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筠这时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本来她在峭壁间发现楚重云的时候,就顺便将对方手腕上的伤口也重新包扎处理了。她之前查看过自己徒弟手腕上伤口的愈合情况,知道无论如何,在这短短一昼夜的时间那伤口是不可能愈合的,更不用说现在甚至连疤痕也看不到,就像那个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伤口一样。
一个猜想隐隐在诸筠的脑海中成型。想到那个可能,诸筠心神俱震,浑身都颤抖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诸筠哆哆嗦嗦地说着这些话。
诸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似乎忘记了身边徒弟的存在,她口中一直重复着那些否认和不敢相信的话,最后踉跄着离开了房间,似乎是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楚重云就这么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她从没见过自己的师傅像现在这样失态且失魂落魄。她知道师傅已经猜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是因为息血的作用才这么快愈合得毫无痕迹。
过了好一会,楚重云才从刚才的震惊错愕中稍稍回过神来。本来她就打算见到师傅诸筠的时候将自己身上可能怀有息血的事跟对方说,只不过刚醒来的时候思绪纷杂,所以一时间忘了。方才看到似乎是自己身上息血又起作用的时候,她又想起来这回事。就在她正要和师傅诸筠说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楚重云想不明白,即便自己身上有息血的事的确足够让人吃惊,但也不至于让一向淡漠冷静的师傅这么失态吧。而且她隐隐从师傅当时的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悔恨,和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还不等楚重云想明白其中的头绪,手中的药粉提醒着她,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做——她要去送这些药粉去给同样身中噬心蛊的白衣少女。
她也不知道名叫花灵的白衣少女是否需要这些能暂时压制噬心蛊的药粉,但她就是想要去。而且她知道若是自己身上真的怀有息血的话,那她或许就会在每一次噬心蛊发作之后,被噬心蛊啃食的血肉就会很快复生。这样虽然会让噬心蛊一直折磨她到生命的终结,但相比于在一年之后千疮百孔而死,至少算是可以活下来了。但她这种时灵时不灵的身体修复能力让她怀疑自己身体里息血存在的同时,也会让她对息血是否每次都发挥效用产生怀疑。楚重云想着若是哪一天那是否存在都可疑的息血,哪天突然失效了,她也没什么办法,一切都靠天意了。
尽管她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发现有不少的风险,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摧花谷。那种体验过的蚀骨腐心之痛催促着她要赶快将克制噬心蛊的药粉交给摧花谷里的人。
楚重云暂时将师傅身上那些想不明白的纷乱思绪放到一边,在入夜之后凭着记忆回到当初和师妹诸嘉下榻松龄馆所住的房间。所幸那个房间里并没有人。
她借着微弱的夜光,像那时一样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她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那棵白衣少女所站立的树依然在月光下舒展着枝叶,一如当初。只是现在它的上面空无一人,显得孤寂落寞。望见此番情境,楚重云突然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惆怅和哀伤,心中酸酸涩涩。
楚重云闭上眼睛简单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跟着白衣少女时的场景,她关于当时路线的记忆被此时和那时相似的环境下唤醒。她不由得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径前行着,她感觉自己仿若处于梦幻之中,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那个在她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让她魂牵梦萦的场景,似乎又在她眼前重现。
在那个梦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飞鸟一样遨游,她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个梦里,追随往日遗留的幻像。白衣少女那时在夜空中翩飞的衣袂像是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吸引着她一步步甘愿落入对方的陷阱里。
不知过了多久,楚重云在一片恍惚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当时自己昏迷的那片有毒花草前。她意识陡然清醒,驻足于那片有毒花草前。她吃下事先准备好的避毒丹药,抽出腰间所携长剑,小心地挑开所要落脚地方的毒花草。不多时,她已经来到了毒花草后的石壁前。
到了石壁近前,她才发现眼前隐没在夜色中的高达数十丈的石壁上,还盘桓虬结着许多手臂粗的藤蔓。这些藤蔓相互交错,上面没有一片叶子,将面前的石壁遮掩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空隙。
看到这番情景,楚重云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心想,“看来当初困住自己的石窟入口应该就在这些藤蔓后面了。只是难道要将眼前的藤蔓都砍去,才能进去吗?”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用手在藤蔓上摸索着,看能不能找出破绽。只是她一上手摸才知道,这些藤蔓恐怕不是她能用剑可以砍断的,而且破坏掉这些藤蔓地话,岂不是会破坏掉这些“天然”的屏障?她不想破坏这里的一切,甚至是一草一木。
她有些颓丧地背靠着这些藤蔓坐下,不过一会儿,她就突然想到了心中的那个猜想——白衣少女给自己种下噬心蛊,是希望自己回去找她。楚重云心想,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或许可以直接喊她出来与自己相见。只是即便这摧花谷中看起来似乎是空无一人,但难保不会出现其他人,若是不幸招来与白衣少女为敌的人,自己这番大喊大叫岂不是给自己还有白衣少女惹麻烦?或许还会牵连师傅诸筠。
就在楚重云犹豫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些动静,似乎是有人过来了。她连忙躲进旁边不远处的巨石后面,小心地向外观望着。
不多时,楚重云就在黑夜中隐隐看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即便如此,楚重云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脚步虚浮,失魂落魄,就像暗夜中潜行的幽鬼。恐怕也正是因为对方如此失魂落魄,才没有发现楚重云的存在。
只见那个黑衣蒙面人,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堆藤蔓中拍了几下,那些藤蔓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像一团蛇一样扭动着退开,露出石壁上幽深不见底的洞口,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投入那个洞口。而那个洞口也在黑衣蒙面人进去之后就重新闭合恢复原样。
这一切都被楚重云看在眼里,她也记住了那个黑衣蒙面人具体拍击的那根藤蔓。她稍微等了一会,等那个黑衣蒙面大概向里面走得远了,才出来像对方一样拍击那根特定的藤蔓。
她果然成功了。
本来严严实实挡在楚重云面前的藤蔓像游蛇一般退开,她小心地进入那个露出的洞口。洞穴里十分黑暗,地形又十分复杂,这让楚重云不由得心慌起来。因为怕暴露自己,她不敢随便用自己携带的火种照明。
就在楚重云还在黑暗的洞穴中艰难地摸索着行进的时候,她陡然间惊觉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困境——
她好像迷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楚重云背靠着石壁,心情十分沮丧。她索性点燃随身携带的火种,而在那之前她将自己的面部遮住。因为自己的身边没有带什么方便遮挡面部的东西,所以她只好将自己带在身边的金色鸢尾面具暂时借用一下,戴在自己脸上来遮挡面部隐藏身份。
就这样楚重云戴着那副白衣少女的金色鸢尾面具,擎着火种在错综复杂的洞穴中继续前行着。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楚重云手中的火种也即将燃尽。她长叹一口气,索性连手上仅剩的那点火种也松开,任由其丢到地上。微弱的火光在地上跳动了两下就彻底熄灭。在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后,楚重云陷入了莫名的烦乱之中。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将师傅诸筠给的,压制噬心蛊的药粉拿了出来,并将其尽数服下。然后,她就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
因为楚重云在一些典籍中读到过,大部分蛊虫会在受到威胁刺激时开始活跃躁动起来,而这些活跃躁动起来的蛊虫会对自己的同类散发出来的气息异常敏感。所以她猜噬心蛊也不会例外的。这样她就可以用人为激发自己身体里噬心蛊的活性来感应其他噬心蛊宿主的位置。只是她又要体验一次噬心蛊发作时的钻心蚀骨之痛了。
本来用来压制噬心蛊的药,在噬心蛊在身体里蛰伏的时候使用,却能反而刺激它的发作。
蚀骨之痛如预料中那样到来,楚重云在剧痛中勉力想保留一丝清醒,但她身上很快就冷汗涔涔,露出的手背上也青筋暴起,这些都显示着想她保持清醒并不容易。
但她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在蚀骨的疼痛中,细细辨别那份微弱的感应。她用意志力强撑着身体,去追寻那微弱的感应,去寻找她的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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