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你是不是恋爱了？”
冯琳琅提出这个问题时，冯玥不知为何，心里不仅不紧张，竟还生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冯玥从小到大，冯琳琅一次都没有插手过她的人际交往。若是要给家长的开明度打分，冯琳琅在这份答卷上的成绩绝对远超及格线，升得进优秀的行列。与之相比，她的前夫周军要逊色得多。
母亲的不问，冯玥内心清楚，并非是源于放任，而是出自信任。况且很多时候，即使冯琳琅不主动问，贴心小棉袄冯玥总会忍不住和妈妈分享她与好朋友之间发生的趣事。
不过她曾经提起的好朋友列表里从来不会出现冯瑄的名字，不管是笔友时期的冯瑄，还是这两年以来作为她男朋友的冯瑄。
然而冯琳琅问了她这个问题，冯玥便不打算说谎。事实上，她一直认为妈妈会更早来向她求证，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可真沉得住气啊。
“嗯，妈妈，我谈恋爱了。”
“哇哦。”
冯琳琅微笑着拍手的反应完全在冯玥的意料之中。能有一位像朋友一般相处的妈妈，始终是她觉得幸运的一件事情。
“那，妈妈可以好奇一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运气这么好，能和我女儿交往吗？”
冯玥莞尔一笑，“是一个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女儿不愿透露对方的个人信息，冯琳琅完全尊重她的做法。那场母女聊天的最后，身为家长的冯琳琅郑重地对女儿交待了两句。
一句是“无论恋爱多么甜蜜，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另一句是“无论过去多久，妈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课业繁重的大三学年，无论每天的日子有多么难熬，总有终结的那一天。虽然过程中犹如被扒了无数层皮，好在盛夏时冯玥收获了累累硕果。
其中最令人喜悦的两项当属冯玥的专业课平均绩点达到了系里保研的要求以及他们的ACM三人小分队成功摘得了竞赛金牌。
两项成就的取得，冯玥在每一项中都投入了最大程度的心血，产生的唯一感受却是与有荣焉。她哪来的脸面去邀功，绩点的贡献值单宸要比她大得多，而金牌的功臣名单里有丁锐和单宸就已足够。
至于冯瑄那边，事业发展得也算顺利。经过将近半年的前期准备，MegaTech香港办公室不仅初现雏形，甚至已经展开了小规模的项目运营。
工作量可控之后，冯瑄会尽量将周末两天的时间空出来，履行对女朋友的约定。尽管跟他最初的承诺相比，次数上略微打了些折扣，不过即使不是每周都回一趟海陵，起码能保证每月至少三次。
冯瑄每次回海陵只能在家中待上两天，时间短暂，自然希望冯玥全程可以在他身边，可显然冯玥无法满足他的期待。
千难万难，他们三人小分队冲进了ACM决赛圈，这个关键时刻，冯玥绝不可能掉链子。原来的周六半天集训被延长至整天，她不仅没有怨言，甚至愿意接受更长的训练。
这一年春天，两人间的摩擦渐生，恋爱进入第三年的他们开始会偶尔爆发口角。
分居两地时每晚通话的习惯没变，电话大多由冯瑄打过去，五次里差不多能有三四次碰上冯玥在外面上自习。她所谓的自习，在冯瑄眼中，就是和两个差不多同龄的男同学在一间出租屋里一关就关上几个钟头。
手机调了静音，然而冯玥却不能假装无视，甚至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还在提醒她不能主动挂断这通电话。
大三下学期开学以来，男朋友的脾气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坏，又不跟她吵架，却总是无缘无故地挂脸，也不知道外面是哪个倒霉鬼欠了他几千万。
冯玥捏着手机离开房间，屋里的两个男人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别说开口问了，连头都没人抬。
“喂，哥哥，你还在公司吗？”
“没有，已经在家了，下班去健身房跑了会儿步，现在刚洗完澡。这么久接电话，你还在外面吗？”
冯玥叹了口气，这人要不要猜得这么准？不过既然他都猜到了，那就干脆摊牌吧。
“嗯，我这会儿还在单宸家呢。哥哥，要没什么事儿先挂电话吧，当着队友的面偷懒不好。”
“不是九点半结束吗？”
“嗯，有一关卡住了，需要重新设计。”冯玥以为男朋友不放心她的安全，于是主动告知，“不会特别晚的，要是真的过了十二点，单宸会送我回去，你别担心。”
1204原先的那位租客年初时退租了，没多久丁锐就逃难似的搬了过来。海大的研究生宿舍是二人间的规格，比本科生的住宿条件强了不少，但耐不住丁锐有一位鼾声如雷的室友。
铁三角里的其中两人住在同一处，显然他们就没有必要像过去一样打游击般地找空教室自习。丁锐住进的是冯玥曾经住过的那间朝南的房间，朝北的那间屋子被单宸清空了家具，重置了几件二手桌椅放进去，自此成为他们固定的集训地。
冯玥身正不怕影子歪，她没觉得学习讨论到晚上十一二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况且她的两位队友，一位是不近女色的数学天才，另一位则是从没把她当女的看待的花花公子。她和这俩男的在一起，压根儿半分暧昧都不存在。
可惜很遗憾，她的男朋友没能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
“玥玥，你有没有想过，半夜三更和异性同处一间出租屋，这样的花边新闻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现在无端玷污我名声的人是你，你在怀疑我？”
“我没有，”冯瑄否认得很快，“我不会怀疑你。我只是，我只是不高兴。”
冯玥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心想这人怎么回事，越活越回去了不成？没两年都要三十岁了，一点儿也不成熟稳重，凭空想象出来的飞醋有什么可吃的？
“这种没有正当理由的错误的情绪宣泄，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你只能自己消化掉不高兴了。”
“……好。我后天的飞机，早上十点到海陵机场。要不要来接我，玥玥？”
冯玥很纠结，她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该哄一哄对象，然而她真的做不到，只好插科打诨以图蒙混过关。
“女朋友说她很想去机场接你，可是周六早上她有训练，她只能保证下午四点一结束就飞奔去见你。”
冯玥没有食言，周六下午她的确以大学体测的最快速度从锦绣花园跑回了家。进门换了鞋，第一时间去书房找冯瑄，拥抱他。
但是冯瑄却食言了。当时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说他会消化掉不高兴，两天过去，他显然没做到，看起来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
冯玥的头顶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身上有烟味。”
谁会乐意待在一个嫌弃自己的怀抱里，冯玥闻言便要抽身，只是他们的力气不在一个量级上，不仅没分开，还被人压在书房的墙上一顿湿吻。
许久之后，冯瑄松了力道，清醒过来的冯玥立刻转身，却依旧落进他怀里。这人怎么能把这事做得这么自然？环过她腰身的手钻进了毛衣，将内衣撩开，重重揉捏。
“你干嘛？”
“你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说要我自己想办法消化不高兴，我现在正在想办法。”
行吧，冯玥放弃抵抗，沉溺其中。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事是有氧运动解决不了的，如果失败，那就是运动量不够。
这种生她气后又拿她解气的做法，一次两次还能当作情趣，过于频繁，冯玥终于忍不住要发火。这人换来换去就这么两个花样，要么靠体力压制，胜之不武；要么动不动冷脸，仿佛她对不起他一样。
可问题是，她没觉得自己做错啊。她的姑息却被他当作纵容，几个月下来，不指望他适可而止，竟然还玩上瘾了，每次回来都要上演同样的戏码。
即将进入期末复习周的冯玥身心俱疲，既没心思也没力气去哄这位阴晴不定的男朋友。成天就他一个人有情绪要发泄，难道她不委屈吗？有什么事痛痛快快地吵出来多好！不喜欢跟人吵架是吧，那她来开局好了。
“你别碰我！”
冯瑄夜里洗完澡出来，习惯性要来抱她，没设防冯玥狠狠推开了他，极为响亮地吼了这么一句。他不理解女朋友突如其来的怒气，好在冯玥很快为他解了惑。
“我们吵一架吧！这几个月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你要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呀，你骂我好了。”
“我想来想去，无非就那两件破事。你看不惯我和我的队友老在一块儿训练。冯瑄，我明确地给你解释一遍，无论时间，无论地点，我和队友之间自始至终都清清白白。你脑子里的想法不干净，是你小鸡肚肠，心胸不够宽广。劳驾你不要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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