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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 149 章

一时间,落花飞似霰。

木香是蔷薇的一种,花小形,多朵成伞形花序。

因为木香是攀援小灌木,对比同样因白色闻名,‘色白微碧,香味似兰’的玉兰,它的根茎相对细小很多。但紫荆道观的这株木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存活的太久,树身和树冠均达三丈,花开如雪亦如瀑,极其壮观。

又因为苏隐尘击向地面,隐带虎啸之声的一掌,整株白木香仿佛遭受地动一般,开始哗啦啦震动。而随着根茎的震动,即便无风,那满树木香花,亦霎时花落如春尽。

花错看着这万簇琼英,忽作落花成雨。他闻着鼻尖荡过的那阵人间草木香,神思突然有一阵恍惚。

那日樱花岛,也是这般落花成雨。

那片垂枝樱林,每一棵都有成人合抱粗,单棵开时,也是一枝所出数百千朵,花开如瀑。百花齐放时,更是花开如野烧,一眼看去,锦浪如洗。只是可惜,碰到了自己和温却邪这两个摧花人。

若是被得宝儿知道他们二人毁了那片樱花林……

要说起来,他第一次真正遇见温却邪,好像就是在递炤山的忘川归意林,那一片如千顷蜀锦翻涌,开遍十里的海棠花林。

——所以他们二人,到底是谁命中带花?

就在这一刹那恍惚间,他突然听到一道略带沧桑的声音。

是苏隐尘。

他说:“花郎君,请。”

花错低头一看,自己面前的酒杯中,赫然浮着一片花瓣。

澹白,雅素。

如一片瑞云。

正是木香花瓣。

“花郎君,刚才好像走神了。”苏隐尘眼里探究之色很深,“是想起什么人了吗?”

“这一把是我输了。”花错自恍惚中回神,自嘲地笑了下,而后带点诙谐地问道,“所以苏先生想问我的问题,便是‘想起什么人了吗’?”

苏隐尘笑了笑:“未为不可。”

花错便也毫不隐瞒,淡淡道:“确实想到了一个人,喏……”他冲着温却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之前和这位安君侯,在青冥里打了一架,把酩酊派的一片樱花林全毁了,如今想来,还真的有点对不住那片林子的主人家。可谁能想到,那么不解风情,辣手摧花的事,我做了一次不止,如今又要重做一次。看来啊,我花某人,还真做不了那爱花惜花的古道君子。”不过几句话,他脸上表情开始明朗起来,就像云卷天空垂暮时,突然又透出一角阳光。

——那是花错在笑。

他笑着将面前的酒连着木香花瓣一口喝下,略品了品,才悠悠道,“色泽深邃透明,入口棉柔细腻,却又有清心之效,泉州竹叶。”他略有点遗憾道,“不过这酒最适合鹅毛细落时,边赏腊梅边饮用,现在喝,多少有点浪费了。”

这时,有侍童走至石台边上,翻过酒坛,露出底部,果然写着‘泉州竹叶’四字。

苏隐尘作势拍了拍手,由衷佩服道:“看来花郎君果然是酒中行家。”

花错不以为意:“过奖。”

苏隐尘看他言谈这般敷衍,突然觉得自己倍致殷勤,热脸贴冷屁股实在没什么意思,便淡淡道:“花郎君要小心,苏某这第二招可要来了。”

话音一落,他第二拳果然又至。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花错居然也出拳。

甚至连出拳的角度、力度和方式,都和苏隐尘一模一样。

两拳一撞,击起的劲风,虎虎有声,把那株白木香震的又一阵簌簌作响,一些比较细小的树枝,更是直接被折断。

“扫叶拳?怎么会……”苏隐尘震惊之下,差点站起身。他长袖一甩,将石台上的落花‘唰’一下全扫了开去,满脸警惕道,“扫叶拳看似外家拳中的入门拳法,但实际上确是苍山派的独门拳法。以食指压住拇指是它独特的出拳方式,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还有其他拳法这是这般出拳的。而且,这拳法练成后,可以力制力,以气拼气。击出后,擎拳摧朽,俯手拉枯,赫然有排山倒海,天崩地裂之势。你怎么会的?”

“想知道这个问题,赢过我,就告诉你答案。”花错神色不变,“不过,这一把,好像是苏先生输了呢。”

苏隐尘垂目一看,或许是他刚才扫落花时,过于大意,竟然落了一片进去。

“好,这一把,我输了。”苏隐尘倒也爽快,端起面前的酒盏就一饮而尽,“粤地多灵泉甘液,终年花果鲜美芬芳。此酒甘而香,极清异,当是韶州换骨玉泉。”他翻过酒坛,让花错看过底部的字之后,才问道,“花郎君要问我什么?”

谁知花错想了想,一本正经问道:“暂时没想好,可以攒着吗?”

“……花郎君可真风趣。”苏隐尘这话调笑意味很浓,但他终是一摆手,让侍童将第二盏酒杯满上,并傲然道,“也未尝不可。”

谁知花错居然得寸进尺:“只不过这样一坛一坛的来,未免太费时了。”

“花郎君是有急事?”苏隐尘显然不打算配合,并明知故问,“苏某倒是闲来无事,正好有此良辰美景,花影阑珊,落英布地,咱们边赏花边斗酒,岂不人生一大乐事?”

他刚才并没有说谎。

他最初接近花错他们,确实纯粹出于好奇。但对方那一记出自苍山派的扫叶拳,将他这几年越发如死水一般的心境给一下打碎了。疑惑、惊惧、好奇、兴奋、恐怖、愤怒等百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对花错,陡然产生了一种杀之而后快的恶念。

这让他内心感到极度欢快。

——自从离开苍山派之后,自己多少年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了?

苏隐尘轻抚着酒盏,一时思绪芜杂。

花错不知他心中所想,其实即便知道,他也不以为意。此时此地,花错所在意的是,温却邪身上的药性,还要持续多久,而他又需要把苏隐尘留在这里多久,才最算合适。

沉吟半响,他才突然对侍童道:“将剩下八坛酒全部倒上。”

侍童年纪还很小,被他这突兀的要求唬了一跳,忙抬眼看向苏隐尘。

苏隐尘装傻:“花郎君为何那般着急?”

花错看了靠着白木香,半合着眼快要睡着一般的温却邪一眼,也装傻道:“可能我急着喝酒?”

“这样啊……”苏隐尘目光在温却邪身上转了一圈,又颇为满意地落回花错身上,改了主意,爽快道,“君子当成人之美,苏某最好玉成其事,那就依花郎君所愿吧。”

他的话,自然有人听。

不过几息时间,两人面前就一字排开了八个酒杯。

几股酒香混成一股浓烈扑鼻的酒味,随着夜风飘散在这一角木香花树下。

酣畅淋漓。

余味无穷。

花错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光闪过一丝奋然,那是一种乍遇高手时,掩饰不住的激荡情态。他一抱拳,礼仪周周:“请教了。”

而后推出一掌。

这一掌推出时极其慢,苏隐尘甚至能看清他每一个动作,从运气丹田,到蓄神吐纳,再到收势回式,最后缓缓推出。看似那么平平无奇,但等到花错双手一合,五指骈伸,一股势若山移,欲把江翻海倒,能令万树倾颓的磅礴内劲,瞬间向他迎面逼袭而来。

其势绵长不绝,其劲动地摇山。

可古怪的是,明明是那么可怕的气劲,但他们头顶的花瀑却纹丝不动,不见一片落花。

只苏隐尘的衣衫尽皆后扬,猎猎有声!

苏隐尘心下大惊!

若不是他见势不对,率先将一身内劲悉数汇于双腿双脚,恐怕花错这平平一掌,已经将他打飞了出去。

他知道花错使得一手好枪。在上林春,也见过花错以一敌七,凌厉无敌,打的孙家七变兵溃如山倾,毫无还手之力。但他确实不知,花错的内劲竟如此凶悍厉烈,纵横不可挡,无可匹御。

苏隐尘勉力压下心头的惊惧,高喝一声:“来的好!”

他一拳隔空击出。

刹那之间,一掌一拳在空中交击,势若千钓之力相撞,两股真气纠缠之下,一部分直冲而起,‘轰’一声撞向状如华盖,横生枝桠的白木香,将它撞得枝断叶落,残花满天。一部分相撞而落,传入地下,将下方的长形石台,硬生生劈出一道裂缝,碎石哗哗作响。

劲气横飙裂体,吹得两人衣发激扬之余,连花错脑后那一握随意扎起,如黑绸织翦的乌发,都如遇凛凛狂风一般,在夜空中飞扬狂荡。

丰神跌宕,意气风发。

好看极了。

苏隐尘微眯了眯眼。

他的文雅洒脱,端方淡然已全然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江湖人遇狠愈狠,遇强更强,以杀制杀的悍然。

他人不动,声尖啸,反守为攻,再次向花错发出了攻袭。

他又一拳。

却是打向对方头上的木香花枝。

枝未断,花已落。

满地霜华薄。

花错原本平平推出的双掌,霎时又涌出一股无形无迹的罡气,仿佛来自洪荒一般,在花错身周形成了一个屏障。一时间,好像所有的落花都被凝在半空,时间都静止了。而后他双手上下翻飞,片花不落,将那在半空中飘散的落花全部拢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玉琢冰清般的花团。然后内劲一催,那花团直如一张大网,兜头兜脑向苏隐尘网去。

这还不止,花团一发出,他手上劲气一敛,手一扬,两指已夹住了一根断落的花枝。

只不过,枝上绿叶稀疏,花瓣零落,就只剩两三片还在枝上瑟瑟颤动。

花错断枝在手,看似毫无章法,在半空唰唰唰一番上下左右乱刺。但苏隐尘眼利,发现花错每刺一招,半空飘散的花瓣就少去一些,而他手上的断枝,却似枯木逢春,蓦地活过来一般,先后开了一朵,两朵,三朵……

不过几息,枝头万香同落,一如霜花开尽。

而后,花错再次单手一扬,已被穿了满枝花瓣的断枝后发先至,‘嗖’地一声,急刺苏隐尘正要发出第四拳的右手。

对方见断枝刺到,手腕一扭,即刻变拳为爪,去攫那花枝。

他变得快,但树枝陡然一顿。

苏隐尘悚然一惊,因为他发现在那断枝之后,紧缀着一朵完整的木香花,前面树枝陡然停住,那朵木香犹如急刹不住一般,往前一撞。而后,花、枝同时凭空炸开。

又一场无声无息的落花成雨。

花雨下面,就是那一字排开的八个酒杯。

——赫然就是温却邪的借花献佛。

若是这位温侯爷还醒着,恐怕又要咋乎一声:“小爷,你偷师。”

花错眄了一眼花树下的安君侯。

然后,恰恰对上正斜靠着树干,曲腿看得津津有味,连眼珠子都乌溜许多的温却邪,也正好向他看过来。

这眼神,倒真有几分初遇时,那了无一点凡尘气,独占夏景的脱俗可爱。

两相一对视,温却邪下意识眉眼一弯,闲闲一笑。

“……”花错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下腹一撩,看对方慌乱之下,讪讪换过一个姿势,才收回目光,正色看向苏隐尘。

对方发染霜华,衣襟沾花,面色铁青。

明月依然,花开依然,落花依然,甚至两人的坐姿都依然。

唯有苏隐尘面前,飘飘簌簌,落花满酒杯。

花错顺势抱拳:“承认。”

苏隐尘垂目,看着在碧清酒液中,洁白如雪的木香花瓣,声音出奇的凝重:“八盏花中酒,酒上花,我输了。”他端起其中一盏,放至鼻端深深一闻,才将酒杯往石台上一放,声音已恢复了平静,波澜不惊道,“花郎君想问我什么?”

花错单手一伸:“解药。”

“解药当然要给。只不过刚才花郎君不是说……”苏隐尘一指眼前的浮香酒盏,“酒中有落花,就要被问一个问题吗?我这里,一共八个杯子,所以,花郎君不打算问我八个问题吗?”

花错一个‘不’字都到唇边了,突然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呻吟。他侧首又看一眼花树下的温却邪,却见对方半眯着眼,视线凝在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花错缄默了一阵,突然问道:“江潮是你杀的?”

苏隐尘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眉压眼的长相,让他的冷脸看上去,格外吓人。

他两道如狼似虎般凶狠,又如寒冰冻石般冷硬的目光,似要直刺入对方魂灵深处:“花错,为什么要问这个?”

花错浑不在意,抱起双臂,微抬了抬下巴:“你可以选择答,或不答。”

苏隐尘目中杀意大盛,就在花错以为对方要长身暴起,向他痛下杀手之际,他一闭眼。

再睁开时,所有凶狠、杀意全被敛去。不过一眨眼间,他又变成了那个气质恂恂,文雅端方的文士苏隐尘。他淡淡道:“不错。”

花错追问:“江凌波也是你奸杀的?”

苏隐尘点点头:“不错。”

花错再问:“原因呢?”

苏隐尘微微一笑,笑容甚至有点寂寞:“她看不起我,死活不肯嫁给我,我就只好把她杀了。”

花错又再问:“你后悔过吗?”

苏隐尘的笑意微不可见的淡了一下:“这世间无药可医后悔病,急而求之莫相推,既然明知无药可医,为何要去后悔?”

花错突然换过一个话题:“你此番前来皱青山庄,受谁所请?”

苏隐尘这次不答了,他一笑饮酒:“香味浓郁,入口辛辣,余味却有丹橘的清甜,想必是以黄熟香入酒的广州十八仙了。”

花错索性等他翻过酒坛,露出底部的‘广州十八仙’五字,才继续问道:“今早在上林春,为何要杀我?”

“有人想你死。”

“什么人?”

苏隐尘不笑了,再次举杯:“花郎君,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哦,不对……”他突然咳了一声,略有点沧桑的语音似乎哑了一哑,“你刚才攒了一个,所以还剩下两个问题。”

花错深深望他一眼,极认真问道:“归去来兮梅大掌柜房中,有一幅明净疏朗,水墨淋漓的山水画,那也是梅大掌柜的自画像,可是你所作?”

“少虞的自画像?”苏隐尘没想到花错最后一个问题,居然和梅少虞有关。他细细回忆了一阵,才答道,“不是。”

“好。”

苏隐尘又干咳一声,这一次他眉头皱了起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可我没什么想问的了。”花错徐徐起身,“苏少堂主,我问了你八个问题,你回答了六个,却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真的,你说我还有问的必要吗?”

苏隐尘瞳孔一缩,但依然静静地道:“花郎君这话什么意思?”

花错行至他身侧:“解药。”

苏隐尘忍不住又干咳一声,但还是依言将一个白瓷瓶放至石台上,略有点遗憾道:“真是可惜了,下次能够让温侯爷这般狼狈,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不过……”他将瓶子往前推了推,好整以暇,“这解药,你敢给他吃吗?”

花错用行动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他一用劲,直接将手中的瓶子,连瓶带药碎成了齑粉。

苏隐尘毫不意外,故意问道:“花郎君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说……”花错倾身,凑在他耳边,“我知道苍山派并不是被你屠戮的,江潮和江凌波也不是死在你手上。”他缓缓直起身,俯视着苏隐尘的目光极为冰冷,“可即便如此,问题你可以不答,但既然回答就要说真话。君子一诺,重逾千斤,岂可变虚言?可苏先生终是毁诺了……”他冷笑一声,“所以这瓶解药,不要也罢!”

苏隐尘毫无被直面指责背信弃义的难堪,反而满脸忧戚:“可是没有解药,温侯爷可就危险了。”

花错面无表情:“那是我的问题,不劳费心。”而后他一指温却邪,“他,我势必要带走,你想好了,还要不要拦我?”

苏隐尘干咳一声,而后摊摊手:“花郎君请。”

他看着花错扶起温却邪,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意,仿若天地皆在掌握,直到花错突然悠悠道:“对了,苏先生画地为牢吧。”

苏隐尘内心一紧,但依然面不改色:“花郎君这话什么意思?”

花错只淡淡笑着:“苏先生,你流鼻血了。”

此话一出,苏隐尘恍然大悟。

他刚想伸手去摸,但喉咙突然又干又涩又痒,让他忍不住一阵长咳。可越咳鼻血流的越多,等他好不容易缓过一阵,鼻血染遍面孔不说,连前襟都被染湿了。

他凝重道:“你对我下了毒?”紧跟着又疑问一句,“什么时候?”

“花瓣上。”花错知无不言,“花瓣落在酒杯中,酒就带了毒。不过你放心,我没给人下春药的癖好,就是普通的毒药飞霜散。”

“唐门飞霜散,千金难买,花郎君称之为普通?”苏隐尘咳嗽,脸色开始发白,百般无奈道,“那么贵的毒药,你倒是看得起我。”

“谁让我生平最厌恶这种下三滥手段。”花错脸上的烦厌之色实在不似作假,但语音又出奇平静,“一个时辰之后,自会有人送上解药。”

苏隐尘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揩了揩鼻子,满脸兴味道:“看来,解君意当年让他吃了好大的亏啊……”

此时有**堂的下属过来请示道:“少堂主,接下来,咱们要如何?”

苏隐尘抬头望了望月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正戌时。”

苏隐尘喃喃道:“**堂答应的事做到了,后面,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他重新在石凳上坐定,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吧……哦,对了,让琴言过来,她身份已暴露,不必再潜藏。”

举杯之际,他不知是自嘲还是自我安慰般说了一句:“花影柳阴,草偃风清,一钩新月当头,如此好景,一个人喝酒终究是孤单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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