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薛景说的这些话似乎很真诚,但楚重云心里只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莫名其妙。她之前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薛景对自己师傅诸筠很仰慕。
虽然楚重云明显觉得对方在说谎,但碍于情面,她并没有戳穿对方。她尽量向对方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便推脱了对方要与自己同行的请求。因为她还不习惯与不熟识的陌生人相处。
薛景见自己的要求没有被满足,脸色顿时变得冰冷,仿佛刚才她热情友好的样子只不过是楚重云的错觉。
楚重云很少见到有人能这么快地转变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她顿时觉得现在情况有些棘手。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给她做出反应的机会,就冷脸自行离开了。即便薛景的这一行为显得十分无礼,但楚重云并不觉得恼怒,反而庆幸于对方在被自己拒绝后没有与自己多做纠缠,不然她又要费神去交际了。虽然楚重云在众人眼中是一个礼数周全的江湖后辈,但她内心十分讨厌这些人情往来交际应酬之类的事。
对于出发前发生的这一幕小波折,楚重云并不十分放在心上,毕竟在江湖上脾气古怪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些人并不一定是都是会让人觉得危险的。像这些人往往会在一念之间就能转变想法,行事率性甚至可以说是任性。而刚刚楚重云遇到的薛小姐在她心里就完美符合那类人的作风。
不过就在楚重云想着行事率性这回事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强势地闯入她的脑海里,那就是花灵,也就是那个白衣少女,也是现在众人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摧花谷妖女。但她仔细一想,又觉得白衣少女虽然言行无常,但和率性好像也完全不沾边,因为楚重云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阴云。对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所有看起来荒唐的行为好像只是在绝望地挣扎,像是早已预见了自己的命运那般疯狂放纵又绝望无措。
想到这些,楚重云的心绪被无端搅乱,情绪的风暴一阵阵地席卷着她。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关于白衣少女的事,但也只是徒劳。
其实说起来,摧花谷里的那位能够这么快地“扬名”还是多亏了水烈,如果不是被他挑出引心诀的事,离了江州,又有多少人还会在意什么摧花谷的妖女呢,恐怕大多也和楚重云一样连有摧花谷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楚重云隐隐也感觉到这是水烈利用自己武林盟主的身份和威望在为围剿摧花谷妖女来造势,不然水烈也不会在淹城正式集会的六月初八之前就开始在江湖上造势,等正式集会的时候又搞出那些花样,很让楚重云怀疑是水烈自导自演的。想到这里,她对水烈的恶感又多了几分,只是还不至于打破她对水烈作为江湖前辈定位。毕竟这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
现在离水烈约定好的七月初三还有一些时日,这期间必将还有其他人会加入进这个前往摧花谷的队伍。楚重云不知道这样声势浩大的行动最终结果会是怎样,但她已经不想再去想关于摧花谷的一切了,尤其是关于花灵那个疯子的事。每次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道伤口,楚重云都会重新确定一次那个人是疯子的事实。
但同时,她产生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自己手腕上现在的这道伤口明明比之前小得多,反而不像之前一样一昼夜的时间就痊愈呢?这个疑点让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身负息血。
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师傅和师妹,她有好多疑问急于去问师傅诸筠,尤其是关于息血和地鬼门的事。而且关于她身体被种下的不知名蛊虫,她也急于和师傅商量解决之法。。
而另一边的摧花谷现在十分不太平,近来由于武林盟主水烈的造势,越来越多的人对摧花谷感兴趣。时常有人独自或是几个人自行结伴去往摧花谷探查虚实,只不过几乎都命丧在摧花谷的层层毒障之中,侥幸逃脱的人也将摧花谷的恐怖更加添油加醋地告知旁人,顺便再渲染一下谷中妖女的心狠手辣,更加引起群情激愤。
而那个正引起群情激愤的妖女其实一直待在石窟里,对石窟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花灵心中罕见地平静下来,感受着某种东西在心中滋长,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让她沉溺。这种感觉是那个她还不知道名字的年轻女子带给她的。
花灵在那人的身体里种下了和自己同样的噬心蛊,她相信很快对方就会重新回到这里。想到这里她端详起当时自己割破手腕所留下的伤口,想到对方在同样的位置也有这样一个伤口,心中产生一阵细细麻麻的疼痛。接着她联想到她之前也在对方的手腕上割下一道伤口。不同的是,那道伤口要比这次深得多,回想起那道伤口触目惊心的样子,花灵突然脸色一变,接着感到一阵心悸,疼痛的幻觉扎根在她的脑海里,仿佛那道骇人的伤口是在她自己的手腕上,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在意别人的感觉,仿佛对方受伤的感觉自己也体验到了一样。她心中固若金汤的堤坝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迟早一溃千里。越来越多疼痛和悲伤涌上心头,有别人的,也有花灵自己的。她十分恐惧这溃败的到来,但同时她又贪恋那个陌生女子带给自己的温暖。就像打开窗户不仅光会照进来,狂风暴雨也趁机钻进来。之前她没有恐惧也没有贪恋,只有深深的怨恨和其带来的麻木。
她还想到了之前自己对那些人做的那些残忍的事。
那个黑衣女子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花灵在等待着楚重云的同时也在等待着黑衣女子幽鬼。因为幽鬼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人。花灵知道淹城集会是为了对付自己而举办的,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摧花谷可以说是一个死亡之谷,若不是花灵不想让太多人踏入谷中破坏那里的平静,现在谷中的尸体早就堆得满山满谷了。
诸筠带着徒弟诸嘉一路向北云游而去,似乎完全不关心淹城和摧花谷中发生的纷乱。只是在临近七月初三那天到来的时候放慢了前行的脚步,后来索性在某个地方逗留起来。
在跟着师傅一起云游行医的时候,诸嘉总是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因为她一直担心着失踪的师姐楚重云,而师傅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自己师傅这完全对师姐不关心的样子让小小年纪的诸嘉觉得十分怪异和陌生,从而心里感到里莫名地恐惧。是以在师傅越来越远离师姐失踪的地方时候,她心里的不安与日俱增。而在师傅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心里安定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刚开始的时候,诸嘉还缠着师傅去找师姐,后来她就渐渐地噤若寒蝉,不再敢多提一句了,即便师傅总是很有耐心很温和的样子。因为师傅诸筠只不过是很耐心温和地拒绝她去找师姐的请求,这样温和的态度说出口的却是淡漠无情的拒绝,这怎能不让她恐惧?
如今师傅终于停下脚步逗留,但还不等诸嘉松一口气,她就发现了自己心中一向强大冷静的师傅似乎焦虑不安起来。她对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十分不安,她不知道师傅这是怎么了。她只能说服自己这是因为师傅在担心师姐。
“师傅,我们回去找师姐吧。”在长久的逗留等待之下,诸嘉终于小心地又提起这个请求。
“我回去找你师姐。我会托朋友将你带回羽山,让她照顾你直到我和你师姐回去。”诸嘉这样回答道。
诸嘉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个结果。她真的很担心师姐,也很想念她,但师傅却要独自去找师姐不带她去。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这一回去,要很久都见不到师傅和师姐了。预感到这些,她害怕伤心地哭了起来。诸筠连忙安抚她,只是也仅此而已了。因为诸筠说出的话不容她这个小孩子拒绝。
就这样,哭哭啼啼的诸嘉被师傅交到一个陌生阿姨的手里,其间她还听到那个陌生阿姨还和自己师傅寒暄了几句什么。接着,她听到师傅的说话声消失了,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牵在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里,还模糊的泪眼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这是诸嘉和师傅最后分别的记忆。
诸筠一路南下往淹城赶去,而楚重云一路向北寻找。同时,薛景也在偷偷地跟着楚重云。这位薛小姐似乎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尤其是在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上面,似乎也永远不会因为挫败而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发起围剿摧花谷的水烈和他招徕的那些江湖人士也还在淹城等待着,或以淹城为中心活动着,许多人或离开,或流入。一切似乎都在以某种方式流动着,活跃着,又像火焰在燃烧,热烈过后留下的或许只有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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