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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洛栖云

无妄宗依山而建,宗门藏于深山之中,若是站在山下看不见任何宗门影子,但若自天上看下,还是能窥见这天下第一宗巍峨的楼阁。

无妄宗的山门通体由汉白玉雕铸,两侧门柱高逾百余长,柱上雕刻着繁复的莲纹,门楣上悬一匾,篆刻“无妄宗”三字,笔锋如雷劈霜刃,在夜晚泛出幽蓝灵光,恍若天河倒悬。而后面则是九十九级门阶,皆由汉白玉铺成,从玉阶上往上看去便能看见无妄宗主殿——明心殿的三重飞檐。

现在虽然是深夜,但山门左右各立了一道人影,乃是看守山门的门人。月华如练,衬得两袭白衣愈发冷冽,两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但身形修长似剑,灵气内敛,静若春风,寻风一看便知这两人修为不俗,但对寻风来说硬闯并不划算,自己与无妄宗私下有所来往这事只有无妄宗的长老院和少数高层知道,自己硬闯说不定会遭到两人不明不白的纠缠,而且更麻烦的是这山门下有无妄宗开宗祖师留下的护宗大阵,妖魔一旦从山门踏入便会被自动镇压,同时无妄宗也会知晓,而无妄宗周围也布下了一阵,名叫苦海,若是从别的地方进入无妄宗不知如何过阵,则会如入苦海,看不到彼岸,走不到尽头,只有走回头路,才能出阵。多少年来无数妖魔或是有心之人都败于这阵,连无妄宗山门都进不去,这也让无妄宗建宗千百年来安然无恙。

不过好巧不巧,寻风刚好知道怎么过这个阵。

只见他熟练地绕到了无妄宗后山,那有一条小道,寻风脚尖一点,便轻巧地往山上掠去,看似走的毫无章法,但随着不停地转弯,面前的树木越来越少,不一会便看到了一座莲池,这里便是无妄宗宗门内最深处。

莲池不算很大,就是由普通的石头围起来的,正值盛夏,池中开着几十株白莲,出尘绝世,池畔有一尊龙首,从中倾倒出潺潺细流没入池中。仔细看去,水面浮动着一层薄薄的灵气,月光下一汪碧色池水在雾中如琉璃千转,恍若星辰,恐怕整座山灵力最充沛的地方便是这莲池了,若能在这莲池中修炼则定会事半功倍,修为大增。

寻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莲池边上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上没有普通妖魔寻到灵气充盈之地时的喜悦,甚至是有一丝哀伤。他就那么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池中刺眼的一片白像是在提醒他什么,须臾寻风自嘲般地笑了笑,便转头走了,没有任何留恋。

莲池过后紧挨着一座偏殿,这偏殿过后再经过几道回廊便是主殿。寻风路过这偏殿的时候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殿内没有点灯,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在月色下看清殿名——守心阁,但寻风也只是看了眼便移开了视线。从莲池到这并没有看到任何门人,随着寻风离明心殿越来越近,才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但他们都不会往这边偏殿的方向来且又都步履匆匆的,一时竟也没人发现寻风,寻风就这么摸到了明心殿。

殿内此刻正灯火通明,殿门前只站了一个小童,看着约莫十几岁,身着月白色的素衣,正毕恭毕敬地守着,周围一时也没了别人。寻风略微思索了下隐了妖气还是出来了。

那小童一看到寻风一下警觉了起来,呵住道:“什么人?!敢闯我们无妄宗!”

寻风笑着轻轻做了个揖:“仙长不必惊慌,我乃凌霄宫使者,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贵宗掌门商量,劳烦仙长进去通传一声。”

那小童平日里只是个打杂看门的低等修士,哪里被人叫过仙长,一看寻风如此气质不凡之人竟毕恭毕敬地叫自己一声仙长,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些:“竟然是凌霄宫的使者,为何没让前门通报过来,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这明心殿。”

“我在山门时也想让人来通报一声的,但那守门人说是今夜有要事,只是检查了我的门派令便让我自己先进来了,我一路见无妄宗门人都急色匆匆,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不敢乱走,便直奔过来了。对了这是我的门派令,仙长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

寻风掏出怀里的一个银色令牌便交给了小童。

小童看了看手上那泛着光泽的银白令牌,正面刻着“破”字,反面则雕刻着一杆长枪,枪身周围银龙盘绕,霸气凌人,这等品质,必然是凌霄宫的破字令了。

小童想了想寻风说的,今夜门中确实出了大事,许多门人都被派了出去,不然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守在这明心殿前了。念及此小童已经相信寻风就是凌霄宫门人,来与掌门商量要事,身份定然也尊贵,因此一下就谦卑起来;“原来真是凌霄宫的贵使,恕我眼拙没认出来。今夜宗门确实有点事,本来应该请贵使到宴客厅休息的,但一时没照应的过来多多担待啊。不过贵使相见掌门可能需要稍等片刻,掌门正在面见神策府的使者呢,任何人不准打扰,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呢。”

神策府?神策府怎么会大半夜突然来找无妄宗呢,寻风尽管有些疑惑但也只是笑道:“既然掌门在忙,我就站在这等着吧,不妨事的。”

那小童本想带寻风去宴客厅好生侍奉着,以免被说怠慢贵客,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了开门声,小童和寻风一起看向了殿门,只见高大的殿门缓缓打开,一个门人领着一个红衣女子出门而来。那女子内着朱红色长衣,外披银色轻甲,眉峰凌厉如剑,长发高束成马尾,提着一把长剑,俨然像个女将军。

那女子出来看到寻风他们微微点了个头,便被那门人带走了。

“刚刚那个女子就是神策府的使者吗?”

“那当然,除了神策府还有哪个门派是这打扮,哼,神策府也能算是个门派?我们无妄宗可是天下第一修仙大宗,神策府只能算是个半入流的,还丢了修仙之人的风骨,被许多门派所耻,要不是因为——”那小童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哑了火,偷偷地往殿门里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才松了口气地朝寻风道:“贵使稍等,我现在就进去通报掌门。”

小童说完便快步走进殿内,没一会便出来让寻风进去了。

明心殿是除长老院以外最大的建筑,平时是掌门等高层议事、接待来访者或者举行一些重大活动的地方,整个殿气派恢弘,檐角飞挑如剑,青瓦流光似雪,檐下悬了三十六枚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其声清越。殿内中央设有议事台,十二把紫木交椅排列两侧,前方掌门主位则有一整块昆仑寒玉制成。

寻风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两侧陈列的各种奇珍异宝,宝器名剑,还有后面闪烁着银光的琉璃盆栽,不禁嗤笑出来。殿内很安静,寻风这一声笑的尤为明显,坐在宗门主位上的黑衣男人一下看了过来。

“掌门,这就是那位凌霄宫......”

“是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还未等小童说完,原本坐着的男人刷的一下站起来上前迎接,绣着金莲的衣袍一下荡开。

“我再不来,你们可就要翻天了。洛栖云,收起你那副假惺惺地笑脸,我不想跟你虚与委蛇。”寻风说着便兀自找了把椅子坐下。

洛栖云就是如今无妄宗的掌门,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却能力出众,无妄宗有今日成就有一部分就是因为洛栖云治理得当,不仅扩大了无妄宗的名气,而且其人温润随和,不论宗派大小皆与之较好,因此得到许多宗门的赞赏。

洛栖云穿着与门人不同,乃是一身黑袍,衣上绣着盛放的金莲,但可能是因为他本人总是含笑着,即使穿黑的也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洛栖云听了寻风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摆摆手示意小童下去,便亲自给寻风倒了杯茶:“如果我没记错地话这是寻风大人第一次上我们这无妄宗吧,自从上次在兰陵一别,咱们许久没见了。不知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我们无妄宗呢,我这竟然也不知道你进来了。”

“什么意思,你以为有那护宗大阵我就进不来了,还是不想我来。”

“哪里的话,寻风大人本领通天自然有办法进来,想去哪也是自由,不过早点通报下,我也好准备下,别失了礼仪不是。”

“行了行了,最烦你们名门正派这些繁冗地礼节和唠叨。我问你,今日本是我与你们商榷大事的日子,但我一时抽不开身,就派了别人去,结果现在人不在了,有人说看到是你们宗门的人带走了他,我来要人的。”寻风声音很冷,一双眼紧紧盯着洛栖云。

洛栖云听完有些震惊,但还是不慌不乱地答道:“可是今夜并不曾带人回来,而且既然是代您的人,红鸢他们没有理由带他走啊,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寻风一下就怒了:“什么误会!?有人说亲眼见到了你们宗一个人跟他一起消失的,怎么说也是你们宗门的人,就算不在你们这,你也得给我去找,要是找不到,我就拆了你们这无妄宗!”

洛栖云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下,缓缓开了口:“听寻风大人这么说,我倒是有点眉目了。寻风大人可注意到今夜我们宗门门人少了许多?”

“嗯注意到了,余下的人都步履匆匆的。”

“是了,那是因为今夜我无妄宗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的少宗主失踪了。因此便赶紧让门人四下寻找去了。”

寻风有点震惊,这无妄宗少宗主自己虽然没见过,但也是名声在外的,天下第一大宗的少宗主,未来的掌门人,竟然失踪了,确实是不得了的大事,但寻风也只是震惊了一下:“你们少宗主失踪了关我什么事,我问你我的人呢?”

“寻风大人有所不知,今夜跟您的人一起消失的便是少宗主。今天的议事少宗主也去了,结果红鸢传信给我,说是在议事途中,一绿衣男子突然劫走了少宗主,这么看来,那绿衣男子应当就是寻风大人说的人了。”

这回寻风有点懵了:“你,你说什么,是南柯劫走的少宗主?不可能吧!”

洛栖云苦笑了下:“寻风大人我骗你干什么呢,红鸢在信里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不管是怎么回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们两人,我已经派了少宗主的两个贴身侍卫去找了,他两跟少宗主关系要好,我相信一定能找到的,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那个叫南柯的小兄弟的去向了。”

寻风仍旧是有点不敢相信,南柯这么多年几乎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日子,从不招惹是非,生活简单的令人崩溃,现在告诉他南柯突然劫走了天下第一大宗的少宗主?!他宁愿相信是那少宗主看上了南柯拐跑了他。

但事已至此,洛栖云都这样说了,自己确实也找不到南柯,只能等他们找到那少宗主了。想到这,寻风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既然洛掌门这么说了,我就等好消息了。这几天我就住在无妄宗了,直到你们找到南柯为止,找不到或者没一点消息,有你们好看!”

洛栖云笑着点了点头:“寻风大人放心吧,一有消息我定亲自来告知。住的地我会让人带您去的,还有这个玉佩您拿着,有了这个玉佩,门人就不会盘问您的身份了。”

寻风拿过洛栖云从腰间解下的一块青色玉佩,看也没看揣进了怀里,便摆了摆手往殿外走了。

今夜无妄宗大大小小的门人在外四处奔走,尹红鸢带着去妖市的那几个人则在妖市寻找顾明哲的踪迹。而此时此刻的顾明哲刚刚找到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他一直以来在寻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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