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擂台羡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然脸是铁青的,内心却燃起了熊熊烈火。他是她梦寐以求的对手,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筱岚同样严肃以待。
他是敬重的——敬重擂台上所有与之较量的对手。
但内心又是张狂的、不羁的、笃定的。
她剑法凌厉、杀气腾腾,但是不成体系,要是对战别人还好,对战他就很牵强。而且从修为来说,她才刚刚引气,他早已筑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但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就是不放水。
他没像其他君子一般,故意压低修为,他就是要在筑基期修为下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究竟能在他手底下走上几招。
对于羡云来说,一见他就是这个感觉——眼里容不得沙子,可这沙子偏在你眼里晃。膈应,牙痒痒,但是却没招。
她承认,她被气笑了。
擂台上风声骤紧。
他剑锋直递,毫无滞涩,再一次出招。
羡云仓促侧身,仍被剑气扫中,踉跄着单膝砸在地上,掌心擦出红痕,又一次,她还是一招都接不过。修为是道硬伤,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她根本没了还击的可能。
剑刃停在她颈侧。
他心满意足,笑着问:“服了吗?”他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了吧……她已经不能再打了。
羡云抬头,额发黏在汗湿的颊边,声音发颤却咬得极紧:“不服。”
她往嘴里扔了颗丹药。
她拍了拍掌心的灰,抬手擦了擦汗,眼神直直盯着他,瞳仁里映着对手的剑,没半分惧意,反而亮得发狠。
“再战!”
她有怨气。
好端端的擂台,她就是来拿魁首奖励的,就被他这么搅和了!她说她想和他交手,是这种交手吗?难不成除了这儿,没别的机会了?
她确定,这人八成就是故意的。
但事情既然如此,丢了奖励那就得收获点别的。
剑道魁首?那必须偷学几招。
她不主动攻击,一直在等着对方先出招。筱岚每次出招的人时候她眼睛都紧紧盯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动作。
筱岚察觉了。
他的剑梢顿了顿,忽然愣住。
要是仔细观察的话,他的耳根越来越红。
她还手之时,他错开视线,又猛地转回来,眼神里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
莫非,这女子暗慕他?!
平日在宗门里,他留意过,宗门很多喜欢他的女子都是这种眼神,喜欢盯着他,一举一动都不放过,这种不自在的感觉他记得,定是没错的。
莫名生出的自信,让方才的犹豫瞬间成了笃定。
越想越觉得是真,他心底窜出股得意,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怎么压都压不住。
他自己不留意,其实这种感觉和刚才他联想到一起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看到宗门狂热的女子,总是害怕,想逃,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很享受这种过程,甚至会给她放招。
她想学,他就成全她。
她想练,他就陪她。
看台上的那些老头早已打了瞌睡,一方不认输且还具有战斗能力,那就不能结束,比赛继续。
擂台不禁止吃丹药,这种规格的小擂台不需要,而且丹药价格昂贵,一般能吃得起的应该也不会来这种小擂台凑热闹。
羡云也穷,但是她不得不。
比试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欧阳令仪在酒楼里都快等疯了。原本他都规划好,等到师兄和那名热心姑娘打完后,就让他们来酒楼吃一顿,感谢一下她之前的救命之恩。
他先来点菜,万事俱备。
只是,他们怎么还不来?以师兄的实力不应该如此焦灼啊……
他走出去,又走回来,他犹豫了很久去还是不去……
最终,他又跑回了擂台处。
一看,差点没气死。
原来,师兄是这么玩啊……
筱岚觉得她要学就好好学,这种偷偷学效率实在低下,在她接招出击的时候,他觉得不满意的话甚至会直接打断。
“不对,你手肘高度不够,就算你偷学我的招数你也近不了我的身!”
羡云挤出了个涩涩的笑:“你还能再大声点吗!”
那时的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人真的不够了解。
“你没听清?”
“我让你手肘再抬高!”
他如她所愿,声音拔高了至少两倍。
羡云的笑越发苦涩。
筱岚心里高兴,手里的招数更多。
学吧,想学通通教你。
到最后时刻,羡云不慎,被猛地袭来的剑意直接击中,虽然筱岚在紧要关头抵了一些,但还是实打实的,她砸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筱岚跑过去。
羡云本来以为他又会像之前那样问一句:“认输了吗?”
谁曾想,他竟然掏出了瓶丹药递上去。
这是回春丹,品质上乘,既可以消除伤痛,又兼补灵之效。
羡云愣了,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在擂台比试中,这么好的丹药就给对手了?而且还是满满一瓶!
筱岚看出了她的顾虑。
“吃啊!吃完后我们继续,今天打得真过瘾。”
羡云游离了……
看来,她对他不止不了解,是完全不认识。
羡云私底下打听过很多次关于这剑道魁首的消息,甚至连同宗女弟子追求他写的情诗都看过,但,和她推测的的截然不同!
羡云觉得自己也不算呆傻,但此刻他这番行为,她真不知道要怎么接招,他就这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想让她赶紧吃丹药?
好在,她幸运地捕捉到负责长老的摇头叹息。
她杵着竹竿站了起来:“我认输!”
擂台结束后,筱岚一直跟在她身后,找机会想和她接话。
羡云内心烦躁。
她止住脚步,转过头,故作平静:“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筱岚内心想的和嘴里说的总有差别。
“诶!你也不给我道谢就算了,怎么翻脸不认人!”说完后,他掏出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这次擂台第一的奖品。
“你剑法还有得练,输给我你不冤,这个东西对我也没用,给你算了。”边说着边递给了她。
羡云秉持着脸面哪有灵石重要的道理,接了过来,只是接的时候动作有些急躁,有些粗暴。
“诶!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筱岚气急败坏,差点说出些有辱斯文的话来。
好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跟了一路险些发疯的欧阳令仪。
“道友,留步!”
“我在望仙楼安排好晚饭,等你们很久了!”
羡云没答应,直到他第三句话说出,羡云才动摇。
“点了很多菜品,不吃全浪费了。”
是啊,浪费多可惜,还可耻!而且紫茄子安排的绝对是珍馐美馔。
吃饭的桌子是长桌,他们九个紫茄子都在筱岚前面,羡云和之前一样,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本以为是觥筹交错、大快朵颐,谁知,天公不作美。
他们位于酒楼最高一层,正吃着,怎料,楼下忽然传来巨响,二三层被一股大力猛地往上掀,东西哗啦啦砸下来,他们脚底下的地板瞬间塌了,整层楼往下坠,桌椅跟着翻倒,人完全站不住。
“撤——!”筱岚大喊。
他最先从后面跑出来赶到羡云前面,胳膊圈住她腰,猛地往上一扛,手臂勒得很紧。
“别乱动!”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粗气。
“这次来了厉害的,你修为低,等会儿有机会就赶紧跑。”
“我能做些什么?要我去上报四大宗门吗?要不要求援?”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火气压着:“你是听不懂吗?我让你赶紧跑!”
外头乱了。
小镇变成了吓人的模样。
街边的屋子塌得歪歪扭扭,墙壁被烧成焦黑的硬块,一碰就往下掉渣,木梁蜷成黑炭条,还冒着丝丝白气,还能看出是房子的模样,却连一片完整的瓦都没有,整个小镇被黑色笼罩着、侵蚀着。
百姓们坐在地上哭,孩童更是,他们都受了不小的伤,只是伤口没有一丝血迹。
脚下的土地像热锅一般,冒出绿色的泡泡,稠得像浆糊,一个个鼓起来,炸开时溅出黏糊糊的液滴,沾到人的裤脚,就慢慢往上面爬,在接连的“啵啵”声中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们想跑,但是完全动弹不得,不动还好,只要稍稍一动,那脚下的绿色瞬间把人拖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浸入其中,没了踪迹。
有几个眼尖的,顺着倾斜的墙往上爬,站在最高处才得以幸免。
擂台结束后,大部分修士均已离开,他们小镇离宗门偏远,谁能来救他们?
有几个没走的修士稍稍护住了一些。
他们撑着灵力,形成了防护罩,防护罩下有几位凡人。
只是,他们坚持不了太久。
“飞舟准备好了!”欧阳令仪示意。
半空中停着艘飞舟,船身宽宽的,底下垂着十几根绳子。
这本是他们来参加秘境宗门给安排的。
紫阳宗弟子站在飞舟边,个个动作快,探身往下伸胳膊,抓住一个人的后衣领就往上提。提上飞舟,随手往甲板上一放,转身又去捞下一个,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得空之余,筱岚抬头盯着上空远处,看了又看。
羡云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他眉头越皱越紧,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眼里又添了点火,既是纳闷,又是催促。
还不走?
她对自己还没有点数吗?
怎么,还想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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