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的杀气!
黑衣人只觉寒意由心底而生,恐慌不已,想要远离身后声音的主人,却又因双脚被粘住,离开不得。
那人却得寸进尺,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股奇异的幽香扑面而来。
随后,匕首出鞘的声音传来。
恐惧和绝望感油然而生。
身中幻术又无法行动,仿佛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黑衣人连死后如何化为厉鬼回来报仇都已经想好了。
哪知那幻阵仿佛忽然失效了一般,身后那只手也悄无声息的退去。
四周景致恢复了常态,周身那股被注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悄然散去。
黑衣人不敢多做停留,弃了一只鞋,慌忙运轻功离去。
屋内。
瞧那黑衣人消失无踪,云祉终于不用再屏息。
她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这具身体果然还是弱了些。
她在太子身边待了三年,向来谨慎,深知暗箭难防。
故而回别院以后,准备了些防身手段和策略,可毕竟都是些小聪明,糊弄得了一时,却无法真正自保。
若不是提前将院内摆设重新布局,只留下泰山石一处可供敌人落脚,她也很难用区区一点胶牵制敌人。
云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中却疑惑至极。
究竟是谁会深夜探访清禾别院?
莫非云赊月从前得罪过什么人?
那人身上并无杀意,应当不是毒杀云赊月的那些人。
况且此处别院乃是秘址,旁人并不知这院子是作何用处,知道云岫郡主住在这里的人,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便只会是与征北王府有关的人了。
看来征北王府里,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待日后回去,她至少要先弄清这些。
征北王风评虽佳,但皇族毕竟凉薄,且征北王夫妇与女儿分开多年,情分未必深重,她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等待片刻,见院中再无异响,云祉卸下防备,几乎是一瞬间,困意席卷了全身。
明日还要去关塞,还是早些休息吧。云祉伸了个懒腰,关好门窗,继续上床睡觉了。
另一边,那丢了鞋的黑衣人一脚深一脚浅出了清禾别院的,狼狈的扶着墙,七拐八拐的走进另一个巷子,尽头有一户寻常百姓住的院落。
黑衣人敲了敲门,大门应声而来,一老妪开门。
“这位爷可是有什么事?”老妪缓缓开口。
“我途径此地,不知可否讨上三碗水,歇歇脚?”黑衣人盯着老妪,说出暗语。
纪县昼夜温差大,夜里风冷,黑衣人没穿鞋子的那只脚被冻得有些发抖。
老妪上下打量他,在看到他没穿鞋子的脚时,揶揄的“呵呵”两声,点了点头。又往他身后看了看,让开身:“进来吧。”
黑衣人来到院中,四处张望后走到一口古井边,翻身跳了下去。老妪关好院门,长叹一声:“年轻人啊”,便回屋休息去了。
井底,黑衣人掏出火折子,周围亮堂起来,这井底不太干净,积水也不少,却只有一条窄路,尽头漆黑一片。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径直走进去。
走到尽头,隐约可见一道石门,黑衣人在旁边的墙上摩挲片刻,终于摸到机关,轻轻一按。
轰隆一声,那石门打开了。
门里的景象更是令人咂舌。
只见两边摆了两排座椅,坐了十几个人。
若有江湖子弟在此,便能认出,这些人皆是江湖上近年来小有名气的侠士。
有的提着刀,有的抱着剑,皆是一脸肃杀之气。
黑衣人嘴角一抽,看向最中间坐着的锦衣玉服的男人。
“你传信说有要事商议,需寻个隐蔽之处。结果就找了这么个破水井?这么深的井,也不怕谁跳下来崴了脚……”
最中间的男人闻言,“唰”的一下将手中的扇子打开。
“哎,二当家此言差矣。我们弈剑阁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组织,不神秘点怎么能行?总不能在气势上低了其他帮派一头吧。”
“何况…本阁主从来不知二当家有夜行不穿鞋的癖好啊。”男人以扇掩面,一双细长的眼睛上下扫视黑衣人。
“你还知道我们叫弈剑阁?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老鼠帮呢。”黑衣人翻了个白眼,坐到了那人旁边的太师椅上。
“老鼠帮?”执扇的男人讶异。
黑衣人嗤笑一声,抱臂靠在椅子上。
这声疑问伴随着地下井道隐约的水滴声慢慢回荡。
执扇的男子手上动作一僵,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会儿,片刻后,咬牙切齿道:“你再质疑本帮……本阁主试试呢。”
黑衣人又是一个白眼,随即轻咳两声。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黑衣人神色肃穆,郑重说道。
“舞使遴选一事,我有一计。”
翌日一早,云祉骑上提前叫阳春准备的马,背着一个小挎包,去了关塞。
抵达关塞后,云祉依旧是搬出了先前编的御史台身份,关塞的士兵不疑有她,将这些时日入城之人的名单递给了她。
“这便是入关之人的名单,公子过目。”
云祉接过名单,仔细核查。
却发现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登记了年龄、身份,以及入关缘由,几乎没有能与昏迷少女对得上号的。
“还有没登记的吗?”云祉问他。
“没有了。”那黝黑的士兵摇摇头。
无功而返,云祉没有了头绪。
打马经过路边的酒肆时,听见有人正在议论。
“兄台可听说那清水村地鬼一事?”
“听说了!我从纪县出来恰好路过清水村,听那边的农户说,这几日地鬼闹得凶嘞!”
云祉闻言下马,问酒肆的小二要了壶最贵的酒,坐到了那二人身边。
“二位兄台,可否为小弟仔细讲讲地鬼一事?”
那二人对视一眼,没有搭话,神色颇为防备。
恰好此时小二将酒端了上来,云祉为二人各斟一碗,二人看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又态度诚恳,半信半疑的说道。
“你问地鬼之事做什么?”
云祉假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瞒二位兄台,小弟心悦的姑娘,就住在清水村,小弟想着若是能解决这地鬼之事,也能在心悦的姑娘面前出出风头不是……”
那二人也不过是普通百姓,心思纯良,瞧她这般说辞便放下心来,将地鬼一事说与她听。
半晌后,云祉再度骑马上路,只是去的方向变成了清水村。
听那二人说,这地鬼一事发生至今不过一旬左右。
一旬前的夜里,清水村的一名醉鬼回家的路上,看到小路上爬着好几只似人非人的“地鬼”,青面獠牙,口中还发着“哧哧”的声音。
那醉鬼被吓了个激灵,赶忙拔腿跑回家。
谁知自那以后,每到夜里,都会听见地鬼的声响,在村庄的小路上游荡,第二天一早,院子里指定会丢些吃食。
清水村的百姓这段时日过得很不安生,人心惶惶,每到夜晚都将房门紧闭,不再似从前那般夜不闭户,生怕地鬼进了屋里,将人吃咯。
云祉自然不相信有什么“地鬼”一说。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虚张声势。
清水村坐落于纪城西郊十多里的地方,因为靠近纪城,村里大多数青壮年男子白天都去纪城做工,晚上再回清水村。妇女们则是守着各自家中的田地,带着孩子耕作,交够县里每年征收的公粮即可。
于是当云祉到达清水村时,村中只有一些妇女在河边捶打着衣物。
“阿姐,要我帮您端盆子吗?”云祉将马拴在村口的柳树上,随即靠近其中一个妇女,套起近乎。
那妇女听见声音,一抬头,便瞧见一名俊朗的小公子,和善的冲她微笑。
“哎呦,这小公子长得真俊呐!”那妇人惊叹出声,周围的妇人也都被声音吸引过来,瞧见云祉的模样,皆是放下手中的衣物,凑了过来。
“小公子从何而来?”
“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呀?”
“可曾婚配呀?”
云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被簇拥在十几个妇人中心,说不出话来。
“那个…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云祉听着耳畔叽叽喳喳问询的声音,话音越来越小。
“诸位。”
一道清朗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随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那岸边的古树下,站着一名少年。
云祉也随之望去。
竟是那日县衙外的神仙少年!
少年乌发用木簪随意挽起,长长的垂在身后,整个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脸上的表情虽温和,但却夹杂着几许不易察觉的戏谑和冷漠。
他走过来,侧首与妇人交谈。
云祉只看见他鼻梁高挺如峰,薄唇轻启,那好听的声音便如同潺潺流水般,轻轻环绕在云祉耳边。
这人长得真好听。
云祉脑袋里只生出这么个念头,且丝毫没察觉这个念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忽然,那少年的目光转往云祉的方向,打量她半晌,朝她走来。
“小公子。”少年冲她作了个礼。
待人走到她面前,云祉才反应过来。
这少年个子真高。
云祉这具身体虽只有十六岁,但在女子中已是高挑,可与这少年站在一起,竟矮他一个头还多……
“小公子?”少年举起手,在呆愣的云祉眼前挥了挥。
一股草木的清香味扑面而来,云祉又是一阵恍惚。
少年看着云祉的脸色变来变去,似乎内心活动极为丰富,不禁笑出声。
“噗嗤。”
云祉听见这一声嗤笑,方才缓过神来,面色慢慢变红。
怎么回事,自己竟然被美色迷惑住了?
“小公子是哪里人?来清水村所为何事?”
少年抬手摆了摆,让那几个妇人做自己的事去,又轻轻把头往他来时的方向偏了偏,示意云祉跟自己走。
云祉抬脚跟上。
“这位哥哥见笑了,小弟是纪县人,闲来无事,来清水村转转。”
二人并肩而行,云祉才注意到,少年一身粗布麻衣,却穿出一股绫罗加身的贵气,心中不免对这少年更加好奇。
少年唇角却扬起一抹笑意,不知是讽刺还是善意。
二人信步向前,走了一会儿,少年偏头看了看云祉,挑眉道:“纪县人士?在下瞧着却不像。”
“那哥哥觉着,小弟像哪里人?”云祉随口接话。
少年闻言忽然站定,转过身来,凑近云祉,像动物似的轻轻嗅了嗅,在她耳畔说。
“我看你像…天夷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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