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辛:……
他看着京笠生那张满是期待的脸,又看向他皮包骨头的肚子,一时语塞。
这算什么?
没刮出来“谢谢惠顾”踢出来“再来一脚”了?
奈辛自诩见多识广,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太自大了。
死了能穿书这事也就罢了,但他刚穿书那会儿绝对想不到自己穿到这个活了两百多岁的人身上——一个修为逼近飞升的大能会因为徒弟拆家一脚踹了上去。
然后,他的徒弟在邀请他踢第二脚。
奈辛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法言喻的怪异。
无语
愧疚
还有一股尚未平息的着急上火。
三种看似毫无关联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一向平静如水的脑子里搅成了一锅滚开的粥。
让他想当个好好师父的心有点养胃了。
这边京笠生见他半天不动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他往前又凑了两步把肚子挺得更高,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奈辛,催促道:“师父!试试!”
“试试这里!”
奈辛的额角狠狠地跳了一下,终于从那锅粥中搅出了自己的神智。
他闭上眼,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先盖房吧。”
声音里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疲惫。
京笠生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
“盖房?”他显然对这个新游戏不感兴趣,小声嘀咕,“不好玩。”
“不好玩也得盖。”
奈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开始仔细检查这片灾后现场。
京笠生弄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月庐本是十分牢固的实木结构,如今全成了房屋碎片。
奈辛俯身试着抬起那根断裂的主梁,但这木头专门浸润了灵气,重得惊人。
他使了点灵力那房梁才“吭哧”一下离地半寸。
奈辛:……
奈辛盯着这聊胜于无的距离,又在心里计算着现有的工作量。
……其实风餐露宿也挺不错的。
“师父?”
京笠生歪着头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他看着奈辛怔愣的模样,又看了看那根大木头。
京笠生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随手抓住了那根房梁。
“呼——”
京笠生随手一甩,那根需要奈辛使出灵力才能勉强抬起的房梁,就像一根小树枝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咚”的一声,被他精准地扔到了二十步开外的空地上。
京笠生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在奈辛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露出向他讨赏的笑容。
奈辛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僵在原地的手,又抬头看了看那根被扔远的房梁。
……京笠生是人吗?
奈辛空白的脑子里就只剩这一个想法。
他身板明明那么瘦,手腕脚腕也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这种爆发力根本就在挑战奈辛的医学知识。
不对,他本来也不是普通人。
他是天生魔种,未来的大反派。
奈辛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脚就算真用点力他大概也不疼。
奈辛心里有底之后便安心指挥起京笠生:“还有旁边那块,也扔过去。”
“好!”
京笠生瞬间找到了新游戏。
“师父!这个!”
“扔。”
“师父!这个这个!”
“也扔。”
“师父!师父!这个好大!”
“大大的扔。”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京笠生化身为了最高效的拆迁收尾队。
那些在普通人眼里重如千斤的断壁残垣,在京笠生手里真的就跟棉花一样。
他甚至不需要用手,有时候跑得兴起了一脚就能把一块半人高的地基踹飞到指定地点。
并乐在其中。
京笠生完全把这当成了丢树枝的游戏,院子里回荡着他兴奋的werwer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咚咚声。
奈辛坐在唯一幸存的厨房门槛上,看着他那只幻视比格犬的徒弟,在废墟里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原本预计要收拾一晚上的残局,没到傍晚就已经被京笠生分门别类地堆成了几座小山。
一堆房顶,一堆寝室,一堆客厅。
月庐的遗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奈辛看着还空空荡荡的门窗和房顶默默地掏出一张传音符,注入灵力。
“是庶务堂吗?月庐这儿可能需要一块房顶两面墙和四个窗户。”
那边接信的弟子一愣:“小师叔,月庐遭袭了吗?”
奈辛看着旁边那个玩的不亦乐乎“恐怖分子”决定先包庇他:“不是,风大吹跑了。”
“……风大?”庶务堂的弟子虽然一脸懵,但还是尽责的表示会送过去一批新的建材,今晚应该就能装好。
奈辛松了口气。
总归不用露宿了。
没有了屋顶和墙壁,月庐的“原址”显得格外空旷。
晚风有点凉。
京笠生大概是玩累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奈辛身边,两条细长的腿在裤脚里晃荡着。
奈辛看了他一眼,又瞄到屁股底下那块熟悉的木板忽然想起了什么,严肃地嘱咐道:“京笠生,不许再玩跷跷板了。”
“跷跷板?”京笠生重复了这个新词,眼睛一亮,“什么是跷跷板?”
奈辛一怔。
他忘了这家伙词汇量有限。
他该怎么跟他解释?
奈辛只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京笠生,再比划了一下上下的木板:“就是你把我欻地一下弄到天上去的那个木板。”
他模仿了一下自己被弹飞的动作。
“那个,就是跷跷板。”
京笠生“哦——”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
那双浅灰色的眸子里满是了然。
他像是在背诵什么重要知识点一样,低头小声地嘀咕着:“师父…跷跷板…好玩……”
奈辛一听头皮瞬间麻了。
“不!不好玩!”奈辛赶紧纠正,“非常不好!以后也不许再提跷跷板这三个字!”
“哦。”京笠生闷闷地应了一声,又低头去抠脚边的木头渣了。
奈辛看着他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再感受着这空旷山顶的冷风,忽然摸到了袖子里的那个木罐。
夕阳下,那个木罐被他的体温暖的温热。
九转回春丹。
师姐说这个能重塑灵脉。
他转头看向京笠生。
这家伙虽然力气大得吓人,但奈辛知道他的内里其实一塌糊涂,之前全靠不知道哪来的一口气吊着。
今天能这么生龙活虎的拆家,八成也是那天自己喂的那颗丹药起了作用。
奈辛盯着手里的木罐。
不如现在就给他吃了?
毕竟早吃早好,省得他精力没处发泄明天再把厨房也给拆了。
奈辛打定了主意。
他倒出那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的丹药,药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京笠生。”
京笠生闻到药味敏锐地转了过来:“师父!”
奈辛盯着他的眼睛说:“这是师父早上专门给你去拿的药,吃了之后对你身体好,但是药性烈,吃了之后……” “好!”
奈辛的话还没说完京笠生就快如闪电地一探头,张嘴,一舔。
奈辛只觉得掌心一湿,那颗丹药已经不见了。
京笠生“咕咚”一声把药丸囫囵吞了下去,还砸吧着嘴似乎在回味。
奈辛的手僵在半空中,脑子里只剩下师姐说过的那句:“会很痛。”
奈辛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可怕的画面:
京笠生痛得满地打滚。
京笠生痛得神智不清。
京笠生痛得又拆了次家。
……
太可怕了!
奈辛紧张地观察着京笠生的表情,手心全是冷汗:“怎么样?什么感觉?”
“……感觉?”
京笠生被他问住了,他歪着头,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
一息、
两息、
三息、
京笠生好像休息了。
奈辛:……
他看着京笠生平静的神色,心中奇怪:“没感觉?”
他又贴近了些,仔细看京笠生的眼睛,看他的皮肤,看他有没有冒冷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奈辛不解了。
难道师姐给的药是假的?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打消了。
虽然他刚来这个世界不久但他知道这些师兄师姐都是很好的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糊弄他。
奈辛的目光重新落回京笠生身上。
难道是京笠生的问题?
难道是他的痛觉神经异于常人?还是说他这种体质天生就不怕洗髓?
就在奈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京笠生的表情突然一怔,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手紧紧捂着肚子,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奈辛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把扶住京笠生,声音都发紧了:“你哪里痛?肚子还是骨头?需不需要休息?要不我渡点灵力给你?”
京笠生没有回答。
他一寸一寸地转过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师父……”
“师父在!”
“我饿。”
“好!你……你什么?”奈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饿。”京笠生又说了一遍。
他的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师父,好饿。”
奈辛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就只是饿?不疼吗?”
京笠生被他问得一愣。
他很认真地又低头想了想。
最后摇了摇头,实事求是地说:“不疼。”
奈辛一听他不疼,心终于从嗓子眼滑了下来。
管他是为什么不疼,只要人没事就行。
奈辛刚放松下来,余光又瞥到了那一片破屋残垣和那间完好无损连根柴火都没少的厨房。
再一转头,看向那个正在喊饿的拆家元凶。
“……京笠生,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京笠生一头雾水:“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奈辛用实例告诉他:“你今天拆家就是做了错事,所以今晚不许吃饭就是惩罚。”
刚才吃了九转回春丹眉毛都没动一下的京笠生闻言五官瞬间痛苦地揉在一起。
“不er——!!!!”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划破夜空,无差别地传到宗门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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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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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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