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一抬头,看到温却邪双眼半睁不睁,将被褥往上拉了拉,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将对方身上的被褥一掀。而后,不出意外,看到了对方的一柱擎天,又手忙脚乱将被子给对方盖上。
温却邪被他这一连串动作逗笑了,拍了拍自己身侧,懒洋洋道:“本侯刚才说的是真的,本侯今晚在这里睡。你喜欢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花错即道:“我喜欢一个人睡。”
温却邪一语双关:“那花小爷恐怕要改改这个习惯了。”
“……”花错心中极为烦乱,有点口不择言道,“侯爷尽管放心,我虽然喜欢一个人睡,也喜欢和女……”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温却邪刚才拔‘艳骨’的时候,脸色就煞白。后面在床上折腾一圈,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此时因为花错几句话,脸色再一次,甚至比拔针时,还要白。
他白着一张脸,冷声道:“喜欢和女人睡?”
花错别开脸:“你闹出那么大动静,难道就不准备给我个解释?”
温却邪冷哂:“那你问啊。本侯说过的,只要是你,你问什么,本侯答什么。”
花错原本正想顺势而问,但温却邪突然把话说得这么明明白白,又暧昧不清,倒是让他一下子踌躇了。
温却邪这回,连语音都在发寒:“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本侯……”
“你为什么会和**堂的人打起来?”花错在他说出伤心话之前截断道,“既然是你说的,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那我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原本是约了人的,结果居然半路撞破了他人奸情,之后就被追杀了。”温却邪原本还一本正经,可说着说着,他突然拉起被子嗅了嗅,“小爷,你今天是不是在这里午睡过?这被子上,好像有……”他边闻边道,“一点清洌皂香,还有一点疏薄酒香。非兰非麝,好似疏竹经了雨,又像海棠染了霜……”
“是你身上的香味!”
花错再一次熟练忽略掉他那些混不吝的话,正色问道:“约了谁?”
温却邪悻然:“一个你认识的人。”
花错诧然:“沈略?”
温却邪听了连心都一寒,他坐起身,沉着脸,也沉着声道:“你就只想到他?”
花错进一步逼问:“是不是他?”
温却邪靠在床栏上,用力珉了下嘴,一边拿眼角瞥他,一边将不知何时回到他手上的发簪,拿在手上转来转去,就是不开口。
花错看他小孩子般故意赌气的样子,被气笑了。
他捡起看似随意扔在地上,但正好遮掩住血迹的衣衫,又将温却邪的衣服从桌子底下取出,随意装入行囊中,而后又拿了件月白色衣衫,边穿边想:
——他为何会约沈略见面?
——又撞破了谁的奸情?
花错认真思虑一番之后,选择了后一个问题。
温却邪见他一副爱搭不理,但又明显不准备离开的样子,一时吃不准他心中所想,便不情不愿道:“自然是我们的梅总堂。”
“和谁的奸情?”
“来不及看清,就被发现了。”
“不可能。”花错倒了杯冷茶,正要递至他跟前。闻言手一缩,冷声道,“以你的功夫,若真不想被人发现,怎么可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被发现?”
温却邪毫无诚意:“确实是本侯大意了。”
花错只好又问:“你的人呢?”
“本侯深夜赴约,本就没带人。更何况……”温却邪用一种近乎呢喃,但又很诚挚且认真的语调道,“他们没你好用。”
而后,语调又一转,略带点倦意般懒慵慵道:“小爷喂我。”
花错觉得此时自己本应该不自在,很尴尬,而后怒气冲冲走人。但脚却被钉在地上一般,所有难堪都化成了绕指柔,关心无限意,即不愿就这么丢下他,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和他多有龃龉。
月影疏疏,烛火荧荧。
花错喂他喝完一盏茶后,淡淡道:“艳骨最可怕之处,在于它能随着血液在人体内游动,有可能游到心脏,也有可能游至大脑。好在多年前,我曾帮人取过艳骨,算是小有心得。加上侯爷在中针后,瞬间用锦上添花内功,逆转经脉,移穴换窍。目前看来,基本已无大碍。”他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这几日,记得修身养性。”
温却邪笑出一片艳冶风情:“肯担心本侯了?”
花错略显粗鲁的将人塞进被衾中,深深看他一眼:“赶紧睡。”
温却邪试探着问:“一起?”
“……你先睡。”
“一起。”
“再不睡就滚出去!”
温却邪一直觉得花错这个人,是嘴硬心软的,可当他发现,自己若是继续胡闹,花错很有可能真的将他丢出去,置之不理时,他马上乖觉地盖好被子,并用最快的速度,睡着了。
等第二天他醒来,天色早已大亮。
即便觉得这个世间,除了不幸还是不幸,温却邪也活得很好。
他享受当下的每一天,活着的每一口呼吸。享受锦衣美食,享受权力财富,享受春去秋来,也享受生离死别。所以他没有失眠的毛病,一向睡得很好。但若屋内有人,他也做不到酣然大睡,一夜无梦。但昨晚,他竟连花错什么时候上的床,又是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全然不知。
为什么那么断定花错上床了呢?
因为一根头发。
他用手去感知枕头一侧温度时,捡到的这根落发。和他的一般黑、亮,但却比他的要硬一些,也粗一些。
温却邪一时间百感交集。
就在他一时心花怒放,一时懊悔不已,一时又疑惑猜测时,花错回来了,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傅纵横,带着换洗衣服的丁十三。
“侯爷,颜少盟主派人过来询问,今日的‘以武会友’您参不参加?”傅纵横将食盒中的朝饭取出摆好后,垂目继续回禀道,“昨晚自在盟的四卿除了傅喜之外全来了,说是岛上混入了歹人,伤了梅总堂。”
温却邪轻‘哦’一声,又似笑非笑道:“梅总堂受了伤,安君侯府总该有点表示。毕竟在京师时,双方相处还挺融洽的,对吧?”
傅纵横偷看他一眼:“那属下跑一趟?”
“带上潘桃。”温却邪坐在床沿,不甚在意道,“他最擅画人,观察最为细致,让他记下**堂所有人的体型特征,越细微越好,特别是梅少虞带的那几个小娘子。”
“侯爷是怀疑?”
“本侯总觉得其中有几个非常眼熟,但又和本侯记忆中的差别很大。”温却邪低着头沉吟一阵,也不知是在观察伤处,还是在思虑其他,“去了之后,机灵点,但不必以身犯险。”
傅纵横拱手称是,又请示道:“那‘以武会友’呢?”
“你拜会完梅不谢之后,随即带人过去就是。”温却邪撩起里衣,边解裹伤的白布边好整以暇道,“本侯稍后也会过去,这么大热闹,还是值得去看看的。”
正说着,忽听花错冷不丁道:“去可以,不能动手。”
“艳骨的伤,表面看去伤口不大,但其实内里损伤,比一般暗器要严重很多。”花错看温却邪转脸过来,盯着自己,虽然没说话,但满脸的不以为意。便有点着恼地扬了扬音掉,目光更有忿然之意,回瞪着温却邪,“温侯爷若硬要动手,到时万众瞩目之下,伤口崩裂,可别怪花某没提醒过你。”
“本侯又没说要动手。”温却邪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花小爷这大清早,哪来那么大火气?是在怪昨晚本侯不请自来吗?”
花错试图表明自己的态度:“侯爷若是已无大碍,还请……”
后面的话,被温却邪装模作样一句‘哎呀’给打断了。
“小爷,又流血了呢……”温却邪伸出食指点了点那盛开的芍药一般的伤处,愁眉苦脸道,“阿傅啊,侯府的医官这次都来了谁?”
傅纵横左右看看,极为审慎道:“禀侯爷,属下失职,这次出行,未带医官。”
温却邪点点头,又问沉默是金的丁十三:“眠花宫呢?”
得到对方一阵摇头的回答后,他双手一摊,毫不知耻道:“如此看来,还是要劳烦花小爷了。”
傅纵横在瞬间静默的屋内又突兀响起一阵指节的‘咔咔’声后,用在温却邪手下成千上万次死里逃生,才得以练就的机智道:“侯爷,朝饭您和郎君趁热吃,属下就先行退下了。”
他刚从屋内飞退,丁十三马上有样学样:“侯爷,衣服……”
“放着。”
“属下告退。”
花错突然出声道:“丁香主,请留步。”
他问:“七郎君呢?”
丁十三的语音沉稳温润,和丁七郎的活泼生动完全不同。他看了眼温却邪,见对方毫无反应,便正色道:“杭州。”
花错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可否替在下带句口信?”
“请说。”
“在下想求心上烧的解药。”
他这话一出,别说丁十三,连温却邪都面带诧异看过来。
“当日,在下也在琴言坞。原以为没事,但这几日运气行功,总觉得内力一到心口就有阻滞。所以……”花错木然道,“若七郎君有心上烧的解药,在下想求一颗。”
丁十三张了张嘴,看向温却邪的目光满是不解。
“你下去吧。”温却邪望定花错,等丁十三点头退出并顺势将房门带上后,他才含笑道,“花小爷是真想要心上烧的解药?”见花错神色漠然,他眼里笑意更浓了,“那为何舍近求远,不问本侯而去找小七呢?更何况……”
他在花错对面坐定,这时正值初夏晨中,他脸上展着笑靥,眼中的笑意一如迎着朝霞怒放的芍药,满得将要溢出来,“这么多天不见发作,怎么昨晚跟本侯同床后,突然就要解药了呢?是不是昨晚上……”
花错脸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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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第 1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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