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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鸣

黄景瑜送的那枚麦穗胸针,被王子奇妥帖地收在了画室唯一一个带锁的小抽屉里,和那份签好的合同放在一起。他没舍得别上那件唯一能穿出门的、洗得发白的衬衫试效果,总觉得要等到开幕那天,才配得上这份郑重的礼物。

接下来的几天,他严格按照黄景瑜的吩咐,“保存体力,调整状态”。可这状态哪是说调整就能调整的?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像是拉满了的弓。他强迫自己不去画廊,怕自己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惹人笑话,更怕给老黄添乱。于是只能困在画室里,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笔拿起来又放下,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画不出来。

原来等待,比埋头苦画还要磨人。

期间李经理打过一次电话,语气公事公办地确认了开幕当天的流程,以及几位可能会到场的重要评论家和藏家的名字,让他“提前做些功课,有个准备”。

王子奇对着那张写满陌生名字和头衔的清单,头更大了。他上网去查,那些拗口的艺术评论术语和复杂的市场分析,看得他眼花缭乱,比看天书还难。

他烦躁地丢开手机,倒在堆满杂物的旧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心里莫名有些委屈。

他只想好好画画,为什么还要应付这些?

这种情绪,在开幕前一天晚上达到了顶峰。他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到了“鲸落”附近。画廊临街的玻璃幕墙后面,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忙碌,调整着细节。他的画,就安静地悬挂在那片温暖的光晕里,等待着明天未知的检阅。

他站了很久,直到手脚冻得发麻,也没勇气走过去。正要转身离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黄景瑜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早点睡】

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慰或鼓励,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去了他心头的浮躁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王子奇看着那三个字,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又缓缓吐出,白色的哈气在路灯下散开。

他回了一个字:

【嗯】

然后真的转身,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踏实地走去。

展览开幕日,终于在一片混沌的期待和紧张中到来。

下午,王子奇提前到了画廊后台的休息室。他换上了那件唯一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深色的休闲西装,是昨天咬牙用画廊预付的第一笔材料费买的,尺寸稍微有点不太合身,但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行头了。他对着休息室里狭小的镜子,小心翼翼地别上了那枚麦穗胸针。哑光的金属贴着衬衫布料,沉甸甸的。

黄景瑜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子奇对着镜子,一脸严肃地调整胸针角度的样子。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线愈发挺括,气质沉稳内敛,与平日里的随意截然不同。

“老黄!”王子奇听到动静转过身,眼睛一亮,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西装下摆,“我这身……还行吧?”

黄景瑜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看了一眼那枚恰到好处的麦穗胸针,最后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脸上,点了点头:“可以。”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王子奇莫名松了口气。

“流程都记住了?”黄景瑜问。

“记住了,李经理跟我对过三遍了。”王子奇深吸一口气,“就是……待会儿要是有人问我那些特深奥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咋整?”

“如实说。”黄景瑜语气平淡,“不懂就是不懂。你的作品,本身已经替你表达了很多。不需要用你不擅长的方式去强行解释。”

他的话总是能精准地戳中王子奇最担心的地方,并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化解。

王子奇点了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

开幕时间定在下午三点。

两点多开始,宾客陆续到场。衣香鬓影,低声寒暄,空气里弥漫着香槟、香水与艺术交织而成的、属于特定圈层的氛围。王子奇跟在黄景瑜身边,看着他游刃有余地与各色人等打招呼,介绍,语气从容,姿态得体。那些人里有收藏家,有评论家,有其他画廊的同行,也不乏一些媒体记者。

黄景瑜并没有过度推销王子奇,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将他引荐给一些人,言简意赅:“王子奇,这次参展的艺术家。” 然后便留出空间,让王子奇自己去应对。

王子奇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但当他看到那些陌生的面孔停留在他的画作前,露出或沉思、或欣赏、或疑惑的表情时,一种奇异的勇气油然而生。

这是他的画,他倾注了心血和情感的孩子,他有什么好怕的?

有人问他《白桦林》的创作灵感,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冬天路过城郊林子,看着那些树杈子让雪压着还挺着,觉得挺带劲儿,就画了。”

有人指着《融雪》问他色彩运用的考量,他挠挠头:“也没想太多,就觉得雪要化了,底下该有点暖乎气儿,就试着调了那种颜色。”

他的回答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甚至带着点土腥味儿,与周围精致的语境格格不入。但奇怪的是,这种不加修饰的直白,反而让一些见惯了巧言令色的圈内人感到一丝新鲜。几位年长的收藏家看着他紧张又努力解释的样子,甚至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音符。

一个穿着花哨西装、语调夸张的中年男人,是本地一家艺术杂志的专栏撰稿人,以言辞犀利(或者说刻薄)著称。他在一幅王子奇早期创作的、笔触尤为狂放不羁的画作前停留了很久,然后摇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到:

“啧,情绪是有的,就是这技术……也太糙了。构图混乱,色彩关系一塌糊涂。黄老板这次看走眼了吧?这种未经雕琢的‘野生’状态,偶尔一两幅是灵气,多了就是……呵呵,缺乏专业素养了。”

王子奇离得不远,听得清清楚楚,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了掌心。那种被当众剥开、审视缺点的羞耻感,火辣辣地烧了上来。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在那套“专业”的批评面前,词汇贫乏得可怜。

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是黄景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王子奇身侧半步远的位置,像一堵沉默而可靠的墙。

“张记者,”黄景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位撰稿人,“艺术的价值,从来不止于技术完美的复刻。梵高的笔触在当时看来,何尝不‘糙’?我们要看的,是画面背后是否有一颗真诚的、有力量的心。王子奇的画,或许在技法上尚有打磨空间,但里面的生命力和原始冲动,是很多技术纯熟的画家早已丢失的。‘鲸落’愿意给他时间和空间成长,也相信市场的眼光,不会只看表面。”

他没有疾言厉色地反驳,而是用一种更宏观、更坚定的艺术观点,轻描淡写地将对方的批评化解于无形,同时明确表达了画廊的立场和对艺术家的支持。

那位张记者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黄景瑜甚至没有多看王子奇一眼,只是抬手,看似随意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动作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然后便继续走向另一位刚进门的客人。

但就是那一下轻拍,带着温度和力量,瞬间抚平了王子奇所有的不安和委屈。他看着黄景瑜从容离开的背影,鼻子有点发酸。老黄甚至不需要对他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站在那里,替他挡掉那些恶意的箭矢,就已经足够了。

开幕酒会在这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持续着。王子奇的画作确实引发了不少讨论,有赞赏其鲜活生命力的,也有质疑其专业性的。但无论如何,“子奇”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幅极具冲击力的《白桦林》,算是第一次,真正进入了这个圈子的视野。

人群逐渐散去时,已是华灯初上。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展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那些画作,在灯光下无声地诉说着。

王子奇站在展厅中央,看着这一切,感觉像做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

兴奋、紧张、尴尬、委屈、还有最后那点被维护后的酸软……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乏力。

黄景瑜送走最后几位客人,回到展厅,看到的就是王子奇独自站在那里,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又带着历经洗礼后的沉静。

他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

王子奇接过,仰头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感觉怎么样?”黄景瑜问。

王子奇放下水瓶,看着黄景瑜,很认真地回答:“比画十张画还累。”

黄景瑜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极淡,却真实。“习惯就好。”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墙上的画。短暂的沉默后,王子奇忽然低声说:“老黄,刚才……谢谢你。”

黄景瑜侧头看他:“谢什么?”

“就……那个记者说我画得糙的时候……”王子奇声音闷闷的。

“我说的是事实。”黄景瑜语气依旧平淡,“你的画,值不值得,时间会证明。不需要为不懂的人浪费时间。”

他总是这样,把维护说得像陈述一个客观真理。

王子奇却听懂了里面的回护之意。他低下头,看着别在胸口的麦穗胸针,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嗯。”他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展览开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展期,才是真正的考验。但此刻,站在这个刚刚经历过喧嚣、此刻归于平静的空间里,站在黄景瑜身边,王子奇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的第一次鸣响,或许微弱,或许夹杂着杂音,但终究是发出了声音。无论这声音能传多远,他知道,身后总有一个人,会为他点亮一盏灯,会在他踉跄时,伸手扶他一把。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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