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郎看着花错连斩两人,睚眦欲裂之下,内心也不禁大骇。
七星变阵是孙家绝学,更是孙家在无右楼的立身之本。
毕竟普天之下,天才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人,都是资质平庸,终生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就算他们花费再多的努力,和那些冠冕群英的天子骄子的差距,总是犹如天堑。可生而为人,谁不想置身于青云之上,出人头地呢?
七星变阵的创阵人,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下创立的阵法。
——通过纵横布局,力矫平庸,亦能有石破天惊之势。
而他们之前一直做的很好。
从无右楼一方未入流的势力,变成了薛墨饬的十一先锋。
说是十一先锋,但‘无面子’裘无颜长于易容术,‘狗低头’苟大厨一手厨艺倒是出神入化,‘不成人’季小巫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怎么把人医好后,再折腾的不成人样。这三人,旁门左道的本事是有的,可终是偏锋,论起战力,还是差了孙家七变许多。
所以综合来说,有孙家七变的‘十一先锋’,才是薛墨饬手中最恐怖的战力。若是失了孙家七变,十一先锋溃不成军不说,连薛墨饬,恐怕也就剩下匹夫之勇了。
而为了维持这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荣誉,孙家也确实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孙家的子侄,从懂事起,都在挥剑。
隆冬酷暑,风晨雨夕,一日不可断。
就为了万一某个孙氏子弟在战斗中受伤或被杀,马上就能有新的子弟能补上。
今日若不是先有孙四郎偷袭不成,反被伤了肩膀,后面作为主阵眼的孙二郎,更是被温却邪一脚踢断了手臂,孙家‘七星变阵’也不致于如此被动。
甚至战力大损,被花错连斩两员。
孙三郎虽然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半点不显,只沉声大喝一声:“回!”并率先身形疾闪,找好站位,而后长剑当空一劈,高喊,“西金,北水,二哥补木,老八守火,七星易五行!速!”
他变阵速度之快,不过电光火石间,就已调集完毕。
但花错此时亦斗志旺盛。
他一听孙三郎的‘回’字,残剑已脱手飞出。
半空一道红光,倏忽一闪,霜不杀好似带上了一身妖冶又血腥的艳光,铺开一片极其诡异的剑气。顷刻之间,剑气凝成剑影,铺天盖地,纵横捭阖。
而后,这万把绯色血剑,带着虎啸龙吟之声,一时成平铺万丈之势,一时又合抱拧成一股,飞卷漫天杀气,宛筑万里杀阵,从九霄激射而下。
温却邪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揽星一剑,突然轻笑一声:“这家伙……”
“揽,揽星剑法?”傅纵横大张着嘴巴,好半响才嗫嚅着,“侯爷,您教的?”
温却邪眼里千百样柔情非假,但语音却极其平淡稀松:“自学的。”
“啊?什么?”
“听他说,之前在漠北见过温南荇使这招,就学了点皮毛。后来和本侯对阵两次,两次逼的本侯使了这招,这不,就学会了。”温却邪的目光勾在铺天盖地的剑影中,那一身玄衣激荡,大有凌云之概的身形上,嘴里却不紧不慢,甚至带了点揶揄,“第一次使的时候,也就算个形似。这次使来,倒是学了个□□,把其中精髓给抓住了。”他摸了摸下巴,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句,“你说,本侯是不是该找他收个拜师礼?”
傅纵横想了想,极为默契地应了一句:“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侯爷若真收了花小爷,以后这辈分得好好排一排。”
“……”温却邪双目闭了闭,认命道,“罢了。”
不知为何,傅纵横莫名有点心虚,摸摸鼻子转了话题:“花小爷这也算神清骨秀,习武天才了吧?属下要是有这天赋异禀,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打不过十三那小子!”
“说起天赋……”温却邪看着被花错一招揽星剑法,逼得破阵自保的众人,“你觉得孙家七变如何?”
“论单人战力,看着好像也挺一般的。不过要是论七星变阵的实力……”傅纵横挠了挠头,不确定道,“侯爷,这孙家七变,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这,完全被压着打啊。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弱。”
温却邪道:“你也发现了?”
傅纵横摊摊手:“或许这就是盛名难副吧。”
温却邪沉吟良久,突然问道:“阿银,你还记不记得,孙家的七星变阵是什么时候开始名声大噪的?”
“好像是,跟了薛墨饬之后?”
“其实不然。”温却邪坐在太师椅上,目光落在战局外貌如温玉,孤高自赏的文士孙一得身上,语音有点发紧,“是七星变阵打出名声之后,才被薛墨饬看中,然后编入的十一先锋,并且达到了鼎盛。所以看起来,好像是薛墨饬一手提携了孙家,但实际上,薛墨饬才是那个摘桃子的人。”
傅纵横轻‘哦’一声,嘀咕道:“可是这孙家的七星变阵也就那样啊,都不知道薛墨饬看中啥了。”
温却邪突然起身,沉声道:“那自是因为最大的变量还没入阵呢!”
傅纵横看他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又顺着他的目光将视线投到捋着美髯,虽然神情肃穆,但看上去依然淡然自得的孙一得身上,心念电转间,禁不住问道:“侯爷,你是说孙一得会武?”
温却邪冷哼一声:“何止会武,怕是高手!”
傅纵横脸色一变,差点跳起来:“糟了,那花小爷岂不是……”
温却邪眄他一眼:“你以为他是你吗?”说话间,就见他神色一敛,冷声道,“来了。”
随着他话音一落,就见原本已毫无悬念的战局中,陡然惊起一道幽微蓝光,像烈酒被瞬间点燃,又像乌风猛雨间,闪电揭开天幕,于云端亮了一亮。
花错一看,终于扬眉一笑,颇有点少年侠气如云,意气凌人之感:“孙先生终于愿意出手了?”
“我若再不出手,恐怕我孙家这最后几根好苗子都要折你手上了!”孙一得持一把通体微蓝的蛇形长剑,一剑横扫,剑气荡开,和花错那揽星一剑余留的剑势在半空相撞,一绯红,一幽蓝,一妖冶,一鬼魅,不过片刻,就双双消散了。
孙一得用一招,扭转了孙家七变的颓势。
花错曲起左臂,用衣袖慢慢擦掉霜不杀上的血迹,淡淡道:“难道孙先生认为,你还能改变他们的结局吗?”
孙一得冷笑一声:“小子还真狂妄!”
花错反唇相讥:“不狂也不敢以一敌七!”
“那便来吧!”孙一得文士一般的儒雅表相下,依然是江湖人特有的好勇斗狠,“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七星变阵!”
说话间,他左手双指一骈,右手手腕一翻,手中蛇剑,疾地刺出,并高呼一声:“蛇阵。”
孙家七变七星易五行后,在战局中的原本有五人。
但孙一得入阵之后,原守南火位,年龄最小,实力最弱的孙八妹已主动撤出,她的位置由替补了孙四郎的东木位,被温却邪伤了肩膀而战力大损的孙二郎补上,原为阵眼的孙三郎顺势替换了孙二郎的东木位,将阵眼留给了孙一得。
不过呼吸间,五人就完成了各自的站位。
——若没有天长日久的磨合,绝不会如此默契同心。
这配合,确实堪称天衣无缝。可真正让众人心惊的,还是他们的神色。
若说刚才花错那揽星一剑后,场中几人的脸色是懊恼、颓丧、愤怒、甚至恐惧的。而此时,因为一个孙一得,他们脸上这些负面情绪,好似瞬间被全部抹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坚毅。
是强者必胜!
温却邪低喃一声:“这几人的眼神变了。”
傅纵横偷看他一眼,内心暗忖:侯爷这是在担心吗?口中却道:“花小爷看着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担心的样子。”
温却邪视线往花错身上一落,瞬间哭笑不得!
——因为花错的眼神也变了。
——若说刚才,花错还只是认真,那么此刻,他的眼神堪称热烈!极富感情!
——那是一种遇强则强,经险更厉的眼色。
——所以,他这是在期待吗?
温却邪突然疑惑起来。
——这家伙一直这么好斗吗?
——这还是那个跟他说‘终此一生,只愿和心仪之人,坐卧常携酒一壶,摘星为字,裁霞作画,余愿足矣’的花小爷吗?
他知道花错对旁人很是寡情,花佳人之外的人和事,甚少能让他真的上心。但认识花错这段时间,他一直给人言笑从容,进退闲雅的感觉,若要说最多的表情神态,那也是冷硬漠然居多,极少看到他这般情绪激荡。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时不时让他的身体,长出一头不受控制的荒野凶兽,又心尖发疼的花错,极其陌生。
就在温却邪心绪浮躁,起伏不定之际,场中孙一得率领的孙家七变已正式和花错交上了手。
孙一得的剑是蛇剑,连剑气都如狂蟒盘旋回舞,在半空夭夭矫矫,翻腾跳跃,而后冲着花错就飞噬了过来。
而彼时,场中蛇阵早成。
只见四人脚踩丁字,齐齐高喝一声,手中长剑整齐划一的往蛇剑一指,几股剑气作奔腾千里,万流朝宗之状的同时,又分出几股,如涓涓细流,登山渡水,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涌向花错。
而孙一得手中的蛇剑,更是一刹那蓝芒万丈,昂然如蛇信,直冲霄汉,又像被苍穹所阻,半空一折,剑气不见削弱,反而更盛,带着开天辟地的罡风,从九霄劈落,誓要将花错戮杀当场。
这一招的威力,完全不低于刚才花错的揽星一剑。
傅纵横看得,忙不迭大喝一声:“花郎君,别硬拼!”
话音刚落,就叫场中一人拔地而起,一身玄衣,充盈澎湃且厉烈的真气,猎猎作响,激荡欲飞!他手中霜不杀亦暴涨出一片血色,竟是将枪法灌注于残剑,硬拼了这一剑。
这两剑,都带了内劲,剑气都盛,剑势都锐,剑风都厉,余劲更是堪称石破天惊!
两股内力相撞,像是击起一场小型爆炸,不系舟前瞬间飞沙走石,地面被砸出无数深坑,核心部位更是出现一道深达十几寸的裂缝。余劲荡开,将水阁两侧,绿丝般轻软,斜倚春风的柳枝瞬间斫的粉碎。
一时间,断梗萋萋,落叶霏霏。
在这残叶满天,片片如蝶纷飞中,孙一得手中蛇剑蓝芒渐暗,但他趁隙出剑,剑招狠辣且精湛,而且速度奇快。在他刷刷刷攻出几剑,剑剑直取对方要害的同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相击声中,孙一得再次高呼一声:“鱼鹿阵。”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孙家其他几人瞬间如鬼魅一般散开。
而后就见孙一得衣袖横飞,手中长剑擎天。而散开作四方站位的孙家几人亦长剑指天,用剑气织了一张天罗地网,将花错网在了其中。
后者只看得到蛇剑凭空悬浮,而孙一得衣袖往后一卷,继而双手往下一压,一股崩山裂石的内劲瞬间压顶而至。
——他这是先将内力分诸于其他几人,然后又将融合了几人内力的剑气,全部聚集于己身,然后再次发出一剑?
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在温却邪和花错心头掠过。
温却邪往前跨了一步,将毕生功力汇于指间,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但花错没给他出手的机会。
他把霜不杀往嘴上一叼,然后一拳击出。
其实,打上头的花错原本是想一枪横扫来应对这一剑的,但手刚挥出,突然想起此时拿的是温却邪的霜不杀,而不是自己的龙吟。可如果用霜不杀横扫一剑的话,效果可能不大理想,所以他想也没想,直接将霜不杀往嘴上一叼,然后一拳击向地面。
因为刚才两方硬拼而炸起的飞石,再次倒卷着向半空激射而去,碎石散飞,土浪滔天,每一粒碎石、土块、残枝都似被无形无影,又触之即碎的罡气包裹,倒激上天时,正好再一次和天罗地网般射下的剑阵相撞,刹那间,五月熏风都似戴上了锋刃,万物皆爱的暖阳都带了一股泼天泼地的杀意。
天地被引爆了!
有几颗距离战场较近的柳树,更是被这股气劲给撞击的,‘喀喀喀’一阵连响,树身被拦腰斩断的同时,连树根都拔地而起,向两侧飞撞而去。
两方再次硬碰硬对了一招,只不过这次,孙家七变却是被震得齐齐往后一退,其中内功较弱,年龄较小的五郎和七妹,更是齐齐一口血箭喷出。
花错硬拼这一招之后,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略有翻涌的气血。
可正吐纳调息间,他心头突然一跳,感觉到左眼好似凭空生出了一道炁,正在以一种难以捕捉,又快若惊鸿的诡异速度,从无到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般,想要占据他的身体。
糟糕!
花错猛一闭眼。
而此时,整副心神都在他身上的温却邪,也眼尖地发现了他左眼一闪而过的猩红。内心咯噔了一下,他忙传音入密:“别睁眼,别恋战,速战速决!”
其实如果按温却邪的武功和性情,乍看到花错的左眼,他就已亲自动手,直接将孙家七变斩杀,一劳永逸了。再不济,他也可以暗中指点花错走位、避让、出招和迎敌。但一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他终是忍耐下了。
——脾气那么大的花错会不会又觉得自己看不起他?
——真是欠他的!
似乎像听到他内心的悸动般,花错动了动耳尖。
他闭眼细听四周声音的同时,一面将部分内力调至身体左侧,蛮横又强硬地压下那涌动的气血,一面手中霜不杀,剑花一挽,转守为攻,向着孙一得刷刷刷刺出几剑。
千剑百招,每一招都带了内劲,每一招都嗤然有声,每一招都没有落空。
孙一得衣衫被剑风、剑气、剑势割破多处,脸上、手上、身上更是多了许多细碎而杂乱的伤口,极其狼狈。
霜不杀剑芒越来越盛,剑气凌云欲仙,于青空草木间纵横交错;剑势割裂长空,于云光烟尘中摧枯拉朽。剑上光芒如血如赭,绯红惊绝艳,能与艳日争辉。
明媚艳阳下,他玄衣销金,襟袖飞扬,手中残剑可挡三千虎诱。连衣上的‘赤睛白泽’,也似要足蹑浮云,冯虚御风,一啸而至。
山川生色。
魑魅还惊。
这般如画风景,确实人间难得一见。
“好强!真的好强!”傅纵横看得双眼都发直了,喃喃道,“侯爷,属下算是知道,这小子为何能得你青睐了。”
温却邪借着抚袖的动作张了张有点发僵的手指,淡淡道:“要结束了。”
果然随着他话音一落,花错在一口气攻出几十剑,每一剑的剑意都变化不穷幻化万千,每一剑的剑势都如燎原烈火后,将手中残剑以长枪横空的招式倏然往前一搠。
霜不杀从低空极速掠过,如拖了红芒从九万里苍穹划过的流星,以风卷残云之势冲着孙一得的面门急袭而至。
漫无边际的杀意,声势吓人。
霜不杀掷出后,他身形一阵疾掠,在孙家七变中一连窜腾挪闪避,拳掌脚指齐发。
整个人敏捷如水截轻鸿,一时是点水靖蜒,一时又是蛱蝶穿花,不但一拳打中了孙二郎带伤的肩膀,一掌刀切中孙三郎脆弱后颈,一脚将孙五郎踢得撞断了一颗柳树,最后一指抵住孙七娘的喉部一按,单手抓着她手臂一折后又一伸,接住了七娘掉落的长剑。
然后,众人只觉身形一闪,而后一阵倏忽飘然的急风,花错就凭空消失了。
再定睛一下,他已一连几个起落,悄然落在了孙一得身前。
在对方被风雷迸发的霜不杀逼得只能自保,飞身急退时,他一剑横在了对方咽喉上。
几缕长髯飘落,一些落在了如一泓秋水,寒光照人的剑身上。
触目惊心。
更令人心惊的是,花错做这一切时,一直都闭着双眼。
“承让。”花错等眼中的异样感彻底消散后,才缓缓睁开双目。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居然极其气人地问了一句,“现在,我这个伎人还狂妄吗?”
孙一得咽了口唾沫,喉核滑动的刹那,他感觉自己那口唾沫都被长剑截成了两半。
他面如死灰道:“我输了,我们孙家输了。”
“我问你个问题。”花错握剑的手很稳,剑锋一撩,就在对方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不疾不徐道,“你若诚实作答,别人不敢保证,但至少我,不会为难你。”
孙一得哑声道:“我命在你手上,想问什么尽管问。”
花错便问了:“我和你,算不上深仇大恨,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孙一得诧然:“就这个?”
花错点点头:“就这个。”
孙一得看着他剑锋一样冰冷,但依然如描复如画的眉眼,还有脸上因一番打斗,而隐有血珠沁出的那一线伤口,突然惨然一笑:“因为你看不起我。”顿了一顿,他惨笑又变成苦笑,补充道,“当然,我现在知道,你有看不起的资格。”
花错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手指一松,容色如常道:“我没看不起你。你善晓剑术,深识阵法,凭一己之力,创出如此神妙莫测的七星变阵,又让一个不入流的孙家得以跻身十一先锋,深受无右楼楼主重用,这些都是旁人比不得的本事。不过……”他话音一转,容色更加淡然,“你这七星变阵,确实有点名不副实。我听说这阵法成名都二十多年了,那为何那么明显的破绽和漏洞,你居然都没发现吗?倒显得,如今用阵之人之平庸,和当初创阵之人之才绝,越发割裂了。”
花错说着,看着孙一得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起来,但他明显没什么深究的意图,因此点到为止,“另外,我也没看得上你。因为你太过计较得失荣辱,明明是心胸极窄,锱铢必较的小人心性,还非装出一副秉礼守义的君子德行,旁人若是轻慢你一分,你必想方设法还之十分。”
最后,他淡淡一句话结束了这场对话,也结束了不系舟前这场战局:“若不是你这般睚眦必报,急功近利,孙家也不至于落到今时今日下场。当然,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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