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人的第一天自习开始,冯玥就自觉和他之间隔开一个空位。这么做和担心男朋友吃醋毫无关系,毕竟她从没跟冯瑄讲过,她的期末复习搭子是单宸。
保持距离的唯一原因,在于单宸作为一只狗,鼻子实在是过于灵敏。
元旦之后的第一节课,冯玥不知道单宸会不会出现在教室,因为刚好那是节全院公修课,但还是惯例给他占了一个位置,来不来都是他的事。
少爷最后人是来了,不过来的仅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具躯体而已。书没带,魂也不在,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趴下睡觉。
冯玥根本懒得管他,确实是台上的老师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太多遍,才不得已用胳膊肘把他给撞醒。
还好这人头昂起来后也没闹,冯玥把书往他那边挪了挪后,居然还乖巧地配合一起看书,至于有没有看进去一个字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共用一本书的缘故,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不少,冬天的衣服又厚,不可避免地会不时挨到一起。
冯玥没觉得有什么,继续正常听课,直到单宸的诡异行为出现,吓得她立刻后退,腰侧正好打在了椅子的铁制扶手上,疼得不行。
表情很凶,声音却压得很低,狠狠质问对着她嗅来嗅去的单宸,“你干嘛?”
单宸的谜团似乎没有解开,还想凑上来再闻一轮,被冯玥用力推开后,困惑地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身上味道不对?”
冯玥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什么,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
怎么可能呢?最后的那场巫山**离现在都快二十四小时了,甚至她事后洗过两回澡,中午在冯瑄家里洗过一次,晚上回到宿舍她又洗了一次。没道理身上还有冯瑄的味道,反正冯玥自己是闻不出来。
刚刚单宸的鼻子虽然没有与她的肌肤有过直接接触,但也真的离得很近。冯玥没经验,不知道这种事情的气味是否能存留很久,又怀疑单宸是不是有特异功能。接下来的半节课,只好努力离他远点。
然而一下课,还是被他钻了空子。冯玥的马尾被人从后面薅住,哪怕看不见,她也猜得出单宸的目的。那一刻,胆战心惊的情绪居然高过了愤怒。
好在单宸很快放开了她,然后若有所思地对冯玥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换洗发水了?”
冯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同样格式的反问句又还了回去,“你是不是变态?”
有过这样的前车之鉴,之后无论上课还是自习,冯玥都会提醒自己和他保持安全距离,毕竟谁也不能确定神经病出门前会不会记得吃药。
临近期末,海大的教学楼里开放通宵自习的教室不在少数。每到十点,冯玥就会雷打不动地收拾书包准时离开,留下单宸一人继续复习。
一开始单宸以为是女生宿舍有宵禁的缘故,冯玥才会走得那么早。
但渐渐察觉出不对,哪有人跟身体里拧了发条似的,一到九点五十五就会强行切换模式。何况他这儿题还没讲完呢,她那边书都合上了,怎么也不差这两分钟吧?
单宸突然就没了学习的兴致,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然后给电脑关机。
“你要走了吗?”冯玥抬头问了他一句,心下觉得奇怪,这人不是至少都要自习到十二点的吗?反正他又不住宿,就算睡这儿也没事。
“嗯。”单宸答得有些意兴阑珊,“累了,早点回去睡吧。”
“那——”冯玥顿时有些结巴,“那你待会儿别和我同路。”
“嚯!”这要求倒是新鲜,单宸眉梢一扬,“我不从三号门回去的话,感情你想要我绕一圈校园走一号门出去呢?”
冯玥在脑子里算了下从这里到一号门再到锦绣花园的路线,得有个三四公里了,大晚上的让人走这么远,是有点缺德。
没办法,冯玥只好和他交代实情。
“我十点钟要和家里人通电话,你要走我旁边的话,别发出声音,更别和我聊天。”
单宸不是傻子,联系之前的种种,一脸戏谑地看着冯玥。
“每天晚上十点钟都要打电话呢,哪位家里人这么闲呐?”
“我哥。”
“哦。”虽然冯玥的答案给得一本正经,单宸还是没有放过她,“冒昧地问一下,是哪种类型的哥哥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冯玥正要回头瞪他,手机刚好亮了起来,显然是冯瑄的来电。都怪单宸瞎耽误她功夫,往常这会儿她已经走到楼下了。
冯玥接通电话之前,给了单宸一个“闭嘴”的眼神。
单宸没有错过那声甜美的“哥哥”,听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前面那个比他低几层台阶上的姑娘。只能得到两种结论,要么是他识人不清,要么就是冯玥人格分裂。
暂时不论冯玥身体里有没有甜妹属性,可他才离开海陵几天啊?他兄弟这就恋爱上了?
不可能吧。那人谁呀?单宸想破了脑袋,也没圈出周围合适的人选。班上的男同胞首先排除,难道是冯玥老家的同学?
苦思冥想却下不了定论,这状态犹如小猫爪子在挠他的心肝,别提多难受了。
可要说真正令单宸百思不解的,其实并非那男人是谁的问题,而是冯玥恋爱事件本身。
别看这姑娘顶着一张宛如仙女下凡的脸,但她的内核可是AI啊,除去在科幻片里演的那些,现实中他还没听说计算机和人类恋爱的先例。
多新鲜的事情呐。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从她嘴里套出准话来,不然晚上这觉是没法睡了。
海陵和西雅图之间隔了十五个小时的时差。冯玥的晚上十点,是冯瑄那边的早晨七点。自打异国以来,两人基本维持着每天两次的通话频率。
其中一次的时间是固定的,冯瑄会在冯玥结束自习的十点钟准时打过来,既不会太早打扰她复习,也不会太晚影响到她室友们的休息。
另外一次的通话时间没那么绝对,大多会在冯玥中午吃饭的一两个钟头里,那会儿是西雅图前一天晚上的九十点,冯瑄通常已经下班在家。
不过冯瑄有她的课表,所以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不拘泥于这两个时段,只要避开冯玥上课的时候,随时随地他都能给她打电话。
课表的事情,冯玥是知情的,冯瑄问她要过一次,她没多想就发给了他。但冯玥不知情的是,冯瑄除了掌握那张教务处的课程安排外,对她的实际行踪也一清二楚。
冯瑄察觉到今晚屏幕上的小红点有些异样,路线倒是没有变化,只是移动速度时快时慢,跟之前两三周的匀速甚至于龟速前进有很大区别。
他当然不能直接去问冯玥,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么着急往宿舍赶。冯玥的手机里被他安了追踪软件,他清楚自己的行为恶劣,女朋友必然不喜,所以一直瞒着没告诉她。
“玥玥,”冯瑄开口前想好了说辞,语气自然地问道,“你在跑步吗?怎么说话有点喘?”
“啊?”冯玥也意识到自己气息不稳,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总算和单宸拉开了一些距离,于是单手叉腰改为快走,嘴里编着瞎话。“嗯,我刚跑了一小段路,锻炼身体呢,革命的本钱很重要。所有科目考完得一星期呢,这时候可不能倒下。”
听到冯瑄在电话那头轻笑出声,冯玥的内心有些苦涩。谁大晚上的愿意跑步啊,还不是生活所迫。
虽然他们以往的通话内容还挺日常,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冯玥可不想冒任何风险。试想被自己的男同学听到她和男朋友的私密聊天,得多尴尬呀。
冯玥不过走了这么一会儿,身边就多了一个并行的人。手机里的冯瑄正在说话,给了她无声尖叫的机会。
这个讨厌鬼怎么就甩不掉呢,腿长了不起啊,她好绝望,宿舍怎么这么远,她已经没力气再跑一波了。
好容易到了南区门口,冯玥在榕树下站定后,单宸竟然赖着不走。电话没有挂断,她不好开口赶人,能利用的只有表情和哑语而已。
单宸倒是看默剧看得很开心,甚至配和她做出摆手的姿势,口型不能更明显,就三个字,“我不走”。
冯玥不得已在烦躁不安和平心静气之间来回切换,最后自己都受不了,只好找了个借口和冯瑄说晚安。
挂掉电话后,冯玥的眉头紧皱。
单宸看着她收起手机,立刻露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笑得没心没肺,毫无畏惧地问道,“谁啊?”
“我哥。”冯玥把刚刚在自习室门外的话重复了一遍。
对方显然不信,讪笑了一下,问她,“你看我长得像傻子吗?”
这人是不是傻子她不确定,但绝对是个疯子。冯玥深吸一口气,只想尽快把这人打发走,何况真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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