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嫦曦,小字苒苒,世人称曦言公主,其亲夫乃太阳神帝俊。帝俊尚有一位妻子,是为火羲公主,天后羲和,闺名易阳欣儿,欣儿常以“月神妹妹”唤苒苒。这日晚风轻拂,苒苒凭栏而立,望着天边渐沉的红日,心中自有一番思量:此生若能常与自己为伴,亦是好的。过往爱过的人,皆是命中风景,却非缺一不可。风还在吹,想来好运也正在路上吧。幸福本就该是自己给的,又何须旁人常伴左右?你看那沿途的晚霞,多像远方特意送来的花。无论晴雨,路总要往前走,既然决意向前,便该放开手。这路啊,既可以奔跑着赶,也能悠悠然跳着舞走呢!
晚风像揉碎的月光,轻轻漫过寒沁阁的玉栏。苒苒立在那里,白裙的下摆被风掀起细碎的涟漪,像极了她故乡无尽海的浪。十二月亮女里的兰花正捧着暖炉候在三步外,见她望着红日出神,鬓边那朵珍珠串成的山茶颤了颤,便低低道:"公主,风凉了。"
苒苒没回头,指尖划过冰凉的白玉栏杆。那红日正沉在伽诺城的檐角后,金乌的余晖把天空染成蜜色,连远处卧龙大殿的琉璃瓦都像熔了金。她想起昨夜帝俊来寒沁阁时,身上带着太阳神殿的烟火气,紫金玄衣的袖口沾了片梧桐叶,他说:"苒苒,明日欣儿的火诞节,你同我去主殿吧。"
那时她正对着铜镜梳发,乌发如瀑垂在白裙上,像墨浸在雪地里。"陛下的心意,苒苒领了。"她把一支玉簪插进发髻,镜中的自己眼尾泛着淡淡的蓝,那是人鱼皇族特有的印记,"只是寒沁阁的冰莲开了,我想守着它们。"
此刻风里忽然飘来一缕桂香,混着火系魔法特有的暖意。苒苒微微侧头,便见易阳欣儿立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红裙如燃着的火,金冠上的凤凰珠钗随着她的步子轻晃。弄玉和端怀捧着礼盒跟在后面,那礼盒上系着的红绸在风里打了个旋。
"月神妹妹倒是好兴致。"欣儿走近了,凤眼弯成月牙,火翅在肩头轻轻扇动,带起细碎的火星,"这等好晚霞,竟一个人独享。"她抬手拂过鬓角,方唇抿出笑意,"昨日帝俊哥哥还说,你总待在这冷地方,怕是要把性子也冻成冰了。"
苒苒转身时,白裙上的银线在夕阳下闪着光。"姐姐说笑了。"她微微屈膝,发间的珍珠山茶轻响,"寒沁阁的风虽冷,却能让人心静。不像主殿的烟火,热闹得让人睁不开眼。"
欣儿闻言轻笑,指尖弹出一朵小火苗,那火苗在空中转了个圈,化作只火烈鸟,扑棱棱落在苒苒肩头。"妹妹这话,倒像在怨帝俊哥哥偏心。"火烈鸟的羽毛蹭着苒苒的脸颊,带着暖意,"今日我来,是给你送火诞节的礼。"她示意端怀打开礼盒,里面是串用火焰晶石穿成的手链,晶石里流动着细碎的光,"这是西烨用冰火麒麟的内丹炼的,戴在手上,再冷的地方也能暖融融的。"
苒苒看着那手链,忽然想起幼时在幻雪帝国,母后也给她戴过类似的饰品。那时她还是个爱追着雪狐跑的小丫头,总把冰晶揉成兔子形状。"姐姐费心了。"她伸出手,腕间的银镯与晶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只是苒苒体质畏寒,怕是辜负了这份心意。"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欣儿的红裙猎猎作响。她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鬓发,火媚术无意间流转,双瞳里闪过细碎的红光。"妹妹这性子,倒和广寒宫的月桂树似的,清冷得让人想焐一焐。"她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碰了碰苒苒的脸颊,"帝俊哥哥常说,你眼里的光,比曜雪玥星的冰雪还亮。只是这光太寒,得有人用热才能焐得化。"
苒苒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远处的红日彻底沉了下去,天边的晚霞却更艳了,像谁把胭脂泼在了天上。"姐姐可知,"她轻声道,"雪地里的花,若是被火烤着,反而会谢得更快。"
欣儿望着她,忽然笑了。"也是。"她收回手,火烈鸟化作火星消散在风里,"是我唐突了。"她转身时,红裙扫过栏杆,留下一串细碎的火星,"火诞节那日,主殿的焰火会映红半边天,妹妹若是改了主意,随时都能来。"
弄玉和端怀跟在后面,礼盒上的红绸在暮色里晃了晃。苒苒立在原地,望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忽然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瓣。花瓣上还带着欣儿身上的火气,在她掌心慢慢化作水汽。
"公主,"兰花又上前一步,暖炉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那手链......"
苒苒把花瓣凑到鼻尖,淡淡的桂香里混着冰雪的清冽。"收起来吧。"她转身走向殿内,白裙的裙摆扫过阶下的冰莲,"晚霞要褪了,该点灯了。"
殿门被轻轻推开,里面点着鲛人泪做的烛,暖黄的光洒在她的白裙上,像给雪镀了层金。她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被夜色吞没,忽然想起帝俊的褐金深瞳——那里面总盛着太阳的光,热烈得让人不敢直视。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动了案上的书页。苒苒伸手按住,指尖划过"雷霆决"的字样,忽然轻笑出声。原来这天地间的光,有的是烈火,有的是寒月,谁也不必焐热谁,各自亮着,便好。
窗外的寒夜里,忽然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光尾,像谁在黑丝绒上绣了条银线。苒苒望着那流星,忽然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珍珠山茶。路还长着呢,或许明日的朝霞,会比今日的晚霞更艳些。
寒沁阁的烛火映着窗上冰纹时,殿外忽然传来羽翅振响。秦弘基掠落在阶前,鹰喙般的锐目扫过廊下侍立的兰花,沉声道:"唐霄京婉夫人携礼来访,此刻正在卧龙大殿候着。"
苒苒正抚着案上那串火焰晶石手链,闻言指尖一顿。白裙下摆的银线在烛火里闪了闪,她抬眼望向殿外沉沉夜色:"婉夫人怎会此时来?"
"听闻是火诞节将近,唐家送来了千年竹露酿。"秦弘基躬身时,肩头鹰羽泛着冷光,"帝俊陛下让属下问月神,是否同去主殿见客。"
苒苒沉吟片刻,将手链放回锦盒。十二月亮女中的杏花已捧来月白披风,领口绣着的玉兔在烛下似要跃动。"既来了客人,自然该去的。"她披好披风,指尖拂过披风系带,"欣儿姐姐想必也在主殿。"
卧龙大殿的鎏金柱在夜色里泛着暖光,殿中焚着龙涎香,与唐家带来的竹香缠在一起。帝俊正坐于蟠龙宝座,紫金玄衣的袖口搭在扶手上,褐金深瞳望着阶下——那里立着位穿绿裙的女子,正是唐婉。她裙摆上的竹纹绣得极妙,竹叶边缘泛着银线光泽,仿佛风一吹便会作响。
"婉夫人倒是稀客。"帝俊的声音带着雷电魔法特有的低沉嗡鸣,"这竹露酿,怕是要比去年的更醇厚些。"
唐婉抬手拂过鬓角,绿裙随动作漾开涟漪:"陛下慧眼。今年唐霄京的竹林沾了雷电甘露,酿出的酒里便多了些灵气。"她目光扫过殿侧,见易阳欣儿正倚在凤椅上,红裙与殿中烛火相融,便笑着颔首,"天后娘娘今日气色更胜往昔,想来帝俊陛下的雷霆诀又精进了。"
欣儿指尖转着颗赤玉珠,火翅在肩头轻扇:"婉夫人惯会说话。"她眼尾扫到殿门处的白影,当即起身,红裙如火焰流动,"月神妹妹来了。"
苒苒踏着阶上月光走进殿内,披风下摆扫过金砖,留下浅浅白痕。唐婉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绿裙上的竹纹似有微光——蛇图腾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缠过来,却被苒苒周身的月华轻轻荡开。"婉夫人。"苒苒微微屈膝,鬓边珍珠山茶颤了颤。
"早听闻月神仙子清雅如广寒玉桂,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及万一。"唐婉笑着上前,腕间竹节玉镯轻响,"这点薄礼,是唐家女子亲手绣的云锦,望仙子不弃。"
端怀接过礼盒呈上来,苒苒掀开锦缎,见是匹月白绫罗,上面用银线绣着十二幅月令图,从正月梅花到腊月水仙,针脚细密如月华织就。"婉夫人费心了。"她指尖抚过绣着冰莲的纹样,那里的银线竟带着丝丝凉意。
"唐家女子的绣活,在斗罗大陆也是数得着的。"帝俊忽然开口,褐金深瞳里映着烛火,"去年欣儿的火凰披风,不就是婉夫人亲授的绣法?"
欣儿闻言轻笑,抬手抚过肩头火翅:"可不是?婉夫人教我用赤金线绣火焰纹,说这样能让火灵力更顺些。"她看向唐婉,凤眼弯起,"今年火诞节的宴饮,若婉夫人不嫌弃,便在寒沁阁设一席如何?那里的冰窖正好存你的竹露酿。"
唐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能得天后娘娘和月神仙子相伴,是唐某的福气。"她转身看向帝俊,绿裙上的竹纹在烛火里明暗不定,"只是还有一事相求——唐家幼子近日沉迷雷电术,听闻陛下的雷霆诀奥妙无穷,不知可否让犬子来太阳神殿旁听修习?"
帝俊指尖轻叩宝座扶手,殿中烛火忽明忽暗。"雷霆诀霸道,怕是不适合孩童。"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秦弘基,"让兀神医配些凝神丹,再让西烨教他些基础的冰火诀吧。"
唐婉躬身谢恩时,绿裙裙摆扫过金砖,竹纹绣样仿佛活了般。苒苒望着她袖口露出的玉镯,忽然想起十二月亮女曾说,唐家的蛇图腾能与草木通灵——难怪这殿中的竹香,竟随着唐婉的话音忽浓忽淡。
殿外传来报时的钟鸣,已是亥时。唐婉起身告辞,帝俊让秦弘基护送她回驿馆。苒苒望着那抹绿影消失在殿门处,忽然觉出袖中有些暖意——原是方才欣儿塞给她的赤玉珠,正温温地贴着肌肤。
"婉夫人虽是蛇图腾,心肠倒是热的。"欣儿走到她身边,红裙与白裙相触,似有火星溅起,"去年我火灵力紊乱,还是她送来的竹芯露压下去的。"
苒苒指尖转着赤玉珠,珠上的暖意慢慢渗进皮肤:"唐家与易阳家相交多年,倒也是难得。"
帝俊此时走下宝座,紫金玄衣的衣摆扫过金砖,留下淡淡的雷光。他抬手拂过苒苒鬓边的珍珠,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脸:"明日唐婉要去寒沁阁看冰莲,你若不喜应酬,便让杏花她们招待。"
苒苒望着他袖上的麒麟纹,忽然轻笑:"既是客人,怎能失了礼数。"她转身时,披风下摆的玉兔扫过帝俊的手,"只是那竹露酿,可得留几坛给我。"
帝俊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雷电的震颤:"都给你。"
殿外的月光恰好穿过窗棂,落在苒苒的白裙上。她望着那片月光,忽然觉得这卧龙大殿的烛火,竟比寒沁阁的鲛人泪烛,多了些人间的暖意。或许火诞节的宴饮,真能比往年热闹些。
第二日天光未亮,寒沁阁的冰莲便绽了新蕊。苒苒正蹲在池边抚弄花瓣上的露珠,阶下忽然传来竹香——唐婉一身绿裙立在晨光里,裙摆竹纹沾着薄雾,倒像从唐霄京的竹林里刚走出来。
“月神倒是好雅兴。”唐婉走近时,竹节玉镯碰出清响,她望着池中冰莲,眼底映着碎光,“这花在寒夜里开得这样盛,倒比唐霄京的墨竹更有风骨。”
苒苒起身时,白裙扫过池边青苔。十二月亮女中的栀子已端来竹露茶,青瓷杯上浮着茉莉:“婉夫人昨夜歇在栖凰阁?”
“托陛下和天后的福,栖凰阁的暖玉床倒是解乏。”唐婉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划了圈,“只是晨起闻着寒沁阁的冰气,倒想起珏唐城的雪竹——那年雪下得紧,竹梢挂着冰棱,倒和这池里的莲影有些像。”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火翅振响。易阳欣儿红裙如焰落在廊下,弄玉捧着食盒紧随其后:“我猜你们定在这儿赏莲。”她掀开食盒,里面是裹着金箔的火枣糕,“婉夫人尝尝?这是用西烨送来的冰火枣做的。”
唐婉拈起一块糕,笑道:“天后的手艺还是这样好。”她望向欣儿肩头颤动的火翅,“昨日见夫人火媚术流转,倒想起唐家的‘缠蛇诀’——都是以柔化刚的路数。”
欣儿眼尾泛红,火翅泛着电光:“婉夫人过奖了。”她忽然碰了碰苒苒的手,“妹妹你看,婉夫人裙上的竹纹竟会动。”
苒苒垂眸,见唐婉绿裙上的竹叶果然在晨光里轻轻摇晃,似有细蛇藏在叶间。她指尖拂过鬓边珍珠:“唐家图腾的灵气,果然名不虚传。”
唐婉轻笑一声,指尖在裙角一按,竹叶瞬间凝住:“不过是些小把戏。”她望向池心冰莲,“说起来,唐家近日得了块‘寒髓玉’,能映出人心底的念想。若月神不嫌弃,改日我让人送來,嵌在这池边的栏杆上,倒能时时照见莲影。”
苒苒正欲开口,远处忽然传来雷鸣掌的震响。帝俊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紫金玄衣沾着晨露:“你们倒会躲清静。”他走到池边,褐金深瞳扫过唐婉的绿裙,“婉夫人昨夜说的竹露酿,朕让商士奥主酿在了焕唐宫的酒窖里,火诞节时正好开封。”
唐婉起身行礼:“陛下费心了。”她望着帝俊袖口的麒麟纹,“说起酿酒,唐家新得的‘蛇涎泉’水倒是合适用——那泉眼在紫唐都的蛇山底,泉水带些甜意。”
帝俊颔首:“既如此,火诞节过后,朕让秦弘基护送你去取。”他忽然看向苒苒,指尖拂过她发间的山茶,“方才寒沁阁的冰气裹着竹香,倒比卧龙大殿的龙涎香清透些。”
苒苒望着池里晃动的人影——红裙、绿裙、紫金玄衣,还有自己的白裙,在晨光里织成一片影。她忽然想起昨夜唐婉说的雪竹,或许这天地间的物事,原就不必分什么寒暖刚柔,像这池莲与竹影,各立一方,倒也相映成趣。
风从池面吹过,带起一阵莲香。唐婉的绿裙在风里漾开,竹叶似又要晃动。苒苒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莲瓣,忽然笑道:“婉夫人说的寒髓玉,若真能映出念想,或许能照见唐霄京的雪竹——我倒想看看,那挂着冰棱的竹梢,究竟是什么模样。”
火诞节前夜,寒沁阁的冰莲池畔忽然多了道新景致——唐婉派人送来的寒髓玉已嵌在白玉栏杆上,月光洒在玉面上,竟真映出些虚影:有唐霄京的雪竹覆着冰棱,有珏唐城的竹楼飘着炊烟,还有紫唐都蛇山底的蛇涎泉,泉眼处泛着细碎的银光。
苒苒正倚着栏杆看玉中虚影,身后传来竹香与烟火气交织的暖味。回头时,见唐婉与易阳欣儿并肩走来,绿裙与红裙在月光下像两簇流动的光。
“这寒髓玉果然灵验。”唐婉抬手抚过玉面,竹节玉镯与寒玉相触,发出清越的响,“你看这蛇涎泉的影,竟连泉底游过的银鳞鱼都映得清楚。”
欣儿的火翅在月下泛着暖光,她指尖轻点玉面,雪竹的虚影里忽然落下片竹叶,在玉面上滚了滚:“若用我的火灵力催它,会不会映得更真些?”
“可别。”唐婉笑着按住她的手,绿裙上的竹纹在月光里轻轻起伏,“这玉性喜寒,若沾了火气,怕是要裂的。”她转向苒苒,眼底映着玉中竹影,“月神若得空,火诞节过后,不妨随我去唐霄京看看。那里的竹林到了春日,笋尖破土时,能听见‘噼啪’的脆响。”
苒苒正欲答话,远处忽然传来雷霆诀特有的灵力波动。帝俊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紫金玄衣的衣摆扫过阶下的青苔,褐金深瞳里映着寒髓玉的光:“在说什么趣事?”
“婉夫人邀我去唐霄京看竹林。”苒苒抬手拂过鬓边的珍珠山茶,白裙下摆的银线在月光里闪了闪。
帝俊走到栏杆边,指尖在寒髓玉上轻轻一叩,玉中忽然映出金乌太阳鸟的虚影,与雪竹的影交叠在一起。“唐霄京的竹露酿还存着不少。”他望向唐婉,语气里带着笑意,“不如火诞节过后,朕与月神同去唐家做客,也算答谢婉夫人送玉的情分。”
唐婉眼中闪过惊喜,躬身时绿裙如竹叶般垂下:“陛下肯去,是唐家的福气。我这就让人回唐霄京准备,把栖龙阁的暖阁收拾出来,再让厨下酿些新的竹露酿。”
欣儿的火翅轻轻一颤,她走到苒苒身边,红裙的下摆蹭过白裙的裙角:“既如此,我也跟着去凑个热闹。听说唐霄京的竹编很是精巧,我想给弄玉和端怀带些竹扇回来。”
月光越发明亮,寒髓玉中的虚影又添了几重:有卧龙大殿的蟠龙柱,有栖凰阁的凤形灯,还有寒沁阁的冰莲池。苒苒望着那些交叠的影,忽然觉得这天地像块巨大的寒髓玉,每个人的身影都在其中映着,有时是独自亮着的光,有时是交叠在一起的暖。
风从池面吹过,带起一阵莲香。唐婉的绿裙在风里漾开,竹纹似要从裙上飘进玉中。苒苒抬手接住一片落在玉面上的莲瓣,忽然轻笑出声:“看来这寒髓玉,不仅能映出过往的影,还能映出将来的事呢。”
远处的钟楼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寒沁阁的烛火在窗后明明灭灭。帝俊抬手拢了拢苒苒的披风,指尖触到她腕间的银镯,温声道:“夜凉了,回去吧。明日火诞节,还有得忙呢。”
四人并肩往殿内走,绿裙、红裙、紫金玄衣与白裙的影,在月光下拖得很长,像一幅慢慢铺展开的画。寒髓玉仍嵌在栏杆上,玉中映着他们的背影,与雪竹、莲池的影缠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泛着温柔的光。
火诞节这日,卧龙大殿的鎏金柱上缠满了赤练蛇形状的红绸,与唐家送来的绿竹幡交相辉映。殿中设了百席,唐婉的席位在帝俊左下首,绿裙上的竹纹在烛火里泛着莹光,她正与身旁的西烨说笑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节玉镯——那镯子上的蛇纹图腾,竟与西烨冰火麒麟的鳞甲隐隐呼应。
苒苒随帝俊步入殿时,十二月亮女正捧着银壶侍立两侧,白裙如雪堆云。易阳欣儿已在凤座上坐定,红裙裙摆扫过铺着金纹的锦垫,见苒苒进来,当即扬声笑道:"月神妹妹可算来了,婉夫人刚说要教我们编竹络呢。"
唐婉起身相迎,绿裙轻旋间,裙角竹叶似有细响:"月神的手这样巧,编出来的竹络定比唐霄京的巧娘还好。"她引着苒苒到案前,案上已摆了唐家特制的七彩竹丝,"这竹丝浸过蛇涎泉的水,编出的物件能避烟火。"
苒苒拈起一缕碧色竹丝,指尖刚触到,便觉一丝微凉的灵气顺着指尖游走——竟与她人鱼皇族的水系灵力隐隐共鸣。"婉夫人的竹丝倒比曜雪玥星的冰丝还润。"她轻笑间,竹丝已在指间绕出个玉兔的轮廓。
帝俊在主位坐下,紫金玄衣的袖口搭在扶手上,褐金深瞳掠过殿中景象:唐婉正教欣儿编火烈鸟形状的竹络,绿裙与红裙挨得近了,竹丝与火羽的光影交叠;秦弘基与商士奥主在殿角品酒,鹰羽与犬爪的图腾在酒盏反光里若隐若现;西烨则捧着个竹制的小盒,正往里面放冰火枣——那盒子上的麒麟纹,竟是唐婉亲手绣的。
"唐家的竹艺果然精妙。"帝俊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雷霆诀特有的沉厚,"婉夫人既懂竹,可知寒沁阁那株千年冰竹?"
唐婉编竹络的手一顿,绿裙上的竹叶纹微微发亮:"陛下说的是那株能映月影的冰竹?唐霄京的古籍里提过,说它与紫唐都的蛇山同源。"她抬眼望向苒苒,"月神若喜欢,我让人从蛇山取些竹种来,种在寒沁阁的池边,来年便能看竹影映莲了。"
苒苒正将编好的玉兔竹络挂在腰间,闻言指尖轻抚竹络上的纹路:"婉夫人费心了。只是寒沁阁的冰气重,怕是要委屈了唐霄京的竹种。"
欣儿忽然笑出声,火翅在肩头扇起一阵暖风:"妹妹这性子,倒和这冰竹似的。"她将编了一半的火烈鸟竹络递到唐婉面前,"婉夫人你看,这翅膀总编不好,是不是该用些火灵力催催?"
唐婉接过竹络,指尖在火烈鸟的羽翼处轻轻一捻,竹丝忽然泛起层淡红的光——竟是她蛇图腾的灵力在竹丝里流转。"用火灵力反倒脆了。"她笑着指点,"该这样顺着竹丝的纹路走,像蛇绕竹似的......"
殿外忽然传来鸣钟九响,秦弘基匆匆入殿,躬身道:"唐霄京急报,紫唐都的蛇山涌出新泉,泉水里竟映出星图。"
唐婉手中的竹丝"啪"地断了,绿裙上的竹叶纹瞬间亮得刺眼:"蛇山涌泉?"她望向帝俊,眼底闪过一丝惊异,"那山底埋着唐家的蛇形图腾柱,难不成是......"
帝俊起身时,紫金玄衣的衣摆扫过金砖,留下淡淡的雷光:"既如此,火诞节过后,便即刻启程去唐霄京。"他看向苒苒与欣儿,褐金深瞳里映着殿中烛火,"正好,也让你们看看唐家的蛇山竹影,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苒苒摸了摸腰间的玉兔竹络,竹丝上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的白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竟与唐婉绿裙上的竹影叠在了一起。或许这天地间的缘分,本就像这竹丝与冰丝,看似冷暖殊途,缠在一起时,倒也织得出别样的景。
火诞节的余温还未散尽,帝俊便带着苒苒、欣儿启程前往唐霄京。秦弘基化作巨鹰在前引路,鹰翅扫过云层时,唐婉已在紫唐都的城门外候着——绿裙沾了些山间的晨露,裙摆竹纹上的水珠坠而不落,竟是被她蛇图腾的灵力凝住了。
"陛下驾临,唐霄京的竹梢都似弯了腰。"唐婉躬身时,竹节玉镯轻叩青石,"蛇山新涌的泉眼在北坡,臣已让人围了玉栏,只是那泉水映出的星图,每刻都在变。"
帝俊的紫金玄衣在晨光里泛着雷光:"先去看看泉眼。"
蛇山北坡的泉眼果然奇绝。方圆丈许的水潭里,泉水竟如碎银般翻涌,水面浮着层淡紫的光,映出的星图忽而是北斗七星的模样,忽又化作金乌展翅的形状。苒苒蹲在潭边,白裙下摆垂到青石上,指尖刚要触到水面,泉中星图忽然一颤,竟映出曜雪玥星的轮廓——与她月神图腾的印记分毫不差。
"这泉眼怕是与星辰图腾相通。"欣儿的火翅在潭边扇起暖风,红裙与水面的紫光相融,"你看那星图的流转,倒和雷霆诀的心法图谱有些像。"
唐婉望着泉眼深处,绿裙上的竹纹隐隐发亮:"唐家的古籍说,蛇山底下压着块'星髓',是开天辟地时的星辰碎片。许是近日火诞节的灵力惊动了它。"她忽然指向泉眼东侧,"那里有株千年竹,竹梢直抵云宵,传说能通天河。"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株巨竹立在崖边,竹节处泛着银辉,竹叶间竟缠绕着淡淡的星河光带。苒苒忽然想起自己北斗紫光夫人的身份,指尖不自觉地掐了个星诀,那竹梢的光带竟随她的手势流转起来。
"看来月神与这竹也有缘。"帝俊的褐金深瞳映着竹梢的光,"婉夫人,唐家可有能攀这竹的人?"
唐婉轻笑:"唐霄京的孩童常爬这竹掏鸟窝,只是竹梢太高,从没人到过顶。"她忽然抬手,绿裙上的竹叶纹化作数道青影,竟是几条小蛇顺着竹身往上爬,"让它们先探探路。"
小蛇爬到竹梢时,忽然发出细碎的嘶鸣。唐婉凝神听了片刻,道:"竹顶有个鸟巢,里面竟有枚鹰蛋——许是秦弘基的同族落在这里的。"
秦弘基闻言,鹰喙般的锐目亮了亮:"属下愿去取来。"
"不必。"苒苒忽然开口,白裙在风里轻扬,"让它自然孵化吧。这竹通天河,这蛋许是天鹰的后代,留在这儿更好。"
帝俊颔首:"月神说得是。"他转向唐婉,"蛇山的星髓既已苏醒,唐家可需帮手加固封印?"
唐婉躬身道:"有陛下这句话,臣便放心了。唐家的'缠蛇诀'能镇住星髓,只是......"她看向苒苒,"若月神肯赐几滴月华露,这封印能更稳妥些。"
苒苒从袖中取出个玉瓶,里面盛着广寒宫的月华露:"这点露水,权当谢婉夫人的竹络了。"
唐婉接过玉瓶,绿裙上的竹纹与玉瓶的月纹相触,竟发出细碎的光。此时泉眼的星图又变了,这次映出的是唐家的蛇图腾与易阳家的烈焰独角兽,还有帝俊的金乌、苒苒的白鼠——四图腾在水面交叠,竟合成了幅完整的星图。
"原来这天地间的图腾,本就是一体的。"欣儿轻笑道,火翅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苒苒望着泉眼的光,忽然觉得这蛇山的竹、星髓的泉,还有身边的绿裙、红裙、紫金玄衣,都像这星图上的点,看似分散,实则早有脉络相连。风从竹梢吹过,带起一阵竹香与星露的清味,她抬手拂过鬓边的珍珠山茶,心想:或许这唐霄京的竹影,比寒沁阁的冰莲,更有几分人间的暖意。
在唐霄京住到第三日,唐婉邀众人去珏唐城看竹雨。所谓竹雨,原是唐家特有的景致——千年竹林里的晨露被风拂落,细密如雨,沾在竹叶上便凝成珍珠似的光。
苒苒跟着唐婉走在竹径上,白裙裙摆扫过铺着青苔的石板,偶尔有竹雨落在肩头,竟带着丝甜意。"这竹露比雪水还净。"她抬手接住一滴,指尖的月华灵力与露水相融,竟在掌心凝成朵冰晶竹花。
唐婉的绿裙在竹影里若隐若现,裙上竹叶纹沾了露水,更显鲜活:"珏唐城的竹根扎得深,能吸地下的星髓灵气,所以露水里才带灵力。"她忽然停步,指向前方一汪碧潭,"那是'镜竹潭',水里的竹影能映出人的本真图腾。"
潭水果然清澈如镜,岸边翠竹的倒影里,隐约能看见唐婉的蛇图腾在水中游动,鳞片泛着青光。易阳欣儿凑过去看时,红裙的影刚落进水里,便有烈焰独角兽的虚影从潭底升起,与蛇图腾缠绕着游了半圈,竟化作团赤青交织的光。
"倒像幅图腾相生图。"帝俊站在潭边,紫金玄衣的影投在水里,金乌太阳鸟的虚影当即展翅,将那团赤青光拢在翅下。苒苒也跟着俯身,白裙的影刚触到水面,白鼠图腾便从潭底钻了出来,小巧的爪子搭在金乌的翅尖上,竟不怕那灼人的光。
唐婉望着潭中四图腾相依的影,竹节玉镯轻轻叩击潭边青石:"老人们说,镜竹潭的影从不说谎。看来这天地间的图腾,原就该这样缠在一处。"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苒苒笑道,"对了,唐翊殿的藏书房里有本《星髓图谱》,上面画着北斗七星的布阵图,月神或许会喜欢。"
往唐翊殿去的路上,竹雨渐渐停了。唐婉走在苒苒身侧,绿裙与白裙的边角偶尔相碰,她忽然轻声道:"其实蛇山的星髓封印,早年松动过一次。那时我刚当家主,急得在蛇山守了三个月,最后是用自己的蛇图腾精血才稳住的。"
苒苒指尖的冰晶竹花轻轻颤动:"婉夫人竟肯这样舍己。"
"唐家的人,向来把责任看得比性命重。"唐婉轻笑时,竹纹裙摆扫过片落在地上的竹叶,"不过现在好了,有陛下的金乌灵力,有天后的烈焰,还有月神的月华,这封印怕是能稳得像珏唐城的竹根了。"
唐翊殿的藏书房果然古朴,书架上的竹简泛着幽光。唐婉从最高层取下本蓝布封皮的书,递到苒苒面前:"就是这个。你看这页画的北斗阵,竟和月神发间的珍珠山茶钗有些像。"
苒苒翻开书页,指尖刚触到泛黄的纸页,便觉一股熟悉的星力涌来——与她北斗紫光夫人的本源灵力如出一辙。"这图谱......"她抬头时,见唐婉的绿裙影落在书页上,竹纹与星图的纹路竟隐隐重合。
此时殿外传来帝俊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你们在看什么?西烨说唐御殿的冰火枣熟了,邀我们去尝鲜。"
唐婉合上书页,笑道:"正说要去寻陛下呢。"她将书递给苒苒,"这图谱便借月神看几日,若是能参透些星髓的玄机,也是唐家的福气。"
往唐御殿去的路上,竹影斑驳地落在众人身上。苒苒捧着《星髓图谱》走在中间,左边是帝俊的紫金玄衣影,右边是欣儿的红裙影,身后跟着唐婉的绿裙影——四种颜色的影在石板路上交叠,竟像极了镜竹潭里那幅相生的图腾图。
风从竹梢吹过,带来唐御殿方向的枣香。苒苒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书,又望了望身边谈笑的三人,忽然觉得这珏唐城的竹雨,比寒沁阁的雪,多了些缠缠绵绵的暖意。或许有些缘分,就像这竹根与星髓,看似深埋地下,实则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缠在了一起。
唐御殿的冰火枣林里,西烨正指挥着唐家的侍童摘枣。那枣树生得奇特,左枝挂着红如烈火的枣子,右枝坠着白似寒冰的果实,风一吹,红果落霞般飘,白果碎雪般坠。唐婉站在林边,绿裙被枣叶筛下的光斑染得斑驳,见苒苒捧着《星髓图谱》走来,便笑着迎上去:“月神可是参出些门道了?”
苒苒指尖夹着片刚落下的枣叶,叶尖还沾着冰枣的露水:“图谱里的北斗阵,竟与蛇山星髓的脉络暗合。只是最后一页画着的蛇形图腾,尾巴处缺了半笔。”
“那半笔,原是要靠唐家血脉补的。”唐婉抬手抚过身边的枣树,树皮上忽然浮现出与图谱相似的蛇纹,“当年先祖画图谱时,怕外人窥得玄机,特意将蛇尾的阵眼用血脉封印了。”她指尖在蛇纹尾端轻轻一点,绿裙上的竹纹忽然亮起,一缕青气顺着指尖注入树皮,那缺了的半笔竟慢慢显了出来——与苒苒发间珍珠山茶钗的纹路分毫不差。
“竟这样巧。”苒苒低头看着图谱,忽然觉得书页上的星图仿佛活了过来,北斗七星的光点与蛇山、枣林的位置一一对应。
帝俊此时正倚在枣林旁的石亭里,紫金玄衣的袖口搭在石栏上,褐金深瞳望着林里的动静。易阳欣儿摘了颗红枣抛给他,红裙在枣叶间晃出抹亮色:“陛下看什么这样出神?”
“看这天地的巧。”帝俊接住枣子,指尖轻轻一捻,枣核便落了出来,“唐家的竹,月神的星,你的火,原就该这样凑在一处。”他望向林边的苒苒与唐婉,见两人正低头对着图谱低语,白裙与绿裙的衣角在风里轻轻相碰,忽然补充道,“就像这冰火枣,少了火的烈,或缺了冰的寒,都不成滋味。”
欣儿咬了口红枣,火翅在肩头颤了颤:“陛下这话说得,倒像婉夫人教的竹络——经纬交错,才织得成形。”她转身对弄玉道,“去把我带来的火蚕丝取来,我要和婉夫人、月神妹妹一起,编个能装冰火枣的络子。”
唐婉闻言笑道:“那可得用蛇涎泉的水浸过的竹丝才好,不然怕被火蚕丝的热气烤焦了。”她引着苒苒往石亭走,绿裙扫过地上的白果,“对了,紫唐都的蛇山脚下,有处‘竹语泉’,泉里的水喝了能听懂竹声。明日若得空,我们去那里看看?”
苒苒正翻到图谱的最后一页,见补全的蛇形图腾旁,竟隐隐有只白鼠的影子,与自己的本真图腾一模一样。她抬头望向唐婉,白裙上的银线在阳光下闪了闪:“好啊。我倒想听听,唐霄京的竹子,都在说些什么。”
石亭里的风带着枣香与竹味,帝俊的紫金玄衣影、欣儿的红裙影、唐婉的绿裙影,还有苒苒的白裙影,在石桌上投下交叠的光斑。远处的枣林里,西烨正与侍童们比谁摘的枣多,冰火麒麟的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光;秦弘基立在亭外的树梢上,鹰目警惕地望着四周,却时不时低头瞥一眼石桌上的图谱——想来是也对这星髓的玄机起了好奇。
苒苒低头看着图谱上的四图腾,忽然觉得这唐霄京的日子,竟比寒沁阁的寂静多了些滋味。就像这石亭里的光,有炽烈的,有清冷的,有坚韧的,也有柔和的,混在一起,倒成了幅最暖的画。
第二日清晨,竹语泉的水汽还未散尽时,苒苒便跟着唐婉、欣儿来了。泉边的竹子果然在风里“沙沙”作响,仔细听去,竟真像有人在低语。唐婉掬起一捧泉水,绿裙上的竹纹映在水里,忽然笑道:“你听,它们在说‘客人来了’呢。”
苒苒也掬起一捧水,泉水刚触到唇,便觉一股清冽的灵气涌进脑海——耳边果然响起细碎的话语,有竹根在土里生长的“噼啪”声,有竹叶与风说的悄悄话,还有……远处蛇山星髓的轻吟。她抬头望向唐婉,眼中带着笑意:“它们还说,谢谢婉夫人守着这方水土。”
唐婉的绿裙轻轻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这都是唐家该做的。”她望向泉边的欣儿,见她正用火灵力烤着刚摘的竹米,红裙与竹火的光融在一起,“你听,你家的火,正和竹子说‘别烤焦了’呢。”
欣儿闻言笑道:“哪有?是竹子自己怕热,在那儿颤呢。”她将烤好的竹米递给苒苒,“尝尝?这可是唐霄京独有的吃食,拌着蛇涎泉的蜜吃,最是清甜。”
苒苒咬了口竹米,清甜的味道里混着竹香与蜜意,忽然觉得这味道,竟和此刻的时光有些像——有唐婉的坚韧,欣儿的热烈,帝俊的沉稳,还有自己的清冷,揉在一起,成了种说不出的暖。
泉边的竹子还在低语,风里的竹香越来越浓。苒苒望着远处蛇山的轮廓,忽然觉得,或许这宇宙间的缘分,就像这竹语泉的水,看似无形,却早把该连在一起的人,都连在了一处。
竹语泉的水汽尚未散尽时,唐婉忽然轻“咦”一声。她绿裙微旋,指尖指向泉边一丛新抽的竹笋——笋尖竟泛着淡淡的紫金光,与帝俊玄衣上的纹路隐隐呼应。“倒是奇了,”她俯身轻抚笋壳,竹节玉镯与笋尖相触,发出细碎的灵力共鸣,“这笋沾了陛下的雷霆气,怕是要成灵物。”
苒苒正用银勺舀着泉中倒影,闻言抬眼望去。白裙下摆的银线在晨光里闪了闪,她指尖凝起一缕月华,轻轻点在笋尖——那紫金光竟顺着月华流转,在笋壳上勾勒出半轮弯月的形状。“竟与寒沁阁的冰竹气脉相通。”她轻笑时,泉中倒影忽然晃了晃,映出帝俊正从竹径走来,紫金玄衣的衣摆扫过满地竹叶。
“你们倒会寻清静。”帝俊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褐金深瞳掠过那丛灵笋,“西烨刚来说,紫唐都的蛇山图腾柱又亮了,怕是星髓在催我们回去。”
唐婉直起身,绿裙上的竹纹因灵力涌动而发亮:“想来是图谱补全的缘故。”她望向苒苒手中的《星髓图谱》,书页在风里翻到最后一页——补全的蛇形图腾与白鼠、金乌、烈焰独角兽的虚影交缠在一起,竟在纸页上凝成颗四色宝珠的形状。“这图谱原是把钥匙,如今才算真的合了榫。”
欣儿从竹丛后绕出来,红裙上沾了些竹露,手里捧着个竹编小篮,里面盛着刚采的竹荪。“刚听见竹语泉在说,‘贵客要走了’。”她将竹篮递给唐婉,火翅在肩头轻轻扇动,“婉夫人可得给我们备些唐霄京的竹香,不然回了寒沁阁,苒苒妹妹该念着这儿的竹味了。”
唐婉笑着接了竹篮:“早备下了。唐翊殿的库房里存着百年竹香,燃起来能映出竹雨的影。”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苒苒道,“对了,那株能通天河的巨竹上,天鹰的蛋怕是快孵了。若月神不嫌弃,待小鹰破壳,我让人送到广寒宫去——也好让它跟着月神沾些清灵气。”
苒苒指尖轻抚图谱上的四色宝珠,忽然觉得这唐霄京的一切,都像被一根无形的竹丝串着——灵笋的紫金光,泉中的倒影,还有唐婉绿裙上的竹纹,帝俊玄衣的雷霆气,欣儿红裙的火焰影,都在这根丝上缠成了团。“不必送。”她抬眼望向巨竹的方向,白裙在风里轻扬,“让它在蛇山长大更好。天河的风,蛇山的竹,本就该养出些野趣。”
帝俊伸手拂去她发间的竹叶,指尖带着竹语泉的湿气:“倒是随你性子。”他转向唐婉,褐金深瞳里映着竹丛的影,“星髓的事了了,唐家若有需,随时遣人去太阳神殿。”
唐婉躬身行礼时,绿裙如竹叶般垂落:“陛下厚爱,唐家记下了。”她望着众人走向竹径的背影,忽然扬声道,“待来年竹雨时,臣在珏唐城的镜竹潭边备着竹露酿,盼陛下与两位娘娘再来。”
苒苒回头时,见唐婉立在泉边,绿裙上的竹纹在晨光里泛着莹光,像株扎根在唐霄京的青竹,坚韧又温柔。竹语泉的水还在“叮咚”作响,这次她听得真切——泉水在说:“后会有期。”
竹径上的光影斑驳,帝俊的紫金玄衣影,欣儿的红裙影,还有苒苒的白裙影,在石板路上拖得很长。风从竹梢吹过,带来远处蛇山的星髓气,也带来唐霄京的竹香。苒苒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图谱,忽然觉得这趟唐霄京之行,竟像在心里种了丛竹——往后无论在寒沁阁看冰莲,还是在广寒宫望星辰,想起时,总该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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