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对方的性别后，冯玥不是不犹豫，耐不住房东生了一张会做生意的嘴。
“男的也没什么的，大家都呆在自己屋里头，每个房间门上都有锁，不就跟那个什么，呃，对，那个单身公寓一回事儿嘛，谁还管得着隔壁屋住男的女的呀？”
“而且，阿姨给你颗定心丸。那男娃儿，年纪比你稍微大点儿，看着就一精神小伙儿，绝对不是坏人的样子。阿姨可是跟他签了合同的，还有他身份证，不用担心，出不了事儿。”
店长在一旁点头附和房东的话。
冯玥不愿意继续耽误人家的时间，同时心里觉得下一处去看的房子未必就会更好，不再迟疑，向房东了解租金的支付方式。
房东眼看着这事儿已经敲定，大手一挥。
“咱们这关系多铁啊，小吕介绍过来的人还能有错？也别整那合同啥的了，我还得找个店去打印。定金，押金，都给你免了。我们定下来每个月的租金就行，一个月一付，成不？”
店长事先跟她说过租金的数额。
冯玥不了解当地的行情，但跟市区的酒店房价比，这笔租房费用几乎只是前者的零头。店长没有坑她的理由，冯玥自然没有必要继续就这件事和房东协商。
“阿姨，真的不用签个合同吗？或者，我待会儿把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给你送过来？”
房东这会儿可谓喜形于色，本来以为要看在熟人面上多少减些房费来着，结果这傻姑娘一点没有还价。
“不用不用，我还能怕你跑了不成？你的工资不都在小吕那儿管着嘛，你不给我钱，她不给你钱，多安全哪！”
皆大欢喜的结局，店长跟着乐了起来。
“大姐，说的好像我是美好的老板一样，我就一普通打工人好吧。”
最后和房东互留了电话号码，冯玥收好新得的两把钥匙。
众人一起走到小区门口，然后就地分别，各自忙去了。
冯玥搬进来后的第一个星期，与房子里的邻居一次照面都没打过。
朝北的房间确实一直空着，房东之前跟她说过，那间房光线不好还逼仄，长租不容易，日租的生意倒是还行。即使放暑假了，留校的大学生还是有这方面需求的，毕竟价格便宜。
她当时不懂，为什么大学生会有日租房的需求，但也没问房东。后来住的时间长了些，冯玥慢慢就懂了。
有段时间，店里给她的排班是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
冯玥下班回到出租屋后，不定期地能在房子里撞上一些年轻的生面孔。房东阿姨带着他们过来，拿钥匙开了朝北房间的门后再离开。
她亲眼见到开房的场面，还觉得自己颇长了些见识。
那个小房间一旦被入住，里面总会传出一些很让人难为情的声音。
时高时低，时长时短，运气不好的话，陆陆续续能响个整晚不停歇。
别人一夜不睡，或许第二天还能神清气爽。
但冯玥做不到，辗转反侧，捂紧耳朵依旧无济于事，五点半的闹钟一响，又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顶着张暗淡无光的脸赶去店里接班。
等到第一次碰见长租屋的神秘房客时，冯玥已经在这边住了将近半个月。
她一向对陌生人的好奇心不大，但有几个瞬间，还是很想知道这位大哥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拥有如此不同寻常的作息。
拆迁房的建造质量很一般，尤其体现在墙壁的隔音性能差上。
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冯玥在自己的房间里都曾经听到过隔壁屋里发出来的动静，有时候是掉落物品，有时候是拖动凳子，甚至仔细辨别的话，还有电脑发出的游戏音。
因此她知道，旁边一直有人居住。
特别是在那些个被迫听小电影的晚上，冯玥不是没有妄想过，她的邻居要是个壮汉就好了，那他就敢奋起反抗，走去拍响小房间的门，让里面的情侣动静小点。
结果当然是做梦，冯玥猜隔壁大概率是只弱鸡，和她一样胆小，不得不默默忍受不堪入耳的噪音。
这个人都不用上班的吗？再不济，总要出门上个厕所吧。
冯玥除了去便利店打工之外，几乎哪儿也不去，一天有近十六个小时呆在家里。即使是这样，长达十几天的时间里，他们连一面都没见过。
直到今天。
冯玥寻思着，这么窘迫的场景，还不如不要碰面。
一个人站在门内，一个人立在门外，隔开他们的是出租房里卫生间的那扇门。
冯玥不死心地又按了一次马桶的冲水键，眼睛紧紧盯着里面液体的变化，表情逐渐绝望。
门外开始第三次敲门，声音从清脆到急切，显示来人的耐心即将耗尽。果然，开口的语气确实很不善。
“你出不出来？还要在里面站多久？”
冯玥当然以为，对方说的是霸占的占。
“我在上厕所。”
这里这么不隔音，即使自己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想必门外也能听得见。
“嚯，站着上厕所吗？”
冯玥吓得赶紧回头，这人是有透视眼吗？
这一回头，她明白过来，并不是那人有透视眼，而是门上安装的磨砂玻璃能够窥到室内的轮廓。
冯玥平时洗澡都会拉上浴帘，且进了卫生间也会第一时间落锁，之前从没觉得那玻璃会有什么安全隐患，但此刻盯着上头的花纹看，只觉得它讨厌得很。
瞎话被人识破，冯玥在心里哀嚎，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她刚就不应该出门洗这个澡。
六月下旬，冯玥入职美好，正好赶上了季末加月末双盘点，店里忙到不行，她又是新人，很多业务还不熟悉，大家都在加班的这种时候也不好意思要求轮休。
好在店长不可能克扣员工每周单休的福利，吕姐答应了冯玥，欠她的假期下个月会补给她。终于到七月的第二周时，冯玥迎来了连续工作十多天后的首个休息日。
所以即使昨天晚上冯玥用精神力和北房间里那只不认识的小妖精隔空对抗了很久，她也没有以往那么痛苦。白天可以在家安静补觉的念头支撑着冯玥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睁眼等到八点，到底是盼到了他们退房关大门的声音。
冯玥立刻抱起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冲进卫生间，准备舒服地洗个澡再回去睡觉。
放下马桶盖时，她无意往里面瞥了一眼，瞬间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盖子重新掀开后又确认了一下。
刚刚她的视力没出问题，但她宁可自己短暂性失明。
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冯玥是没看过实物，可一点不妨碍她能认出那是一只计生用品。明显是用过的状态，此刻正漂浮在水面上，和周围液体一起做着轻微波动。
厌恶的情绪来得很快，怎么会有修养这么低的住客。
冯玥甚至想重回几个小时前，和脑子里的那只小妖精喊话：醒醒啊姐妹，你这对象忒没素质，别睡了，快跑。
深吸一口气，再次放下马桶盖，用力摁下冲水按钮。水声结束，重新打开。
怎么会这么顽固？是楼层太高，水压不行吗？
冯玥不死心，准备重复一遍刚刚的操作。
手刚碰到马桶盖的边沿，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轻轻的三下。当然，敲门的人选除了隔壁那位作息诡异的仁兄，不作他想。
姑娘心情不佳的时候，是不愿意和人说话的。
但冯玥愿意精神鼓励一下那个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浮游物：加油，快点走，你走了，我也好去给人开门。
第二次冲水，冯玥全程牢牢地摁着按钮不松开，还是失败了。
这时，门外开始第二次敲门。冯玥也很执拗，依然不开口，只是一味重复手里的动作。
第三次敲门伴随着人声，嗯，准确地说，吼声。
“你出不出来？还要在里面站多久？”
“我在上厕所。”
“嚯，站着上厕所吗？”
冯玥气结。
今天的倒霉事真是一桩接一桩，这位大哥能不能保持一下之前的好习惯，能忍着不出门的时候就别出门。
门“咣”地一声被拉开，但也只是速度快，冯玥马上收了力，没有让它撞上后面的瓷砖墙。
总算和这位邻居碰到了。
说实话，好奇归好奇，冯玥并未特别期待过二人的见面。这会儿的气氛，剑拔弩张谈不上，但绝对称不上友好。
原来这人长这样啊。
个子挺高，即使冯玥不矮，也得大幅度地抬头才能和他对视上。脸嘛，有人气呼呼地想，脸不重要。在气质面前，相貌从来不值一提。这人的眼神太严厉了，冯玥不害怕，但也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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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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