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尘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房间镀上一层暖橙色的光晕。他动了动,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酸痛无力,经脉中空荡荡的,但那种濒临爆炸的躁动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度消耗后的虚弱。
记忆回笼,昨夜失控的灵力、墨言及时输入的冰冷魔力、还有那强忍着剧痛引导力量的煎熬……最后,是落入一个带着冰雪与松林气息的、冰冷却莫名让人安心的怀抱。
他撑起身子,发现身上染血的衣袍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柔软寝衣,房间也收拾得整洁如初,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和力量失控从未发生过。
“墨言。”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黑色的身影便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静立在床幔之外。
“主人。”墨言的声音平稳传来,“您醒了。感觉如何?”
凌清尘没有立刻回答,他内视了一番,发现虽然虚弱,但灵力运转顺畅,甚至比失控前似乎还凝练了一丝。是墨言帮他疏导的结果?他竟能如此精准地控制力量,在不伤及他根本的情况下,平息了暴走?
“无碍。”凌清尘压下心中的惊异,掀开被子下床,“外面情况如何?”
墨言上前,如同往常一样,沉默而熟练地为他更衣,动作间没有丝毫滞涩,仿佛昨夜那个流露出惊慌、紧紧抱住他的人只是幻觉。
“二长老一脉及其党羽,共计三十七人,已全部肃清。与幽冥宗勾结的证据确凿,相关人等已按族规处置。”墨言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汇报今日的天气,“幽冥宗安插在附近的几个据点,也已拔除。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
全部……肃清?凌清尘系衣带的手微微一顿。他知道墨言手段狠辣,却也没想到如此雷厉风行,一夜之间,就将盘踞凌家多年的毒瘤连根铲除!这份效率与实力,令人心惊,也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你做的?”凌清尘抬眸,看向墨言。对方正低头为他整理腰间的佩玉,长睫遮住了紫眸中的情绪。
“是。”墨言应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属下擅作主张,请主人责罚。”
责罚?凌清尘心中苦笑。他有何资格责罚?若非墨言及时归来,又以雷霆手段稳定局势,此刻凌家恐怕已易主,他自己也生死难料。
“你做得很好。”凌清尘移开目光,语气有些复杂,“……辛苦了。”
墨言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分内之事。”
更衣完毕,凌清尘走到窗边,看着夕阳下恢复宁静的庭院。血腥已被清洗,残垣断壁也被迅速修复,凌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经过这次事件,二长老一派的势力被彻底清洗,他在家族内的权威将空前稳固。但代价是,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墨言的依赖,以及墨言所拥有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那株九叶凝魂草……”凌清尘忽然想起。
墨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寒玉盒,打开,里面正是那株完好无损、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小草。“在此。主人可需即刻炼制丹药?”
凌清尘看着那株药草,又看了看墨言。对方的神色依旧淡漠,但他却能感觉到,通过血契传来的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完成使命”般的平稳波动。
“暂且不必。”凌清尘合上玉盒,“此次……多谢。”
这声道谢,比刚才那句“辛苦了”更加直白。墨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主人无需言谢。您的安危,关乎属下自身。”
又是这套说辞。凌清尘心中微哂,却也不再追问。有些东西,心照不宣即可。
夜幕再次降临。经历了昨夜的动荡,凌家显得格外安静。凌清尘坐在书案后,却无心公务。他能感觉到,墨言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守在门外,或者隐在暗处。那份存在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清晰。
他取出那枚留影玉简,注入灵力,里面记录的二长老与幽冥宗勾结的罪证,以及墨言审问、清算的画面一一闪过。手段狠辣,效率惊人。
看着看着,凌清尘的目光却落在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画面上——那是他昨夜灵力失控昏睡后,墨言抱着他,小心翼翼将他安置在榻上,并为他拂去泪痕的那一瞬间。虽然只是留影玉简记录下的模糊侧影,但那动作间的轻柔与专注,却与平日的冰冷判若两人。
凌清尘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关掉玉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思绪纷乱。墨言的忠诚是假的,目的是吞噬他。这是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真相。可为何,在一次次危机中,出手相救的是他?为何在他失控时,不惜耗费心神帮他疏导力量的是他?为何在他孤立无援时,如同守护神般降临的也是他?
难道仅仅是因为“共生血契”,因为自己死了对他也没好处?
这个理由,似乎已经不足以解释所有了。
而门外的墨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头望着廊外的月色。紫眸中一片沉静,唯有在感受到屋内那人平稳的气息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然。
清算完成了,隐患暂时消除了。那小东西,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他抬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拂过对方眼睫时,那微湿而柔软的触感。一种陌生的、暖融融的情绪,如同初春的溪流,悄然融化着千年冰封的魔心。
麻烦的小东西。
但,似乎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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