胖胖，道：“一股子猫味，我的床都要变成你的床了。”
胖胖好像听懂了似的，略微不满地“喵” 了声。
“好好好，你躺你躺。”苏昱霖笑着拍了拍它露出来的肚子，起身走到书架前。
现在时间还早，他打算画两张画再休息。
苏昱霖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没有名字的书，习惯性地翻开来看两眼，一时怔在了原地。
他放书有个习惯，那就是不管什么书都会摆正了才往书架上放。
但现在，书倒过来了。
——
元旦结束后又很快迎来了期末考。
学生们考前紧张，考完放飞自我。监考老师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整栋教学楼都在狂欢。
贺裕年难得把试卷全部写满，他感觉到时候成绩出了肯定够应付他老爸，因此心情大好。
他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走到教室后的柜子前，本来想把书本全塞进去，打开柜子的一瞬间又顿了顿手。
明明假期他是根本不会去翻开任何一本跟学习科目有关的书的，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贺裕年杵在柜子前呆了两秒，什么都没往里头放就把柜门关上了。
算了，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当摆设看看也不错。说不定爸妈什么时候又来突袭，到时候有这些书在能装的更像点，他想。
本来他还打算约林立辉和丁永逸两人出去吃顿饭，但是这两人是内宿生，一到寒暑假这种长假期就要带一堆东西回家，实在是抽不开身，只能另外再找时间。
贺裕年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从楼上往楼下望去一路上都是拖着被子和行李箱的学生。
他不由感慨还好自己是走读生，不然现在指不定多累。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贺裕年想。
下到楼下，他瞥见教学楼旁优秀学生榜上苏昱霖的照片，忽然反应过来寒假期间苏昱霖应该就不会再来给他补习了。
心里像是突然被人挖去一角，空荡荡的有些寂寞。
贺裕年掏出手机看了看，除了班群里还算比较活跃之外，没有其他的信息。
他轻“啧”了一声，边走边点进和苏昱霖的聊天界面，打字道：你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
发完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苏昱霖回复。想起对方可能还在收拾东西，他干脆找了张长椅坐下来等着。
反正回家了也没事干，他想。
正翘着二郎腿看手机看得开心，突然有人把手搭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贺裕年拧起眉，猛地转过身，“草”字刚从嘴里冒出来又在看到苏昱霖时紧急收了回去。
“这么凶？”苏昱霖从长椅后面绕到他旁边坐下，忍不住笑道。
“你怎么在这？不用回宿舍收东西？”贺裕年问，对于苏昱霖的出现感到几分惊喜。
“要啊。”苏昱霖说，“这不是看到正准备回你消息的时候看到你坐在这，就想着当面和你说嘛。”
贺裕年“哦”了声，还没说些什么，就听见苏昱霖道：“感觉没什么必要问，我对你蛮有信心的。而且教了你这么长一段时间，结果怎么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你觉得我能考多少？”贺裕年挑了挑眉。
“嗯……”苏昱霖想了想，“反正两百多分肯定是有的。”
“就两百多分你对我也没多大信心啊。”贺裕年笑起来。
“两百多分我也没说两百多少，两百零一分是两百多分，两百九十九分也是两百多分，对吧？”苏昱霖也跟着笑。
贺裕年点点头，笑着应了声“是。”
苏昱霖看了眼手机时间，“我得回宿舍收东西去了，你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这有什么好注意的，就两步路的功夫。”贺裕年说，“那什么……”
“什么？”
“……算了，没事，你收东西去吧。”贺裕年揪了揪眉毛。
他本来是想问苏昱霖寒假是不是就不过来他家了，转念一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问了也是白问，干脆就不问了。
苏昱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笑了笑，道：“嗯，那我先走了，成绩出来了记得告诉我。”
“还有。”像是想起什么，苏昱霖又补充道：“别再揪自己的眉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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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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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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