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辛僵硬地看着那条还滴着血的的腿,又看了看京笠生那张迎着朝阳笑得无比灿烂的脸。
京笠生似乎对自己的狩猎成果极其满意,他把那条腿往前又递了递,热情地邀请道:“师父!好吃,试试!”
试试?他快逝世了!
奈辛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
再长吐出一口气,再吸回来。
......不行,还是想打人。
他之前见过掌门喂养过这只灵宠,又是喂食又是按摩,被养的油光锃亮,现在只剩下一只腿了!
奈辛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在血管的高速通道里狂奔。
“京笠生。”奈辛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和眩晕感,声音紧得像根拉满的弓弦,“……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屋子里出来的?”
京笠生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师父为什么不吃”的困惑中,闻言愣了一下,茫然地回答:“走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走出来的!”奈辛差点被他这句废话噎过去,“我是问,我布下的结界!那个罩子!你怎么出来的?!”
“结界?”京笠生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似乎完全没搞懂奈辛在说什么,只是很诚实地歪了歪头,回忆了一下。
“师父睡着。”
京笠生指了指屋子。
“我饿。”
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就走了。”
京笠生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仿佛在回答“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奈辛: ……就走了?
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
他昨天布下的结界虽然仓促,但也是他这个法力无边的身体设下的。
别说京笠生了,就是内门弟子也绝无可能在不惊动他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穿过去。
……不对!
奈辛的目光猛地转回院中,盯着京笠生。
他像想起了什么,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京笠生的手腕。
灵力探入,奈辛表情一怔。
他想过京笠生会因为那颗“九转回春丹”有所好转,但他没想到效果会这么……霸道。
如果说前几天的京笠生是一条被强行掐断处处堵塞的干涸河道,那现在的他,就是一条刚刚经历了泄洪的狂暴的江流。
那些断裂的灵脉虽然依旧粗糙不堪,但竟然奇迹般地被强行接续上了!
充沛到近乎蛮横的灵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瘦削的身躯里仿佛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奈辛瞬间明白了。
那颗丹药不但没有让京笠生感受到“洗髓之痛”,反而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完美地且粗暴地重塑了他的根基。
而自己那个毫无攻击性的结界,在京笠生这股新生的力量面前,大概就跟一层窗户纸没什么区别。
正当奈辛思索着要怎么重新给他设个更强的结界时,京笠生忽然飘出一句:“师父吃吗?”
“不吃。”奈辛下意识回了一句。
“好!”
京笠生瞬间眉开眼笑。
他高高兴兴地“啊”地张开嘴,露出四颗尖牙,对准那条腿最肥美的地方就要下口。
奈辛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京笠生!住口!!”
京笠生的动作猛地僵住,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奈辛气得心口疼,他指着那条腿,“你知道你拿的是什么吗?!”
京笠生眨了眨眼,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他咧嘴一笑,脸上是纯粹的骄傲:“知道,
好吃的!”
奈辛感觉自己的血压能当极速漂流玩了。
“这个不能吃!”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京笠生一脸疑惑。
他歪了歪头,然后当着奈辛的面又抬起那条腿咬了一大口。
“唔——”
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含糊不清地说:“能吃啊。”
奈辛:……………………
奈辛彻底忍不住了。
他抬手,照着京笠生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啪!”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京笠生整个人都被拍得定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嘴里叼着半块肉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奈辛。
京笠生这次没哭也没闹。
他只是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拍的地方,歪着头,给出了一个极其客观的评价:“不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好奇怪。”
奈辛:呼——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奇不奇怪了。
他深吸一口气,怒气未消地指着那条腿:“你老实交代,去哪抓的?”
京笠生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着头,似乎在很努力地回想。
片刻后,他抬头指着一个方向,很笃定地说:“院子里。”
“院子里?”奈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哪个院子里?”
京笠生指着那个方向非常努力地回想:“大……亮的……有水……”
他的词汇量显然不足以支撑他描述那个地方。
但奈辛已经听懂了。
宗门里又大又亮还有水景的院子,除了掌门住的清虚殿还能是哪?
奈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一把揪住京笠生的耳朵,痛心疾首:“那是掌门的院子!就是前几天来看你,说要照顾你的师伯!你、你你把人家的灵兽给吃了!!”
奈辛几乎是吼出来的。
京笠生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奈辛发这么大火,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
但他似乎不明白“掌门”、“灵兽”这些词的严重性,他只抓住了自己能听懂的重点。
他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带着一股子理直气壮的委屈:“……我饿。”
奈辛被他这两个字噎得一怔。
那股滔天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呲”地一下就泄了。
饿……?
奈辛猛地想起了那颗“九转回春丹”。
是了,洗精伐髓,重塑灵脉,这无异于将整个身体回炉重造。
这个过程需要消耗的能量是极其恐怖的。
昨天那十斤牛肉干对他来说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而自己不但没意识到,还因为他拆家罚他不许吃晚饭。
奈辛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
如果,如果自己昨天让他吃饱了,他是不是就不会……
不对!
就算饿,也不能成为他去掌门院子里打猎的理由!
奈辛的表情在愧疚、自责和愤怒之间来回切换,最后,淤积在胸腔。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教训他,是去给掌门道歉!
“不许吃了!”奈辛一把夺过京笠生手里剩下的那条腿,放在院落的桌子上。
“嗷!”京笠生发出一声惨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食物被拿走。
奈辛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抓着他就往新修好的屋里拖: “洗脸!把血都给我洗干净!”
“换衣服,这身不能穿了!”
奈辛手忙脚乱地帮京笠生擦脸换衣服,京笠生全程都处于失去食物巨大悲痛中,任由他摆布。
“记住,”在把他彻底拾掇干净后,奈辛蹲下来,极其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一会儿到了掌门那里,你什么都不许说,低着头听我说,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到没有?”
京笠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师父的表情很严肃。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
奈辛这才松了口气。
他祭出自己的飞剑,这是他穿过来之后第一次带着京笠生正儿八经地御剑,没想到是为了去自首。
京笠生第一次飞,吓得“哇”地一声就抱紧了奈辛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奈辛身上的衣服被他皱着往下拉。
算了,他已经不想管了,裤子掉不了就行。
清虚殿。
奈辛刚带着京笠生落地,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焦躁气氛。
只见殿外的院子里,好几名侍从弟子正忙忙碌碌地来回奔走,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既焦急又紧张。
“怎么回事?”奈辛拉住一名路过的弟子,故作镇定地问。
那弟子一见是奈辛,连忙行礼:“奈辛师叔!您怎么来了?”
“我来……”奈辛卡了一下,“我来带徒弟拜见掌门。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出什么事了?”
“小师叔您可别提了,”那弟子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出大事了!”
奈辛的心咯噔一下。
“掌门的那只灵宠今早莫名不见了!”
奈辛的眼皮狠狠一跳。
那弟子继续道:“今天早上侍奉的弟子想去喂食,结果发现关它的笼子被被强行撕开了!住的地方还有一滩血迹,血迹里落了一堆毛……看样子,是、是遇袭了!”
奈辛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他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京笠生。
京笠生正完美地执行着他的指令。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两只手正专注地把新换上的衣服撕裂成末日废土风。
见京笠生总算没出来捣乱奈辛的心稍微放下了半截。
他清了清嗓子,刚准备酝酿一下情绪,说几句开场白。
可那名弟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奈辛的脸色瞬间变了。
“师叔,您来的正好,弟子刚想去月庐请您呢。”那弟子压低了声音,神情无比凝重,“灵宠丢了是小事,可、可怕的是……”
“什么?”
“可怕的是,掌门灵宠遇袭时,我们宗门的护山大阵,各处的结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被触动的痕迹!”
那弟子脸色发白:“掌门说,这说明敌人要么是强悍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能无视护山大阵;要么就是……我们宗门内部,出了奸细!”
“掌门怕是有大能或是其他难对付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进了山门,正要统通知各个长老,马上过来清虚殿商议对策呢!”
奈辛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长老?
所有长老?!
商议对策?!
他只是想带徒弟来赔礼道歉,怎么就快进到“宗门安全会议”和“内部奸细”这种层面了?!
这个丢人的事,要是被所有长老都知道了……
奈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行!
绝对不行!
“掌门呢?”奈辛看着那名弟子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异常严肃,“掌门现在在哪?!”
那弟子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位小师叔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指着内殿:“掌门刚进去,正在发愁……”
他话音未落,奈辛已经拉着还在专心揪衣服的京笠生,化作一道白影火烧眉毛般地冲了进去。
“师兄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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