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很痛,李见月备受煎熬。
他隐约听见:“这是开光符咒兑糯米水,再用铜钱剑镇住,火烧!”
有个人说:“这样做他会……消失吗?”
“会不会太残忍了,这是祖辈的救命恩人……”
“你在这时候显露什么慈悲心,好人能变成僵尸吗?”
“山下死了那么多人,他罪孽深重。”
“可是……”
“别可是了,火都烧起来,到时候好好超度一番。”
“可是……”
“请我们来的是你,现在不想我们如此对他的也是你,现在我们来了,总不可能无功而返吧。”
李见月看了眼,熊熊烈火在黑夜里燃烧,那股热意追着来,他摆脱不了。
救救他、救救他,他没有干过坏事,最多最多将母亲亲手熬的药偷偷倒掉。
雨越下越大。
云藏冲了个澡躺在沙发上,感受丝丝雨风。
突然,黑六来蹭了蹭他的手。
接着咬他的衣服,右前爪抬起指向房里。
云藏:“李见月有情况?”
他起身跟着黑六就到了影音室。
打开灯,实木的躺椅碎成碎片,李见月倒在上面,明明没有表情变化的他,云藏却看出了痛苦,极度痛苦。
云藏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其实在第一眼看到李见月的时候,他没有别的想法,只觉这人长得挺标致,第二眼想到的是有个人能和他唠唠嗑了。
云藏小心将李见月挪出那堆木渣里。
“对不起,李见月,我不该问你,不该怀疑你是造成灾病的原因,现在世上有我也是因为你从前救了我的祖辈。”
“我今天是带了情绪,我是个大混蛋。”
“你不要再回想了。”
他拍了拍李见月的背:“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别害怕,想想以后,现在手能动了,不久后脚也能动了,你就可以……就可以”
“还没问问你的从前。”
“我三岁就来到道观了,一个人生活了十年,喜欢钓鱼,但不吃鱼,喜欢扫地但不喜脏乱,讨厌下雪讨厌黑暗,喜欢一切刺激的东西,但能控制自己,我可以把我的世界介绍给你。”
云藏听到李见月喉咙里发出短暂、又急促的声音。
他不知道李见月能不能听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只是不想李见月难过。
·
“他还能动!”
“竟然是不死之躯吗?”
“快快!用咒压制!”
已经疼到麻木,再从麻木中疼醒。
李见月无法思考,只能由本能控制。
渴望……鲜血的味道。
极度痛苦中,传来鲜美、流动的香味,他无法拒绝,只能任由这种想法控制。
黑暗中,李见月的虎牙长出,他凑到流动最快的地方。
咬下。
不停汲取。
好香好香好香。
周身的灼热感一点点消失、慢慢被进食的愉悦感取缔。
云藏从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和随即牙齿抵上血管的时候就感觉到李见月的动作了。
他没有抵抗。
他想着反正不虚和清净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顶多就是看见两个僵尸在黑夜的山里蹦哒,然后再将他们一起收服了……
云藏能清晰地感受到,血在一点一点消失,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冷,他慢慢倒在地上,一手放在李见月的背上,一手放在他的头上。
云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挣脱开。
他一直在找,找到祖师爷们一直在守护的秘密,他想结束掉这漫长而无望的守候。
祖师爷让他三十年后就选新的小道士,重复着他每天做的。
真是……
厌倦了这种。
云藏渐渐困了,就这么抱着李见月陷入了睡眠。
黑六迈着猫步,轻轻走进来就看到这幅情景,他的主人咬着道士,两人血脉相通。
他跳到云藏的手臂上,一爪按在他的脉搏上,虚弱无力,如果不救他也不会死,顶多折寿几年。
但黑六记得每次主人醒来的情况,这是第一次,道士没有找人来收服,而是用自己的血喂养。
它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从脚下升起一个阵法,渡了两百年的修为给他们……
·
客厅的电话闪了又闪,来装窗户没找到地方也没联系上人的装修人员骂骂咧咧回去了。
并决定不准备退还保证金。
这一切,还倒在影音室的两人并不知道。
云藏是在一阵狗叫中清醒的。
他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怀里有个温热的人。
等等、温热?
他上下其手,额头、手都是热的,慢慢想起来之前的记忆,他的血有这么神奇吗?
“嗬嗬?”你在干什么?
“嗬嗬嗬”他能说话了?
云藏坐起身,顺便将李见月也扶起。
云藏:“你说话我还是挺不懂。”
他拿起李见月的一只手,捏了捏,不像之前石头一样,现在是有回弹的真实皮肤。
李见月能感受到。
但云藏怎么觉得自己的手也被捏了下,不是他捏李见月的吗?
这么想着,又捏了捏李见月的脸。
自己也感受到。
所以他能感受到李见月的感受了?共感?
李见月:“嗬?”
云藏突然闻到一股香味,那是李见月闻到的。
云藏:“饿了。”
他起身时,没有感觉到头晕,难道他已经被李见月给同化了,也变成了一个僵尸?
他先走出影音室的。
外面正是下午,夕阳透光窗照进来,当下就准备转身提醒李见月别出来。
但回头时,他已经站在旁边了。
云藏:“你不怕太阳了?”
李见月手指着光线洒下的地方,脚不偏不倚躲过了。
“汪汪汪!”
唐五开始乱叫。
云藏走过去时,看见项圈上有一圈暗色,连忙将他放了出来,“怎么回事儿,就拴了你一下,脾气见长啊,还把自己弄出血了,不疼啊。”
“汪汪汪!”
欺负狗不会说话是吧,已经三天了,它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一松开,唐五直径跑回自己房间喝水干饭!
还在原地的李见月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有摸狗,怎么会感受到毛茸茸的耳朵和大脸盘子?
云藏:“别思考了,现在真害怕你思考,我们共感了。”
李见月抬头,云藏靠在台子上,脖子右侧有两个血痂,那是他咬的吗?
云藏用手用力锤了下台面,台面传来砰的一声。
李见月的手也感受到相同的痛……
云藏接着说:“我闻到了我自己的香味,果真美味。”
李见月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云藏:“看电视吗,你看电视,我去做饭,闻着真饿啊。”
打开电视时才想到这窗户的玻璃窗怎么还没到。
离外面最近的地方已经有小虫子和飘来的落叶枯枝了……
拿起手机,30个未接来电,5条消息,全部来自同一个人,送窗户的……
联系好下一家后,云藏才去做饭,一开冰箱,什么都没了,包子、馒头都没了。
云藏说:“我去外面菜地扯几根菜。”
李见月点点头。
·
云藏吃饭的时候,李见月也感受到了,面条手拉的很顺滑,青菜不好吃。
所以李见月站在云藏吃饭的桌子对面,看着碗,想着自己在吃。
云藏:“感受到了?”
“香吗?”
李见月点点头。
云藏:“那我多吃点,你好好感受。”
李见月:……
吃完饭,才5点半,云藏陪着李见月看了会儿河西走廊,原谅他,他真的不喜欢纪录片。
一边是自己想睡,困意十足,一边是李见月兴致勃勃地跟着电视而激动……
云藏:“我们来玩游戏吧?”
“可以在电视上一起玩的。”他指指大电视。
李见月也感受到他的困意了,这毕竟是道士的家,所以他点点头。
云藏找出两个游戏手柄,电视上调出黄金矿工游戏双人版。
云藏介绍手柄的按键,只需几个健,选择角度放钩子、抓取回收。
很快,98寸的电视屏由两个挖矿老人和金块、石块占领。
云藏:“比比谁抓的多。”
李见月开始时控制不好,和一个大金块失之交臂,正准备重来时,下一刻,一个钩子已经将大金块抓走了。
李见月心想:我要抓个更大的。
但他一个新手,肯定玩不过云藏。
云藏一边操作,一边看玩得认真的李见月,抓到个大的就控制不住原地蹦了下,抓了个小的也不介意,就是抓到炮竹会甩甩手柄。
两人闯了一关又一关,玩到了凌晨。
云藏:“李大人应该感受到我的睡意了吧,明天再玩啊,明天换个游戏玩。”
李见月认真点点头。
云藏去洗澡的时候,一边脱衣服一边想到他们现在共感了,摸自己李见月能感受到,那不就等于在摸李见月?
虽然这么想了一下,但澡还是要洗的,并且洗的小心翼翼,他拿出了不知道买什么送的沐浴球洗,免得手在身上乱搓……
将洗澡水的温度调得比平时还低,迅速洗完,拿着毛巾擦头发去看李见月,他还在看电视。
听到云藏过来,也没有回头。
云藏:“虽然你没有困意,但天亮之前要躲躲太阳。”
李见月点点头。
云藏:“明天想玩儿什么?”
李见月指指电视。
云藏:“明白,那明天见了,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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