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瑄担心发生踩踏，避开了所有的拥堵路段，即所谓的最佳看秀区。全程将冯玥紧搂在怀里，手也不曾松开，最后走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这里没法看到灯光表演的全貌，但海陵的地标大楼上“新年快乐”的亮灯依然清晰可见。
近处远处，震耳欲聋的人群欢呼声在热情地给画面伴奏。大家的口号整齐划一，为新的一年做最后的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哥哥。”
冯玥在他的怀抱里小幅度转动，双手环上他的腰身，两人的外套都厚，冯玥还戴了手套，想要扣紧颇费了些力气。
周围所有大楼的图案在最后一秒都变成了烟花绽放的动态，各种绚丽的色彩交织在一起，这场视觉盛宴美到了根本不需要声音去锦上添花。
冯瑄拨开她被风拂乱的刘海，亲吻上冯玥光洁的额头，而后加深了他们的拥抱。
俯身对她耳语道，“玥玥，新年快乐。”
许是晚餐的时候点了杯咖啡，观影途中又喝完了整杯奶茶，几小时里咖啡因摄入过量。从市区开车回去的路上，已经过了生物钟的正常作息，冯玥人还是精神得不行。
一点瞌睡没打，全程趴在窗户上看风景，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指着前面的酒店标志，给一旁的司机介绍。
“看，我刚来海陵的时候就住在它家。虽然它们家的床垫不怎么舒服，但早上的自助餐还挺好吃的。”
冯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以为冯玥说的是开学前那几天的事情，没有多想。虽然冯瑄自己一直在本地上学，但也了解外地大学生往往会提前来读书的城市旅游一番，很少有人真的拖到报到日那天才过来。
“是和爸妈一块儿过来的吗？”
问的人无意，听的人却有心。
冯玥的脸对着窗外，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就没做调整，轻声轻语地给了个不是事实但起码听上去正常的答案。
“嗯。”
岂料这话题还有后续，冯瑄接着问她。
“那你们都玩了海陵的哪些地方？”
还好冯玥随机应变的能力尚可。
虽然她统共没在市区的酒店住上几天，而且住那边的时候也不曾有闲情出去游览过，但感谢身边的这位海陵人，她对这座城市的热门景点并非一无所知。
冯玥给出的答案半真半假，反而更容易取信于冯瑄。
“也没去哪儿，天太热了，白天去了附近的几个商场，晚上去九街吃了东西。对了，我还买到东湖牌的桂花绿豆糕了呢，冰棍儿挺好吃的，特别解暑。”
这话说完没一会儿，冯玥突然盯上了前面那辆公交车，确认了尾部的号码，脸上的表情不无惊讶。
“天哪，原来97路还有夜班车。哥哥，你知道吗？97路的底站就在大学城，我们跟着它开就行，都不需要导航。”
冯瑄的唇角忍不住晕开一个浅笑。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海陵人，在当地开车哪里用得着导航，何况还是回家的路。
嘴上说了句“好的”，脚下却轻踩油门，很快就把那辆行驶中的公交车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冯玥目睹了97路消失的全过程，无语地望了冯瑄半晌，这人是小学生吗？如今的小学生都不会这么幼稚。
小学生冯瑄下车之后，又切换回大人身份，发扬绅士风度，主动帮她拎包。然而，就在接手那一秒，书包迅速下坠，距离地面高度比冯玥抱着时矮上不少。
冯瑄一脸不可置信，苦笑着问一旁书包的主人，“你里面装什么了？怎么沉得跟石头一样？”
冯玥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哑口无言。
“就装了电脑和书啊，还有电源线什么的，我连水杯和雨伞都拿出来了，也没那么重吧。”
很快意识到冯瑄是在逗她，佯装生气，“你还我，我自己来背，不用你帮我拎。”
冯瑄当然不会还给她，单手提包，空出一只手牵她，步伐轻松地向电梯间走去，打趣了气呼呼的女朋友一句，“还是我来吧，本来就不高，被石头压久了就更矮了。”
冯玥仰起头瞪他，越瞪那人的笑容就越盛。忿忿地收回视线，对着电梯的不锈钢门照镜子。
从小到大，冯玥觉得自己的身高很正常，起码在班上女生里一直都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可就在最近的这几天，她突然感受到她的身高不够用。之所以是突然，是因为某些苦恼不谈恋爱也不会拥有。长时间的站立接吻，说实话她踮脚踮得有点累。
透过前面的反光材质，察觉到冯瑄在看她，冯玥做出了相同的反应。以为这会儿的对视只是人类搭乘电梯时的无意义行为，冯玥没打算说话。
结果镜像里的冯瑄对着她促狭一笑，开口却是道歉。
“我错了，玥玥一点都不矮，是我腰弯得不够低，下次会注意，不让你那么辛苦。”
冯玥极力控制自己的面目肌肉，没让心里的惊讶外露一分。怎么会这么巧，两个人的脑子里居然同时思考着一件事。
但她的脸皮可薄多了，即使想了也不会真说出来，不像他。尽管此刻的电梯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且冯瑄的表达相对隐晦，可冯玥管得了表情，却压不住脸红。
进了门，那只沉甸甸的书包被冯瑄放在了餐桌上，问了正在脱外套的冯玥一句，“晚上还学不学习？不学习的话，包就先放这吧，等白天再收拾。”
冯玥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挂好大衣后，径直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心中腹诽这人有病，新年第一天的凌晨一点，竟然问她要不要学习。看来今晚冯瑄他扮小孩儿是扮上瘾了，从超车那会儿开始，一路幼稚到现在。
冯瑄跟在冯玥后面去了主卫，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也不早了，要不干脆洗澡睡觉吧，学习今天就算了。”
冯玥第一次留宿在这边，主人家有一堆要交代的事情。
“烘干架上的浴巾是新的，你洗完澡可以直接用。”
“吹风机在第二层抽屉里，头发一定要吹干再睡，你要累了，待会儿出来我给你吹。”
“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都在镜子后面的柜子里。”
“你知道换洗衣服放哪里吗？洗手台侧面拉开有一个置物架，你拉开试试。”
“还有，调水温的话——”
冯玥牙都刷好了，又拿毛巾擦了嘴，冯瑄的话依然没断。
“哥哥，”实在招架不住这般周到的对待方式，冯玥走去门边泼他冷水，“你好啰嗦啊。酒店的服务生都没你这么热情，我没有小费给你的。”
被人嫌弃的冯瑄识相地不再唠叨。
两人间的距离因为冯玥的靠近大大缩短，好时机不容错过，冯瑄迅速低头，瞄准目标啄了一口，很快离开，低声道，“知道了，快洗澡吧。”
冯瑄走出两步，又被冯玥叫住。“哥哥，你别等我，我洗澡可久了。你也去洗澡吧，洗完我们都早点睡。”
冯玥说自己洗澡时间长，这话里一点水分都没掺。冯瑄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时间，才过去十分钟，这个点冯玥没洗好很正常。
整个家只有主卧有床，冯瑄去储物间找寻床单被褥，准备给自己打地铺。
其实原本这房子里的家具十分齐全，但他搬进来时旧物被处理了个干净。一直以来又都是他一个人住，房间的利用率常年只有一半。故而除了主卧和书房，其他的两间屋子并未添置任何新家什。
次卧空空如也，空间上倒也方便套被子枕头之类的操作。不算是熟练的家务，冯瑄手里的动作一点不快。
等他全部完成，再看眼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主卧的门是敞着的状态，说明冯玥的澡还没洗完。有关两性生活差异上的新认知，冯瑄又多了一条。
知道催促不管用，冯瑄找了本闲书边看边等，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主卧那边有什么动静，他这里也能听得到。
临近两点，冯玥终于从浴室出来，或许是看到次卧还亮着灯，好奇地出来察看一番。
“哥哥，你怎么还没睡啊？”
女孩儿刚吹完的长发如同云朵般蓬松轻盈，冯瑄见她走进房间，书被丢到一边，直接上手确认干度，重点放在头顶和发尾。
冯玥任由他动作，没有排斥检查。她在这屋里看到了新鲜的事物，忍不住兴奋地说道，“你晚上打地铺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睡法，哦也不对，韩剧里经常这样。”
这话里可是听不出一丝心疼的语气，冯瑄验看完没发现问题，又拿手帮她把头发理好，笑着问她，“要不要试试？”
“嗯。”冯玥点了点头，人敏捷地从他手里滑走，很快躺到那层软垫上。为了全方面体验，一旁的被子也被拉过来盖在了身上。
“怎么样？”冯瑄坐在地上和她说话，甚至提议，“要不要和我一块儿打地铺，家里被子还挺多的。”
冯玥看着他，葡萄般闪亮的眼睛眨了两眨，但笑不语。心里想着，我为什么要放着两米的软床不睡，来吃这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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