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的话音,只留下更令人心悸的寂静。
姜殷屏住呼吸,努力适应这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她学着银的样子,微微低头,尽可能轻地挪动脚步,避免扬起过多的尘埃。每一步都像是在亵渎某种神圣又恐怖的领域。
萤石的光芒持续地发生着那种高频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仿佛光线本身在忍受着某种痛苦或极度的紧张。这微小的异常比完全的黑暗更让人不安,它明确地告知她们,此地的物理法则确实与外界不同。
通道笔直地向前延伸,她们走了大约一百步,周围没有任何变化,只有脚下柔软而深厚的积尘,以及两侧和头顶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石壁。石壁的材质并非她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触手冰凉,甚至比外界的气温更低,仿佛能吸收一切热量。
突然,银猛地停下了脚步,手臂横展,拦住了姜殷。
“看前面。”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声带的微弱声响。
姜殷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在萤石光芒所能抵达的最远处,光线似乎发生了更严重的扭曲。那里的黑暗不再是均匀的,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波纹状的质感。
而且,空气中那股“沉睡的脉搏”感,似乎变得强劲了一点点。并非活跃,而是像一个深眠的巨人在无意识中翻了个身,所带来的沉重而缓慢的能量涟漪。
衣襟里,小石蜥冰冷的躯体似乎…又沉了一分。那不再是纯粹的死物感,而是一种极致收缩、极致隐藏的僵直,仿佛它所有的生命本能都在尖叫着“不要被察觉”。
银极其缓慢地蹲下身,将手中的萤石尽量贴近地面,然后向前轻轻滚去。
萤石发出微弱的光芒,无声地在积尘上滚动,像一颗小小的星辰滑入粘稠的宇宙。光线随着滚动一路扭曲颤抖,最终在十几步外停了下来,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景象让两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前方的通道依旧空旷,但在两侧光滑的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东西。
是雕刻。
极其古老、线条却依然清晰可辨的浮雕。它们的内容并非矮人惯用的几何或符文图案,也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叙事风格。那是一些扭曲、盘绕、难以名状的形态,介于生物、矿物某种流体之间,充满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怪异感。只看一眼,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理智正在被这些图案无声地侵蚀。
而在这些浮雕的背景中,遍布着无数细密的、孔洞般的刻痕。
姜殷瞬间想起了那些苍白怪虫钻出石壁时留下的孔洞,寒意直冲头顶。这些雕刻上的孔洞…是象征,还是记录?
银的视线死死盯住那些浮雕,脸色在颤动的萤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她似乎想从那些疯狂的图案中解读出什么信息,但显然收获甚微,只有越发凝重的困惑与警惕。
就在这时,那滚动向前的萤石,其光芒照射范围的边缘,似乎隐约勾勒出了某种…障碍物的轮廓。
横亘在通道中央,低矮而漫长。
银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她拔出腰间的短匕,反手握紧,另一只手从腰间取出了另一块萤石。
“跟上,”她再次说道,声音里的沙哑被一种决绝的冷静所覆盖,“无论看到什么,不要发出声音。”
两人一步步向前挪去,越靠近,那中央的障碍物就越清晰。
那并非岩石塌方形成的堆积物。
那是一片……巨大的、散落在地的鳞甲。
每一片都大如盾牌,颜色是一种黯淡无光的、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深黑,边缘锋利无比,深深嵌入厚厚的积尘中。它们散落的范围极广,铺满了前方的通道,仿佛属于某个庞然大物,曾在此地经历了一场蜕变,或者……一场厮杀。
空气中那股“永恒的警告”意味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胸腔发闷。
银手中的萤石光芒照射在这些鳞甲上时,颤动得几乎要碎裂开来,光线变得支离破碎。
姜殷感到衣襟里的小石蜥猛地一震!
不再是瑟缩或僵直,而是一次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悸动。就像一颗冰冷了千万年的心脏,在被逼到极限的恐惧深渊中,突兀地、挣扎地……
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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