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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冥婚

腊月十七,北风卷着碎雪,抽打得窗棂纸呜呜作响,像是谁在低低哀哭。

沈清寒坐在褪了色的绣墩上,就着昏黄的油灯,最后一次缝补那件她最体面的旧袄。针脚细密匀称,是她做姑娘时练就的手艺。明日之后,便再无用处。

“寒儿。”母亲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木盆搁在地上,蒸腾起稀薄的白气,在这冰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珍贵。母亲蹲下身,试了试水温。

“来,娘给你擦擦身。”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明日……明日是大日子,得干干净净的。”

沈清寒没说话,只是顺从地站起来。旧袄褪下,中衣解开,最后是贴身的亵衣。十六岁少女的身躯暴露在清冷的空气里,起了一层细小的粟粒。她肌肤白皙,透着年轻的血色,像初绽的玉兰。

母亲拧了热布巾,从她纤秀的脖颈开始,一点点往下擦拭。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擦拭一件极易碎的珍宝。布巾所过之处,留下短暂的暖意,旋即被寒意取代。

水声淅沥,是这寂静夜里唯一的声响。

沈清寒垂着眼,看着母亲花白的发顶和微微佝偻的背。不过一夜之间,母亲仿佛老了十岁。她能感觉到那布巾在她背上停留了片刻,母亲的手指隔着湿布,轻轻抚过她凸起的肩胛骨,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

然后,有温热的水滴,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肩头。

不是盆里的水。

沈清寒身体微微一僵。

母亲慌忙别开脸,用袖子极快地在眼下按了按,再转回来时,眼眶是红的,嘴角却努力向上弯着:“水……溅出来了。”

沈清寒依旧沉默。她看着地上那盆水,水面晃动着昏暗的灯影,也晃动着她们母女二人破碎的倒影。她知道那不是溅出来的水。但她什么也没说。有些话,一旦说破,那层勉强维持的、脆弱的平静就会被彻底撕开,露出后面血淋淋的、她们都无法面对的真相。

父亲昨日的话还冰冷地砸在耳边:“赵家肯出五十两雪花银,外加城东那间铺面。清寒过去……是去做正头娘子,享福的。赵公子……虽是早逝,可赵家是积善之家,不会亏待她。总好过跟着我们饿死!”

赵公子。赵明轩。那个据说是读书用功过度、呕血而亡的赵家独苗。

她是去“做正头娘子”的,只不过是给一个死人做。

冥婚。

这两个字像毒蛇的信子,盘踞在她心口,嘶嘶地冒着寒气。

母亲的手来到她的手臂,细细擦拭。这只手,曾经教她握笔,教她描花样子,如今却要亲自为她洗去尘垢,送她走向那座冰冷的坟墓。

“娘……”沈清寒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母亲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她。

可沈清寒看着母亲眼里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哀求,后面所有的不甘、恐惧、质问,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她能说什么?说她不愿?说她想活?这能改变什么?父亲收了银子,画了押,族里做了见证。她若不肯,一家人都别想在这镇上抬头做人,年迈的祖父怕是当场就要气死。

她最终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哑声道:“水……有点凉了。”

母亲慌忙去添热水,动作慌乱,又溅出一些水花。

擦拭完毕,母亲拿出一套崭新的衣物。不是寻常姑娘家出嫁时穿的大红凤冠霞帔,而是一套颜色暗沉、绣纹古怪的嫁衣。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触手冰凉,上面用金线银丝绣着诡异的符咒纹样和鸳鸯戏水图样,那鸳鸯的眼睛黑黢黢的,透着说不出的邪气。

“这是赵家送来的……”母亲的声音低不可闻,抖开那件嫁衣,为沈清寒穿上。

衣服很合身,像是比着她的尺寸做的,冰冷地贴在她的皮肤上,汲取着她身上残存的最后一点温度。大红本该是喜庆的颜色,此刻却猩红得刺眼,像凝固的血。

母亲为她系好最后一根衣带,退后两步看着她,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她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脸,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蜷缩了回来,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娘的寒儿……真好看……”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沈清寒站着,像一尊被装扮好的祭品,任由那冰冷的华服将她包裹。她看着母亲哭得不能自已,心里那片冰凉的绝望里,竟奇异地生出一丝麻木的平静。

至少,那五十两银子和一间铺面,能让爹娘和幼弟熬过这个冬天,或许还能有点余钱给弟弟请个先生。

值了吗?

她用自己一条命,去换这些。

她不知道。

这一夜,沈清寒躺在冰冷的板床上,盖着单薄的旧被,听着窗外永无止息的风声和母亲压抑了一夜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她没有睡。那身冰冷的嫁衣就搭在床头的椅子上,在黑暗中勾勒出不详的轮廓。

天,终究还是亮了。

没有迎亲的唢呐,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一顶四个壮汉抬着的、没有丝毫喜庆装饰的暗红色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沈家破败的门外。

父亲回避了。弟弟被关在屋里。只有母亲红着眼,扶着她走出家门。

上轿前,母亲猛地抓住她的手,塞过来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沈清寒低头一看,是一枚磨得光滑的旧铜钱,用红绳系着。

“拿着……我的儿……”母亲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拿着……”

沈清寒攥紧了那枚铜钱,铜钱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她最后看了一眼母亲涕泪纵横的脸,弯腰钻进了轿子。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也隔绝了母亲的身影。

轿子起行,走得极快,颠得厉害。她听着轿夫们沉闷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出嫁,像是在被押赴刑场。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猛地一顿,停下了。

轿帘被掀开,冷风灌入。外面是一片荒凉的乱葬岗边缘,天色阴沉得像要塌下来。几个穿着赵家仆役服饰、面无表情的男人等在那里,旁边放着一口硕大的、刷着暗红漆的棺材。棺材头放着一顶男子的旧帽,那是赵明轩生前之物。

一个穿着道袍、眼神阴鸷的干瘦男人走上前来,手里拿着桃木剑和符纸,嘴里念念有词,绕着轿子和棺材走了几圈,猛地将一张黄符拍在了轿门上。

“新人落轿,阴阳合卺!”他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刺耳难听。

沈清寒被人粗鲁地从轿子里拽了出来,推到棺材旁。她看到棺材里面铺着崭新的、同样是暗红色的被褥,一侧还放着一套男子的寿衣,空荡荡的,等着它的主人——或者说,等着她。

那道土拿着一杯酒水,混合着香灰,粗暴地灌进她的嘴里。辛辣混合着灰土味呛得她直流眼泪,却发不出声音。

然后,她听见了铁锤和钉子的碰撞声。

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麻木和顺从。

他们要活埋她!

他们真的要活埋她!

“不……”她终于嘶喊出声,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去!娘!娘救我——”

可她的挣扎在几个壮汉手里如同蚍蜉撼树。她被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扔进了棺材里。后背重重砸在硬实的棺底,那套冰冷的男子寿衣贴着她的脸颊。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我不要死!我不要——”她哭喊着,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

棺材盖被猛地合上,沉重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她。最后的光线被隔绝,世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棺材缝隙里透进几丝微弱的光,和外面嘈杂的声响。

“咚!”

第一根巨大的丧钉被锤子狠狠砸进棺盖,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棺材都为之震动。

沈清寒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每一根神经。

“咚!咚!”

第二根,第三根……铁锤敲击钉子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一声声,结结实实,毫不留情。每一声巨响都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震得她心肺欲裂。

“放我出去……求你们了……”她的哭求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在狭小的空间里微弱地回荡。

钉子一根根钉入,缝隙里透进的光线越来越少。

外面的声音渐渐模糊,只剩下道士最后的吟唱和铁锤最后几下沉重的敲击。

最后一丝光,彻底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的黑暗。空气变得浑浊稀薄,带着木头和油漆的刺鼻味道,还有……死亡的气息。

她被彻底封死在了这里。和一套冰冷的寿衣,一枚硌手的铜钱一起。

“不……不……”她终于彻底明白,这就是她的结局。被活着钉死在棺材里,埋入冰冷的地下,去配一个她从未见过一面的死人。

巨大的绝望和怨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她不能死!

她不能就这样死掉!

她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抓挠头顶的棺盖!

指甲划过坚硬的木头,发出“刺啦——刺啦——”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木刺扎进指甲缝,带来钻心的疼痛,但她仿佛感觉不到,只是拼命地抓,拼命地挠!

“放我出去!开门!开门啊!”她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音在棺材里撞击、回荡,震得她自己头昏脑胀。

木头碎屑簌簌落下,掉进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嘴里。

可棺盖太厚了,那被丧钉死死钉住的棺盖,纹丝不动。

她的指尖很快变得血肉模糊,每一下抓挠都在冰冷的木头上留下一道湿粘的血痕。那“刺啦刺啦”的声音持续着,混合着她绝望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在绝对黑暗的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恐怖和凄凉。

为什么?

凭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才十六岁!她还想看看春天的花,还想吃一口城南王婆卖的热糕,还想……还想活下去……

指甲翻裂开的剧痛一次次传来,但她依旧机械地、疯狂地抓挠着。仿佛这是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方式,是她对抗这无边黑暗和绝望的唯一武器。

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她的胸口开始发闷,头脑变得昏沉。

那抓挠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从疯狂的撕扯,变成无力的摩擦。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冰冷的眼泪混着额头渗出的血,滑过太阳穴,滴落在棺底的锦褥上。

恨……

好恨……

恨这吃人的礼教,恨这冷漠的父亲,恨那贪婪的赵家,恨这无情的世道……恨所有将她推入这口棺材的人……

若有来世……做鬼……也绝不放过……

最后的念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抓挠声彻底停止了。

那只血肉模糊、指甲尽碎的手,软软地、最终地垂落下来,无力地搭在了那身冰凉的男子寿衣上。

棺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以及,一缕刚刚诞生、却浓烈到足以纠缠千年的怨毒之气,无声地渗入冰冷的木质,开始它漫长的蛰伏。

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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