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立刻蹲下身，用那枚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石符印沿着脚下岩石的缝隙用力划动。符印划过之处，岩石发出低沉的嗡鸣，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姜殷也用尽力气抠挖那些被符印力量松动了的石块。小石蜥挣扎着爬到姜殷手边，用它微弱的光芒照射着缝隙，那光芒似乎能让岩石变得稍微脆软一些。
身后的啃噬声越来越响，竟能听到菌毯蠕动挤压进裂隙的粘腻声音，以及远处幽役撞击石壁的沉闷巨响——它们离突破不远了！
一块较大的石块松动了。
银一撬，石块向下滑落，露出一个黑洞，矿尘味的空气更清晰地涌了上来。
“下去！”银命令道。
姜殷没有废话，立刻先将小石蜥放下洞口，然后自己跟着钻了下去。下方似乎是一个缓坡，她顺着滑了下去，落地不算太稳，但好在不高。
银也钻了下来，并在下来的瞬间，奋力将那块撬开的石板拉回原处！
在石板合拢的刹那，上方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密集刮擦声，显然是虫潮已经彻底淹没了她们刚才容身的裂隙。
暂时安全了。
两人瘫坐在冰冷的黑暗中，这里一片死寂。
银摸索着又从背包里取出一盏萤石灯，微弱的光芒亮起，勉强照亮了周围。
她们似乎身处一条非常古老的矿道中，四周的岩壁开凿痕迹粗糙而古旧，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质支架碎片和零星的、早已失去灵性的矿石。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浓浓的尘土味，与上方巢穴那湿滑粘腻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里……像是废弃了很久的矿层。”姜殷轻声道。
银警惕地打量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小石蜥身上。小家伙似乎因为回到了更接近岩石的环境，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正用鼻子轻轻嗅着地面，额头的晶体极其缓慢地闪烁着。
“是它带我们来的。”银的声音依旧沙哑，“这些东西对大地和岩石的能量流动比我们敏感得多。它可能感应到了这里有一条……‘死路’，或者说，一条那些巢穴生物不喜欢、甚至无法利用的通道。”
她顿了顿，“古老的矿脉有时会残留某种力量，排斥其他异种能量。看来我们运气不算太坏。”
她侧耳倾听了片刻，上方令人不安的噪音似乎被厚厚的岩层隔绝了，变得模糊不清，什么声音却隐隐约约地从矿道深处传来。
银和姜殷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沉重。
银的脸色在萤石灯微弱的光芒下映照得更加苍白，她分辨着声音特性，眉头紧锁。
“不是活物……”
她无声自语。
“不……不完全是。更像是……某种被设定好的、持续运转的东西。”
她看一眼姜殷和小石蜥，做了一个噤声和跟随的手势。
再次开始移动，几乎是贴着粗糙的岩壁前行。银手中的萤石灯被调到了最暗，只够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
古老的矿道向前延伸，时而宽阔，时而狭窄。地上开始出现更多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锈蚀断裂的矿镐、破烂不堪的矿篓、甚至还有一些散落的、早已风化枯朽的骸骨，衣物和血肉都已消失，只剩下森森白骨。
那“咚……咚……”的敲击声随着她们的深入而逐渐变得清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的味道，与尘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令人不安的气息。
小石蜥对这股气息有些敏感，不安地在姜殷肩头挪动了一下，额头的晶体闪烁频率微微加快，它细小的尾巴再次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这次带着一种明显的焦躁感。
拐过一个弯道，前方的景象让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一个巨大的、显然并非天然形成的石窟。石窟的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无法看清。而令人震撼的，是石窟中央矗立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结构复杂的金属装置！
它由无数粗壮的青铜管、锈蚀的铁链、巨大齿轮和刻满无法辨认符文的金属板构成，装置的一部分深深嵌入石窟的岩壁和地面，仿佛是从岩石中生长出来的。
巨大的齿轮缓慢而沉重地咬合、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几条最为粗壮的青铜管正随着齿轮的转动，有规律地抬起、然后以一种磅礴的力量重重砸向下方的某个固定点！
咚！！
就是它！那沉重如心跳的敲击声，正是这巨大金属撞锤砸落时发出的声音！
金属砸落引发地底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共鸣，装置表面一些刻槽中会短暂流淌过一丝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泽，随即隐没。那股臭氧与炽热金属的味道，也正是从这运行中的庞然大物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姜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无以复加，她无法理解是什么力量在驱动着如此庞大而古老的造物，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银的眼中也充满了惊骇，更多的是一种恍然和更深沉的警惕。她盯着那不断砸落的青铜撞锤，以及撞锤下方隐约可见的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被硬生生砸出来的坑洞。
“矿核……锻炉……”
“古籍中提到的……用以提炼和镇压地脉深处最狂暴能量的古代装置？”
那撞锤砸落的深坑，装置表面流淌着暗红光泽的刻痕。
“不对……”
她的脸色骤变。
“这不是正常的运行！这些能量流动不对……它在过载！它在……失控的边缘！”
那巨大的装置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一个原本匀速转动的巨大齿轮猛地卡顿了一下，导致整个装置的运行瞬间出现了紊乱！
咚！！！！
下一次砸落变得异常沉重和狂暴，整个石窟都随之剧烈一震！装置表面数条刻痕中的暗红光芒猛地爆亮，如同血管贲张，甚至溅射出了几点危险的火星！那股臭氧与炽热金属的味道瞬间变得浓烈刺鼻！
呜——呜——呜——
嗡鸣声，开始从装置的深处、从那个被不断锤击的深坑中弥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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