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刚挂掉电话就听见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他扭头。
中谷哲弘站在几米外的会长办公室门口,冲黑泽阵抬了下眉尖:“黑泽阵。会长有请。”
中谷哲弘与黑泽阵相向而行,就在两人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中谷哲弘忽然偏头轻声道:“黑泽阵,你运气真好……好到,我都有点怀疑,林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害的?”
“其实,林沐手里的东西迟早都是你,难道你害怕她结婚之后,财产重新分配,所以不得不下手了?”
黑泽阵的脚步未停,甚至看都没有看中谷哲弘,只是唇齿间发出一声嘲讽的轻嗤。
闻声,中谷哲弘不觉回头看了眼黑泽阵的背影。
可是走到走廊尽头的黑泽阵却已经伸手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会长。”
白鸟昭夫的办公室里点着熏香,一走进来,黑泽阵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杏仁味,其中还夹杂着土腥气的腐木的味。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像是某种汉方药和木质熏香在争奇斗艳。
白鸟昭夫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面色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不过他的眼神倒是依旧锐利。
见黑泽阵进来,他很温和地冲黑泽阵笑了笑,接着,虚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沙发让黑泽阵就坐。
“林沐,怎么样了?”
黑泽阵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
黑泽阵没有回答白鸟昭夫的问题,只是将一份文件递给他:“会长是想问TERAX-2215项目的事吧?我整理了一下林沐的笔记,这是她拟定的初步方案。”
白鸟昭夫拿起文件,象征性地翻了两页便将其放在一旁。他的眸光仔细审视了黑泽阵片刻,缓缓开口:“阵,这些事不急,我今天叫你来,原本是想给你宽宽心。”
白鸟昭夫一顿,“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不用我再说什么了?昨天的事,谁都没想到,我虽早知道林沐体弱,却没想到她忽然就这样倒下去了。”
“唉,可能也是工作的事给她压力太大了,我早就说你们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太过消耗自己。阵,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之前,我住院时,哲弘来看我时提了一句……你前几天也感冒了?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吧?”
正说着,白鸟昭夫忽然拿出手帕抵着唇咳了几声,又继续笑道:“年轻人还是恢复得快,像我这个年纪,一个小感冒都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好起来可真是艰难……”
黑泽阵一直没回答白鸟昭夫的问题。
白鸟昭夫似乎也并不介意,自顾自说着:“乌丸莲耶给了我一份文件,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看过。”
白鸟昭夫一瞥黑泽阵,然后给黑泽阵做心理准备道,“阵,林沐现在这个情况,为了她的名誉着想,你也应该明白,要怎么处理。”
白鸟昭夫俯身从抽屉里缓缓抽出一张塑封纸,然后慢慢推到黑泽阵眼前。
那是一份鉴定书,黑泽阵飞速扫过那些分析数据,最后视线停在最后一句——上面清楚地写着黑泽阵与林沐99.99%的概率有血缘关系。
黑泽阵并没有太惊讶,甚至这个结果是现在能和平处理这件事的一条必要路径了,所以这份文件到底是不是伪造,怎么伪造的,谁伪造的,并不重要。
要的只是这个白纸黑字的结果。
黑泽阵抬起眼,平静地问白鸟昭夫道:“社长,是这个意思吗?”
白鸟昭夫眸光一闪,然后低头叹了口气,以一副慈父的模样拍了下黑泽阵的肩膀,惋惜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就没必要闹得那么僵。乌丸家退了一步,你能不能也退一步,昨天那个事情,是多重因素导致的意外,是谁都不希望发生的意外……”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这些人也不能就此停步,日子还要一天一天往前过。”
“林沐的病情,我们都很关心,但是想要治好,不仅需要钱,也需要时间,这些都得慢慢来。所以,你不能将我们这些有能力也想要帮助你的人推开,是不是?”
白鸟昭夫观察着黑泽阵的神色,又抛出一条橄榄枝:“你们社长的意思是,TERX-2215这个项目,林沐的部分,以后就让你来全权负责。以你的阅历,原不能直接接手这样重要的任务,但是我和社长都愿意给你机会,让你试试,你觉得呢?”
林沐,已经是一步废棋,所以她毫不留情地被踢出了牌局。
黑泽阵不太明白白鸟昭夫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也不知道乌丸莲耶到底有没有从林沐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黑泽阵明白,白鸟昭夫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根看不见的线,试图将他死死捆绑在这张巨网中。
黑泽阵捏起桌上那张塑封纸,目光落在纸面上,却又没有完全聚焦。
片刻后,他用指尖轻轻弹了弹纸面,抬起头,对白鸟昭夫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也就是说,社长同意,林沐以后由我照看了?”黑泽阵问。
白鸟昭夫微微一顿,然后立即点头:“是这个意思。但是……”
“是,我知道。不过,如果他们要探视林沐,也必须有我在场。还有,既然我不追究了,那请乌丸家也别再探究林沐的过去了。我不希望林沐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搅乱她的安静休养。”
“当然。我会转达你的意思。”
黑泽阵点点头,把鉴定书妥善收好:“谢谢会长。以后,我会代替林沐,料理好剩下的这些。还请您,指教了?”
说着,黑泽阵朝白鸟昭夫伸出手。
白鸟昭夫看着黑泽阵不合礼节举动,并不在意,颤巍巍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红月绮将胳膊肘探出车窗外,脚上的马丁靴直接踢在副驾的靠背上,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憋死我了!总算出来了。老大呢?”
玉井鹰立即向鱼冢三郎解释道:“我告诉她了。是你们把她捞出来的。”
接着玉井鹰又扭头对红月绮道,“老大很忙。你安静一点。”
红月绮不再追问,似乎对到底是谁捞她出来的并不是很感兴趣。
她的目光被坐在她旁边,穿着长袖卫衣,头上还扣着卫衣帽子的凛吸引了。
红月绮偏头观察了一会这个奇怪的“小孩”,然后忽然凑近凛,咧嘴一笑,指着自己眼尾的红色凤尾蝶说:“好看吗?”
凛看向红月绮,点点头。
“你离她远点。”鱼冢三郎瞥一眼后视镜,立即警告道,“她精神状态不稳定,小心你的脑袋。”
“哇哦!”红月绮夸张地往后一靠,眼神却更兴奋了。她上上下下将凛打量了几圈,像是在欣赏一把制作精良的狙击枪,“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千奇百怪,这种未成年是怎么招进来的?这小孩会杀人?”
她说着,猛地凑近凛,鼻尖几乎碰到了凛的鼻尖。
凛瞬间全身绷紧,下一秒,她手一抬,狠狠揪住了红月绮的头发就朝前方的椅背撞去。
“砰!”
红月绮的脑壳给车窗磕了一个。
“我艹!”鱼冢三郎猛踩一脚刹车,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后,车子“嘎”一声在路边停下,“说让你别惹她。”
红月绮被撞得眼冒金星,但她揉了揉额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好奇凛了。
凛被鱼冢三郎好声好气地哄到了副驾的位子上坐着,然后才继续发动汽车往回走。
可是车里安静没多久,红月绮又有点无聊,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口香糖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吹起了泡泡,坐在副驾上的凛一直扭头盯着红月绮。
见此,红月绮又撕开一块口香糖,逗小孩似的递给凛。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说了别惹她,听不懂?”鱼冢三郎道,“出什么事你负责吗?”
“给吃的也不行啊?”
“她不能随便吃东西。”
两人正说着,那边的凛却已经从红月绮手里拿了口香糖,仿照红月绮的样子把口香糖放进嘴里,然后上下嚼了嚼。
红月绮兴奋地吹了声口哨,又冲凛勾勾手指:“看我!”
凛看过去。
红月绮将自己嘴里的口香糖用舌尖慢慢顶起,一个粉色的泡泡渐渐在她唇边长大。
凛一丝不苟地学习着。
就找死吧。
鱼冢三郎瞥了眼后视镜腹诽道。
……
客厅里,黑泽阵坐在桌边看着凛,等她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
凛却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已经没味道的口香糖被她嚼了又嚼,接着,她学着红月绮的样子,用舌头将口香糖慢慢顶起,接着深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用力往前一吹。
“呲——啪——”
那块黏糊糊的粉色“胶体”从凛嘴里弹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粘在了黑泽阵垂在肩头的银发上。
鱼冢三郎和玉井鹰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红月绮刚想笑,看到鱼冢三郎和玉井鹰的样子,又立即憋住了。
黑泽阵转眼一瞥粘在头发上粉色、还带着牙印的口香糖,然后又盯了凛两秒,正当凛抬起手准备将那块粉色胶体抠下来时,黑泽阵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再回到客厅时,他手里多了把水果刀。
那柄刀的刀刃很薄,刀背处还有一道深深的血槽。
鱼冢三郎看见锋利的刀尖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森然的冷光,他忽然替红月绮捏了把汗。
黑泽阵捏起自己的头发,手起刀落,粘着口香糖的那缕银发被削下放在了桌子上。
做完这些,黑泽阵终于抬起头,他的视线先落在鱼冢三郎身上,接着又慢慢平移到了红月绮身上。
“狙击手?”黑泽阵忽然问道。
红月绮笑着点点头:“是,老大。我的枪法比这位更准。”
说着,她的手一把拍在了玉井鹰肩膀上。
“平时开枪用哪只手?”黑泽阵低头看着手里的刀刃,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业务考核。
“……右手。我是右撇子。”
黑泽阵点了下头,刀尖轻轻在桌面上一点,然后抬眸看向红月绮,轻声道:“左手,放这,我看看。”
“大哥……”鱼冢三郎刚想解释,却在接触到黑泽阵投来的一瞥时,戛然而止。
红月绮瞥了一眼鱼冢三郎和玉井鹰,有些不明所以地将自己的左手,伸到了黑泽阵眼前。
黑泽阵余光瞥见旁边的凛,忽然右手抬起,在凛眼前虚虚一挡。
玉井鹰和红月绮谁都没反应过来,鱼冢三郎却提前偏了下头。
在红月绮伸出的左手还没有完全接触到桌面时,冷白的刀尖骤然一闪,下一瞬,刀尖直接扎透了红月绮的手掌,深深钉进了桌子里。
“啊——”
红月绮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刺破了鱼冢三郎的耳膜。
黑泽阵放开刀柄,左手若无其事地越过一边惨叫一边全身颤抖的红月绮抽了张纸巾,接着,他用干净的右手将凛往房间的方向推了几步,用自己的身形挡住桌上的血手,然后才低下头仔细擦拭左手上的血迹。
再抬头,黑泽阵眸光慢慢扫过呆愣的鱼冢三郎和被吓到脸色惨白的玉井鹰,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对着那两人,他只轻描淡写一句:“都愣着干什么?送她去医院,晚了神经就接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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