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哇哇哇!”
随着大哭大叫,脚边突然扑来的人影打断了两人的悠闲时光。
越朗放下水壶皱了皱眉,“是难受了点,过会儿就消了,要不了命的。”
又扫过地上呼呼大睡的匪们,他回头看着孟晏的眼睛,须臾,嘴角浮起一抹笑,“睡着的那些也一样,时候到了自然会醒。”
望着孟晏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他拉着她就要往回走,努力赶着吃上口热乎饭。
“哇哇,呜呜呜!”
匪小弟聪明且勇敢,他两只手臂分别抱上了两人的腿,再借着自身重量奋力一拉,三人当场都没能动弹。
孟晏注意到脚下,歪头看向越朗,从他手中脱出,比划道:“有事?”
越朗明白她并非在问自己,于是自觉当起了尽职尽责的传话使者,蹲下身子问小匪:“还有什么事吗?”
“呜!”
看来是有的。
额外花了一瞬时间同孟晏眼神沟通,越朗不知在哪翻出张符纸贴了下去,小匪的拥抱松了不少,抽泣声也逐渐降低。
孟晏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含笑瞥向身旁某人,转头的瞬间,一缕目光收了回去,与她恰好错开。
“咳……那个,有话麻烦快说,我们急着吃饭呢。”他同空气道。
地上的小匪抽搭两下,奋力爬起,指着不省人事的兄弟们哀求:“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姑娘手下留情,放过老大吧,打劫是我们安排的,他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大?是那个不太聪明,还是……
像是理解了两人的疑惑,又怕两人误会,小匪默默挂回了他们腿上继续哀求:“老大,是那个把你们抓回来,但是一点粗也没动、一句话也没再多说的,不是,不是那个瞎了眼的。”
“怎么说?”
越朗突然发问,孟晏没等到回答便朝他看去,不想这个问题是对自己说的。
她想了想一路的经历,除了刚碰面时,这位不太聪明的小老大同他们有过交流,往后被押解的路上便始终各走各的,甚至于手上的麻绳都是匪小弟们捆上的,原以为是接了小老大授意,现在看来,全靠自觉啊。
短暂的安静后,匪小弟也不确定这个问题到底是抛给谁的了,索性破罐破摔老实解释。
“老大只是长得凶神恶煞人高马大了些,心地还是很好的,鸡都不敢杀。”
越朗余光一动,似乎捉到孟晏朝他看了一眼。
“一直以来,他都在我们弟兄的帮助照顾下生活,大家安安分分守在山上,人不多,事也少,活着也不算太难的问题。”
“直到前不久,秃头领着一帮人找上门,说要和我们抢这片山头的地盘,输了的自己滚出去,我们哥几个私下里一合计,干脆投靠他了,前提是保住我们老大的地位,大不了把他当老老大供着。”
“他们那帮人倒是什么都干,听说是之前烧杀抢掠被盯上了,这才躲到山上来撞见了我们。后来那群东西手还是不干净,下山后回来的人越来越少,但秃头发现了老大的情况,就往他身上开始动手。”
“所以,你们就以埋伏抢劫的名义把他带了出去,一群人傻傻守在深林口,守到晚上再回来吃饭睡觉,第二天继续重复?”
听他这么三两句,越朗猜了个大概,一群有血有肉的朋友想保护最单纯那个,出了条馊主意,没想到真能逮着碰巧路过的孟晏和他,担心回去后小老大说漏嘴,就把人先带回来再想办法。
小匪无声点头,尚未止息的眼泪顺着脸侧滑落,啪嗒啪嗒滴在衣摆上。
滴的是孟晏和自己的衣摆。
“先别哭了,实在不行,哭也可以,手先撒开。”
小匪顶着满脸的视死如归一动不动,眼看鼻涕也要开始滑落了,越朗当即趴下跟他来了个脸对脸,动作片刻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拉了过去,双双按在自己腿上,“要不只抱我一个吧,放过人家姑娘的裙子。”
越朗眼中是难掩的悲痛,被他解救的孟晏倒站在一旁,唇角勾出个压不下去的笑。
在人群中扫过,倒霉的小老大中的是自己的针,眼下呼吸平稳睡得正香,也正因此,痛哭流涕的小弟们才会觉得危险,害怕他这一睡再难醒来。
相对而言,自己的针确实要比越朗的符麻烦些,没有即刻的解法,只能静待药效过后自己醒来。
属实是不太好办。
“晏姑娘,要不我留在这里候着,你先去吃饭。”越朗已认命地挨着小匪坐下了。
自己吃过饭后飘然离去,留他独自对付一寨的土匪,如此不仗义的行为,孟晏自知做不出来。
“要走一起走,你扯不开他就让我来。”
孟晏作势就要去挽袖子,念着她几箭射穿一头虎,两手扔出一条蛇,越朗出于对生命的珍视,决心试着保护一下无辜的小匪,他挡在小匪身前,隔开两人的视线,“先吃饭,再一起走,不是把你一个人抛下了。”
既然等人醒来总需要时间,孟晏思索后应下了他的提议,刚离开不多会儿,就端着两个满当当的碗回来了,碗中的汤与碗沿齐平,在来的路上却是一滴未洒。
“谢谢?”
越朗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吃上饭,但碗都送到嘴边了,没有不吃的道理,更何况饭还是人家孟晏亲手端来的。
小匪说得果然不错,他们定是日日住在山上,靠着山间野味自给自足生存,否则这碗看来相当一言难尽的汤不会是这般味道。
虽比不上自家灶房里穿来入去的那几位,但,总好过某位差点享受到的手艺吧。
作为在场为数不多醒着的人,孟晏又摸了只碗,给小匪也送了饭。
饭后三人托腮坐着,把小老大围进中央,一言不发期待着他的赶快醒来。
“晏姑娘,你困的话便先睡吧,这里有我和他守着就好。”
越朗的困意带着他说话的语调转了几个弯,然而当事人却并未察觉,只当自己精神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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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钻过林间,掀起沙沙落叶声,把夜色衬得有点凉。
左肩猛地一重,孟晏和小匪的睡意被陡然惊醒,挑起眼皮去看,是刚刚放话“困就先睡”的越朗,他做到了言行合一。
孟晏嘴角微微抽起,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方便他睡得舒适一些。
哪知这人都有地方可靠了还不老实,晃晃悠悠便离了孟晏的肩,朝着面前直直扎去。
孟晏回神了,忙拎着衣领给人捞了回来。
小匪也回神了,拖着老大的睡体就往侧边拉。
造成一切的元凶真身历经颠簸,终于缓缓从梦中醒来,迷离地望着这个世界。
孟晏确定他能自己坐直后松了手,腾出位置,让风把他唤醒,避免某人再次趁着迷糊无理取闹。
一张符纸不知从何飘出,待困倦的几人发现后,它已悄悄贴上了小老大的面庞。
三人没再动作,不知当揭不当。
虫鸣一声,符纸掀开一个角。
虫鸣两声,小老大的眼角动了动。
虫鸣三声,伴着眼泪和哭号,符纸沾湿没了踪影。
就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陷入沉睡一样,小老大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想哭,但他没有时间思考了,泪水早已不受控制的开始滴落,为自己降下了第一场秋雨。
越朗迟钝地翻找着解效符,塞到小匪手中忽觉灵光一现,“这是不是算醒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匪哭得比小老大还要惨烈,边安慰他边糊他符纸,难得清静下来,他把疲惫的目光转回二人,“可以的公子,但是你确定吗?”
越朗经过这一惊一乍清醒得很,睁大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为什么不确定?”
“姑娘可是坐着守了你半个时辰,她还没合眼呢。”
越朗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便被孟晏按着肩膀拽起,眼前甩着只小木鸟。
他伸手去抓,被人毫不留情打了下手。
“真不睡啊晏姑娘?”
回答他的,是孟晏朝人群而去的背影,走出几步后还不忘停下等他。
“这边空地不是更大吗?”
孟晏侧过身子看着他,光太暗,她站得太远,越朗看不清她的表情。
须臾,她叹了口气,抬手正要补充什么,只见余光里,一个人影跌跌撞撞朝她奔来。
“晏姑娘有何吩咐,在下保证完成!”
那人来得太急,差些撞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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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匪和小老大两眼通红站在地上,身旁是各自歪倒但都无性命之忧的兄弟们,大家共同目送这只从未见过的大鸟凌空而起。
大鸟之上,两位来蹭饭的客人朝他们挥了挥手,乘着夜色飞入云端。
“他们到哪里去了?”小老大眯起眼,再怎么样也没能从空中寻到那片影子。
小匪陪他一起看着,随便选了颗星星指给他,“喏,那儿呢,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星就是。”
“那老老大人呢?”
“他收到神谕,也回天上去了,这里又只剩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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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体验御风而行,越朗感觉一切良好,他吃过又睡过,此时扶在机关鸢边栏,把少年该有的精气神毫无保留地全部展现。
“呜呼!原来你平时都这么赶路吗,这种好事以后能不能带我一个——”
半宿未睡的孟晏闭了闭眼,一个急转弯把他甩回了座位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
孟晏:“……”
她送了越朗一根机关针,一根已经卸下防护,可以直接当杀器用的机关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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