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踏着长阶穿过鸟居,头顶白幡拂过棺椁,刀剑付丧神再一次见到了他们的审神者。
蜂须贺虎彻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金色,抬腿跨过门槛时瞥见木门槛上的痕迹时,回想起缘由下意识想笑,唇角一勾却发现自己僵硬得像老锈的机器。
想笑一下笑不出来,眼泪却差点不受控制的掉下来,真是.....差劲的真品。
“的场家的人说,主公在她三十岁时就为自己选好了墓地,往后允许我们前来祭拜......”
三日月宗近在几振刀剑沉重的目光中,缓了缓语气,确认他们目前情绪稳定才继续把同僚最关心的事情说下去。
“但主公的尸身、遗物,全部拒绝让我们带走。”
“......”
蜂须贺虎彻垂头沉默,手边冰冷的棺椁一同封印了他所有争辩的力气。
审神者是除妖世家中最为叛逆自我的一代,年轻时肆意张扬,留下太多暗伤。可明明审神者外出医治前还说至少会回到本丸,与他们一起度过生命的最后一程......
药研松开咬出痕迹的下唇。从除了他们外再无人类的灵堂门外收回视线,今日是知道内情的人类专门为他们清场的时间。
“的场家,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这就是打算付出代价从审神者现世家族手中换取审神者的遗物了。
倒不是刀剑付丧神不知道的场家眼下最重视的问题,只是之前审神者就带他们回来尝试与那只累世报复的场家的妖怪做个了断,却发现无论如何,过一阵依旧会出现一只“诅咒的场家的妖怪”。
“其他的,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三日月宗近摇头,眼看着药研眼中微弱的希冀消失,忍不住叹息。他才显形三天,还没有见过审神者,没想到初次见面就是如今的情形。
“我冒昧跟他们提起过,但主公她在现世的家人并不愿意......说是本丸如今某种程度上算是居无定所,带着属于本世界的主公流浪,她担心对主公转世一事不好......”
审神者如今活着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姐姐,对自己叛逆的妹妹二十多年没有一个好脸色,却压制住族中觊觎刀剑付丧神力量的知情者,只要自己妹妹死后长眠在自己选定的墓地,转世轻松安宁。
如此情谊,墓地又是审神者自己当年早早选好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是我妄念。”
药研垂下头,额角轻轻靠在棺椁上。
一时之间,灵堂重归沉寂,只有轻微烛火爆裂,微风拂动白幡的声响。
唯一真正还能冷静下来,承担起对外交涉任务的三日月宗近知道,眼下什么都不说最好,于是立身站在堂内抬眼看向香烛后摆放的新制牌位。
那位头发花白的姐姐将妹妹姓氏下的名字以花束遮住,鲜艳的蓝紫色矢车菊簇拥着女子的黑白照。
头七过后。
这座失去第五位审神者的流浪本丸在短短几天内迅速荒芜,连吹起枯叶的风看着都格外萧条。
锻刀室隔壁的刀解室排起了长队。
队伍迟迟没有推进,都在劝三日月宗近别跳,等下一位审神者来算了。稀有刀剑能更好的留住审神者,不会重蹈第一位非洲审神者遗弃本丸的覆辙。
“刀剑现世就业这么困难了吗哈哈哈哈,唔.....不是该笑的时候呢。”
衣服穿得乱糟糟的最美之刃毫不在意,神性偏高让三日月宗近贮藏新月的双眼透着疏离,却说着不着调的“一家人整整齐齐”。
“反正都弑主、叛出时政、自找审神者又转和平流浪,这么丰富多彩到一看就要命的本丸辉煌史,还是干干净净的被时政收容更好吧?”
“嘛嘛,无视世界壁垒流浪的本丸.....时政大概要高兴一场,精挑细选派出真正有才能的审神者来接手。”
坐在刀解室门外的髭切膝上放着一个小布包,蜂须贺虎彻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所有刀剑都只知道这位第二位审神者时期留下的源氏重宝很重视那个小布包,随身携带。
不过谁都知道另一件事————髭切对时政的敌意很重。
当初本丸灵力殆尽,仅剩的几振刀剑几乎维持不了人形,就是髭切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明显对刀剑付丧神与时政一无所知的审神者带回来。
而当审神者选择重新与时政联系上,将叛逃通缉本丸暂且洗白成流浪本丸的时候,髭切整夜整夜不睡觉盯着所有事项。
“.....随便吧。”
蜂须贺虎彻移开视线,对如今的他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哼......”
倚靠在刀解室外墙壁上的巴形薙刀举起手。
“在下可不碎刀,等把你们埋了我就回去现世,给主公守墓。”
他当过陪嫁刀,还从没当过陪葬品。的场家是行事理念颇为极端的除妖师世家,他担心审神者的墓地多年后会被报复,至于自己能维持多久的人形.....随便吧。
顿时,药研猛地抬头,五虎退打了个响亮的哭嗝,髭切也不摸小布包了,三日月眼里的疏离都散了不少。
“还能这样?阿鲁基、阿鲁基会不会觉得我们挤到她?”
“哈?还有这好事?!”
“陪葬品.....嘶!本丸没有鹤丸来指导,你陪葬陪的明白吗你就想躺主公身边?!”
乱了,刀解室外整整齐齐排好的队瞬间乱成一锅粥。
髭切罕见露出愣怔的神情,不过眨眼功夫就从他脸上消失,将膝上的小布包放进怀里,站起身面向大门。
“唔,要不要先别吵了?好像有客人来了哦。”
“......”
争论谁陪葬位置里审神者近、谁躺外边的刀剑付丧神们被摁了暂停键。
“客人?这个时候?”
本丸大门外,双手抱着一个稍大些布包的男孩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侧身,肩膀用力顶开朱红木门。
“吱呀————”
沉重的大门骤然变轻,男孩小腿磕到门槛上差点绊倒。
“小心!”五虎退飞快上前扶住他。
的场静司站稳后抬起头,赤色丹凤眼比同龄人更加沉静,将眼前所有刀剑付丧神的反应和表情看在眼中。
刚才差点摔倒时他没有松开双手去撑住自己,第一反应反倒是更加用力的抱紧怀里的孩子。
“他还在睡觉,被吵醒的话不会咬我,但会咬别人。”
“诶?诶————?”
一个厚厚软布包塞进怀里,五虎退震惊之下,发现场静司居然真的松开手,立刻顾不得许多,双手抱住这个孩子,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压低声音说话。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后面的话在五虎退低下头看清怀中孩子的脸时瞬间消失,脑海中空白一片。
药研靠过来与五虎退肩并肩,第一眼就愣在原地,飞快抬起手想要触碰却又僵在半空。
放不下去,也不敢触碰那个孩子,泪水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
这下谁都能看出来问题在哪。
最先发现他,站在最后面的髭切挑眉,看向一旁累极了也站得笔直的男孩。
的场静司抬起头和似笑非笑的髭切对视,完全不心虚,看他们的眼神甚至带着审视和挑剔。
这是之前几次短暂见面时完全没有过的神色。
髭切一边思索的场家派来一个九岁大的男孩送来另一个孩子想要做什么,脚下一刻不停地向前挤进去。
隔着前面好几个石化一样的付丧神,髭切抬首垂眸,看见了那个被胡乱用好几层棉布包裹的孩子。
“————?!”
那一瞬间,髭切睁大双眼,下意识攥紧双手,指节用力到泛白颤抖。
那是与审神者相似的脸型和眉眼,露出的纤瘦手臂上一大圈青紫渗血的非人类齿痕伤口......
以及眉心鲜红的灵力印记————他们那位审神者生前留下最喜欢将的场家的封印印记改成桔梗的样子,说是的场家的印记在外面惹事不方便,借晴明公这出名的标记来用。
挤在大门口神情悲伤、激动和痛苦的一群刀剑付丧神中,只有三日月宗近还能冷静得下来,只是他也不知道更多前事。
“......他就是,主公说的.....那个孩子?”
五虎退嘴巴尝到了自己泪眼的味道,但他不敢去擦,甚至两条手臂都在细细颤抖。
想要抱紧一点怕他掉下来,又害怕刀剑付丧神的力量伤害到脆弱的人类孩子。
“我、咳......”
药研想要回答五虎退,张开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
“前段时间姑姑带回来的孩子就是他。”
被所有刀剑遗忘的的场静司开口替药研回答,细长眉眼上挑:“不信的话要不要现场做一个血缘仪式?”
“不!.....不必了.....”
巴形薙刀和药研一样伸出手后停在触碰到那个幼小的人类孩子前一秒,因为薙刀身形高大,他直接跪倒在地近距离一点点描摹孩童的眉眼。
他轻松就能看出有哪里与审神者相似,哪里大概是随了不知道在哪的父亲。
审神者突如其来的死讯带给他们的冲击太大,竟然没有一振刀剑想起审神者半个月前忽然提起的,被父亲那边送来的“孩子”。
三日月站在一旁恍然大悟,垂眸看向五虎退怀里带着伤的孩子。
是审神者的孩子啊。
“可是,的场家不是不允许我们带走任何关于审神者的一切吗?”
审神者兄弟姐妹多,唯有那位长姐在数十年光阴里,一一送走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
这个孩子.....怎么想那位如今因悲伤陷入狂暴的女士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轻易交给他们。
三日月:现世真是充满了悲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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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遗物与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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