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安南不死心地四处翻找,只有书桌上一张药方令她十分在意。因擅长机关之术,她细细地在房间各处敲敲打打,终于在墙角处寻得一处机关,机关繁琐,她使出浑身力气才用刀撬开,里面是一张“张氏当铺”的书帖和些许财物,只有一条小金鱼和三块银锭还有些许碎银子和铜板。
若是直接前往当铺询问恐会打草惊蛇,于是她拿了药方前往附近医馆。
医馆一位老者拿着纸张细细查看:“此为治痨病的方子。这方子是真好,只是药材名贵,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小姑娘从哪寻得的?”
闻声身侧几位年轻学徒纷纷凑上前来观摩。
均啧啧称奇:“真是妙啊。”
艾安南打小身强力壮,从未生过病,对医术一窍不通:“这方子不一般?”
“药材精贵,方子更是绝妙,能开出这种方子,果真医术高超,真想亲自拜访这位前辈。不知姑娘可否为老夫牵线啊?”
“哎,这药方也是我偶然拾得,并不知晓出自哪位名医,实在帮不上。”
老者垂头丧气,身旁学徒亦气馁,几人站在一起若霜打的老茄子和小茄子:“可惜,可惜。”
“不知一般何人因何事会得痨病?”
“此病有一定传染性,不论老少均有染病的可能,通常体弱者更易患病。此病十分顽固,凡罹患此症者便无法劳作,余生只能靠药吊命。”
“如此,便多谢了。”与信件中母亲患病一致。
老者连连摆手:“有幸一睹此方,老夫才要多谢。”
艾安南打探了当铺的底细,十分寻常。寻京兆尹府中懂行的人问过后,此书帖亦不过是抵押财物的证明。抵押的物件是一块玉石,未经雕琢,却是上佳的原料,价值足有十条大金鱼。
艾安南在心中总结道:大盗一为母亲治病二为出人头地,背井离乡来到京城。有人偶尔来寻找大盗,总共两三次,或许信件由此人捎带,故而不曾在信封书写。此人信息或可前往医馆查探一二。
翌日
清晨,艾安南想着这几桩事间的关联,左右闲不住,一大早便赶往城西南。
西南巷子偏远,并非商铺聚集之地,大夫却能在此将这医馆开下去,可见医术了得。
医馆门头不大,一块匾额歪歪斜斜地写着“姜姈医馆”。
走进门一位颇圆润,脸上肉不多身材却不失曲线且头发睡得像鸡窝的清秀姑娘正敲着算盘。嘴里喃道:“生意不景气啊。”
医馆门头虽小却内有乾坤,宽敞的大厅右手边立着大药柜,药柜上写着各类奇异而好听的药名。药柜前一张宽大的沉香木抽屉桌。大厅左手边放着许多带靠背的长凳,长凳上下铺有软垫,放着靠枕。正门对面是两个房间,房间后连着后院,正中种着一棵巨大的枇杷树,每逢盛夏便结满黄澄澄的枇杷果。左侧房间常作诊室,右侧则是姜姈的房间。
见有来客姜姈抬头招呼,艾安南见了她笑起来。二人不禁同声说道:“是你?”
“没成想再次见面会是这里。”姜姈走出柜台,招呼艾安南:“坐。”
“是啊,没想到你不仅学了医,还做得如此出色。”艾安南环顾着医馆,不禁赞许。
“多亏你劝我,否则我也做不到。”姜姈一见艾安南便回想起当时她们奇妙的相遇,笑着打趣艾安南:“你如今还管大冬天坐在街边的人吗?”
艾安南低头叹息:“唉,怎能不管呢?”
“也是,不管便不是你了。”姜姈起身为艾安南倒了杯水,并拿来药箱:“身体可有不适?”
“多谢,并无不适。今日来是想打听一个人。”
“何人?你说,我定然想法子为你寻。”
艾安南照着孙婆婆的样子比量:“大概这么高,精瘦,肤色偏暗,嘴边长着一个痦子的男子。可曾来过?”
姜姈托着脸回忆:“好似真有这么一位!”
艾安南闻声挺直身子往前坐了坐:“可有姓名?”
姜姈抬手伸出拇指:“你来得正是时候,上次定的复诊日正是今日!只是姓名……我身为大夫不方便透露病患信息。”
“我能否同他讲两句?”
“自然。不过我们不熟识……”
“无妨,你告诉我他今日会来便帮大忙了。”艾安南不曾想这么轻松便找到了线索,忙摇头。
姜姈拍着胸脯,脸上显出几分不自在:“我不会讲什么好听的场面话。你帮了我,我也会尽力帮你。从今往后,你就当这是你家,只要是你本人来看诊,分文不收。叫我阿姈便好,你呢?”
艾安南晓得对豪爽之人多礼反倒是无礼:“多谢。我叫艾安南,怎么称呼都好。”
姜姈震惊得张大嘴巴:“哈?你……你竟是艾安南。我真是傻了,京城的美女除了你还能是谁?”
“刚还说不会讲好听的话,这会儿倒是讲上了?”艾安南见她未曾因她的身份而生疏客套十分开心,不觉间亲近许多。
姜姈连连摆手:“瞧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正说着进来两名女子,艾安南生怕打扰姜姈,立刻说:
“你忙,不必管我。”
姜姈稍稍捋了捋头发:“我这没什么给你解乏的,只有本垫算盘的话本子。”
艾安南最是爱看这些东西赶忙接过来:“多谢,我最爱看这些话本子了。”
“还真瞧不出你爱看这些。”姜姈说罢立刻接待病患:“二位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想着这两日恰逢休沐,在这边看话本边等倒也好。
一个半时辰后门口走进一位男子,果然同孙奶奶叙述的一模一样,只是痦子淡了好些,不细看都不曾发觉。艾安南见状,又对姜姈的医术添了一分欣赏。
姜姈给艾安南一个眼神后,便开始问诊。
男子走出诊室后艾安南赶忙上前搭话,男子神情淡漠:“有何贵干?”
一旁等候的病患见男子神情冷漠,与身旁人窃窃私语。
“我是阿陆邻家的远方亲戚,最近许久不曾见他。听孙奶奶说你偶尔会去找他,你可知他的去向?”
男子依旧神情淡漠,冷冷地道:“我亦许久不见,不清楚。可还有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男子神情烦躁,起身便朝外走,只留下一句冷冷的:“没空。”
艾安南可不愿放弃这最后的线索,跟着男子走出去:“大哥,稍等。其实是他借了我家银子,大哥若愿告知我他的行踪,必定重金答谢。”艾安南拿出一锭银子,展示在男子面前。
男子神色终于动摇了一些:“我确实不知他的去向,不过我可以说些你不知道的事,不知这银子?”
“大哥请讲。”
“其实他不是京城中人,是从莲花镇来的,我们算是同乡。他出手大方,要我回乡时帮他捎些信件和药品。我想着反正能挣点算点,便同意了。忘了何时,他娘和大姐都死了。从那起也就没再捎过信。我想着反正都是同乡,就去看了他一回。后来听说有官老爷去他住处寻过他,不知犯了什么事。他娘有痨病,为了这病他花了好些钱。约莫是欠了大人物的银子。”
“他为人如何?”
“还算老实吧,做些草编生意。说他老实,他还妄想用草编生意在京城讨个名声。名声是否讨来倒是不知,家里人是死光了。镇里都传遍了,骂他不孝子。估摸着他心里也有数,送完丧没再回去过。”
“他……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反常之处?”艾安南小心翼翼地探问他盗窃一事。
“反常?不清楚。”
看到艾安南疑惑的脸色,男子赶忙补充:“不是我不告诉你,真是不清楚。他不爱同人讲话,谁知道呢?”
“他可有仇家?”
男子不屑道:“他?就他?和旁人吵架都不敢放屁的种,还有仇家?若说欠了银子没还,我信,要说他有仇家,我可不信。”
艾安南回想那夜大盗的样子,全然不似周边人说的那样老实。
或许只是虚张声势?
“他与女子的交集多吗?”
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你不会是……”
艾安南不愿理会男子的揣测,学着吴雪落冷冷的模样待他:“拿钱办事,快说。”
“他若长得好看,估计会有。”
至此,艾安南再找不出可查的空间。或许的确是多想,一个大盗和暗卫能有什么仇怨?
艾安南脑中又浮现出她斩杀大盗的一幕,剑术实在精彩,那一瞬时间停滞般的感觉或许是佩服?她对姜姈的医术亦同样佩服,为何没有这样的感觉?奇怪。
回想起她胡搅蛮缠的样子艾安南又有些气恼。说气恼也并不十分气恼,反倒觉得有趣。
她的侧脸当真锋利好看,有话本中的大侠气息。
无名?她当真无名还是名为无名?
她为何要当暗卫?是不得已还是选择?
不知她的伤是否好些了?
下次见面时再问吧。
艾安南想得越来越远,男子眼看着她脸色忽然浮起笑意,震惊不已:“你当真对他……”
她将银子递给男子,假装无事发生,侧身走过:“你可以走了。”
艾安南背过身,懊恼地拍脑袋:天呐,我在想什么!
艾安南回到医馆同姜姈道谢,姜姈很是喜欢她,邀她常来做客。
男子避开人群转到一处偏巷子抬手行礼:“首尊大人。”
“嗯。”齐孝点点头。
男子将银锭拿出,齐孝挥挥手:“留着吧。”
男子脸上流出一丝羡慕的表情说道:“艾安南竟对陆峰如此感兴趣,莫不是喜欢上他了?首尊大人写的三封信她怕是舍不得扔了。”
“只要她能信,写十封又如何?只怕她不肯就此放弃。”
“谁能想到她如此灵验,看到一片墙角的落雪也能推测得如此准确。不过还好我们事先准备得齐全,这次她就算不信也找不到证据了。”
说到证据齐孝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道:“不,还有。”
“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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