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颜从梦中惊醒。
梦里她的父亲没有出轨,还是一家人守着一个生意还不错的小饭馆。她在外面支了个桌子写作业,作业里的数学题总是解错,一遍遍的对答案,每次都是错的。隐约面前站了个人影,她抬起头,发现是余墨。他拉了个塑料凳坐到她面前,开始给她讲题。她一边听一边疑惑,他还没有自己学习好,怎么比自己会做题?等他讲完题,爸爸走出来留他吃饭,他礼貌的拒绝了,还有点脸红的邀请她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河边,说那条河上摆满了节日的莲花花灯。
她随便跟爸妈扯了个谎,跟他出来,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一起到了河边。附近却乌漆嘛黑的,别说是花灯了,连路灯都没亮。她质问余墨怎么没有,余墨恢复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当然是骗你的,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附近传来吃吃的笑声,她吓得往余墨身后躲,问他难道还有别人吗?余墨让她别怕,来的都是同学,他们都很喜欢她。她央求他带自己走,那些同学现在都不喜欢自己了,到处在传她害别人流产,心肠恶毒,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她们一家根本发生那些事,都是假的……余墨冷笑,问她是不是假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林颜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待了好一会儿,现实才一点点浮现。尽管梦是假的,那种仓皇不安的感觉仍然十分真实。直到她走到客厅,打开窗帘,看到外面天光初亮,逐渐升起的朝阳,才逐渐驱散笼罩在身上的恐惧。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相册,翻到最近删除,里面果然还残留着余墨在篮球馆的照片。竟然忘删干净了,难怪会做噩梦。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时,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余墨发来的消息。她点开看,竟然是一张日出照片。
又发来一条消息:梦见你了。
林颜见鬼一样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毫无头绪的在家里转了一圈,又走进厨房,给自己烤了个贝果,搭配上水果酸奶碗。
林颜拿回手机拍了个早餐照,给许佑发过去。而后悠闲地专心吃早餐,这才感到一切恢复正常,自己也变得活力满满。吃完饭,许佑回复了语音消息:今天怎么这么早,我才刚醒
林颜打字:做梦惊醒了
许佑:什么梦?
林颜:高中做题,还有讨厌的同学。
许佑:压力梦
周五下午,林颜翘班跑去跟学姐在咖啡厅开会。比稿已经过了两轮了,还剩最后一轮。
两人花一下午把新的比稿思路捋顺之后,去附近的商场吃一家网红店。到了之后排号要等60多位,大概要等一个半到两个小时。
林颜问学姐想吃哪几道菜,这些菜她大部分都会做,还不如到她家里吃,比在这里等快。两人去地下超市买了食材,又打包了超火的几款甜品,一路聊着八卦回到林颜家做饭。
林颜做菜时,手机响了起来,学姐帮她拿到厨房,那头传来许佑的声音,问她有空吃晚饭吗?林颜说自己现在正在家里做,今晚要和学姐一起吃饭。许佑说自己也想吃她做的菜,林颜小声问学姐介意许佑过来吗,学姐爽快答应。
等林颜挂断电话,学姐幽幽地说:“刚好这次许佑过来,问问他这边有没有不用比稿的资源,或者相关的资源。”
“他不喜欢私下吃饭的时候谈工作,……”
“靠,三个人吃饭不谈工作,不能我当史蒂文看你们谈情说爱吧。”学姐颇为不满抽了一口电子烟
林颜大笑起来:“不会,要聊的,就是他最近对我接私活有意见,现在可能对整个广告行业都有意见。”
“咋?想让你当金丝雀啊?”
“什么年代了,他也不是那么守旧的人,就是觉得我下班也在忙,还没忙出什么成绩。”
“现在市场收缩成这样,咱们又不拼爹,成绩哪那么容易得到。”
林颜做菜到一半,许佑回来了,还让助理拎回一份烧鹅和鸡汁大黄鱼。
许佑进门,看到学姐抽着电子烟坐在餐桌前,敞着口的包包和资料铺了半个台面,在笔记本电脑上做方案。学姐大咧咧冲他打个招呼,许佑礼貌的点点头,转身洗手到厨房帮忙。
“我这边只剩炒菜了,你去外面吧。”
许佑转了一圈,又回到餐桌前,把玄关处带回来的菜放在餐桌另一边。
“好久不见啊许总,听林颜说你一直挺忙的,这回终于见着了。”
“还好。你的公司不是倒闭了吗?怎么还这么日理万机的?”
许佑说着,动手收拾起散开在桌上的A4纸张。
“这不是卷土重来了嘛,不干活就得挨饿。”学姐把电脑一合,把敞着口的包包连同电脑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转头看到许佑找了块白抹布仔细擦餐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学姐晃悠着走进厨房,顺手把林颜刚盛出来的菜端出来。
许佑看了眼她端菜,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的手可没进菜里。”
学姐迟疑了一下,把盘子放在餐桌上。
“你没有洗手。”
“哦哦,不碍事,手不脏。”
两人正对峙着,林颜又迅速端出一道菜,宣布开饭。
餐桌上,学姐问许佑有没有朋友需要广告的,可以帮她推荐一下,她可以接受百分之二十的返点。许佑应下,问她们最近在做哪家公司的比稿,学姐说出是aur,许佑说自己刚好认识,他们公司还可以。三个人又开始聊起工作。一顿饭吃下来没有冷场,还算其乐融融。
饭后,学姐离开。许佑和林颜一起收拾完,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接着看一部经典的爱情电影,上次只看了一半。忽然许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后,脸色变沉。
“怎么了?”
“我爸回来了,让我过去。”
许佑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笼罩上一层低落的紧绷感。他不舍地抱了抱林颜,从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许佑在老宅的会客厅坐下,刚喝了口茶,那边又传来消息,许总临时起意飞A市了。他礼貌拒绝了管家的留宿安排,开车到郊外有壁球室的房子里。
夜深人静,他一个人用尽全力打壁球,每一次挥拍都用尽全力,直到筋疲力尽,瘫倒到地上,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在心脏和血液的轰鸣中,他的理智逐渐回笼,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车程两个小时回到林颜的住处。
林颜已经睡下了,许佑没有叫醒她,窝在沙发上,连上耳机看完了剩下的半部电影。
他不喜欢看电影,只是有陪女朋友看电影的习惯,后来觉得看电影的确很有意思,能短暂地让人置身事外,为别人的喜怒哀乐和梦想共鸣。就像一开始他没想过能和林颜在一起这么久,以为那点心动和对杨一诺的好奇心会在不久后消散,毕竟他不喜欢那种对抗又张扬的性格。却没想到林颜真的与那个曾经的杨一诺判若两人。她很善良,很单纯,更不是攻击型性格,反而会很耐心,很体贴,更懂他疲惫受挫时的沉默,从不聒噪较真。漂亮温柔又做的一手好饭,不拜金也不会患得患失,偶尔也会耍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始终让他有种小时候家里朴实的温暖感。如果没有刘琳反复来给她画饼,她大概也不会又开始折腾半死不活的事业。之前过得太顺利了,顺利到他以为林颜能找到最好的条件也就是自己了,根本没想过这个小小的充满回忆和温暖的港湾也许有一天会消失。直到余墨回来了,这个疯子,所有人都以为他终于走上正轨,变成体面的正常人之后,又来找林颜发疯了。他竟然忘了自己最初和林颜恋爱,一部分也是因为对余墨念念不忘的杨一诺好奇,始终有一些胜负欲作祟。当初只顾把林颜的身份信息抹掉的再透彻一些,竟然漏掉了最初他买通稿镀金的报纸。
他不觉得林颜会喜欢余墨,只是每次看到他们聊天,总觉得两人之间流动着压抑又明目张胆的情愫,让他非常介意。时间会冲动一切,也许林颜已经忘了曾经有多逃避和痛苦,忘了余墨是怎么毁掉她的人生。
打开阳台门,微风吹过他夜色下的轮廓。不开灯的深夜,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他也不用再伪装和压抑情绪,能短暂的做回真正的自己。
清晨,林颜醒了过来,经过客厅,看到许佑正在客厅冲咖啡。
“昨晚没睡好吗?”
林颜走到他身边,凑近看到他憔悴的脸,眼里的红血丝,以及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嗯,没睡好。”
“别喝咖啡了,吃完早餐再睡个回笼觉吧,想吃什么?”
“不睡了,中午还要去工厂。”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在林颜疑惑的眼神中,把亮着屏幕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昨晚收到的匿名邮件,照片上的人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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