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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宫

一顶肩舆,被四蛇抬着,送入了白景偌广阔的后宫。

说是后宫,不过就是片硕大广袤的野原,有丛林,有溪流,有飞瀑,有峻山,可以说,任你是哪种妖怪,在这都能找到自己安歇的地域。

辛夷是蛇族新送进来、以示愿归降于北方部族的,如今妖界四分,东、南、西、北,各有一妖族,其中北方最为年轻,可也是族群混杂,相比于排外的南、东两处,以及较偏僻的西方,北方确实算是最近归降小部族的一个优上选择,而辛夷也是里面推出来,觉得勉强有个人形的了。

至于为什么说“人形”?肩舆落院,辛夷还算是从上面较椅上“走下”,而抬着肩舆的四人,嗖地从人形衣服里钻出来,化成蛇,四处奔着里面的屋子、或者是前后院,游弋爬行,然后嘶嘶吐着蛇语,还有的速度快,回来要缠上辛夷的肩膀,拿尾巴拍他,说“跟着大妖,以后有你享福的了”。

辛夷不客气把蛇拍下去,踢掉另一个游弋脚边的,跟他们说,送完了,你们就滚,别来碍我的眼。

四蛇这才又万分不舍的样,爬回去穿好人衣,痛心疾首于辛夷居然“起飞了”就忘本,从此成了北方妖王后院中的一员,而不像他们,还是落魄无名的“小蛇”们。

鉴于蛇族至今,要不是隔壁别的族群被差点侵占,导致向来只愿意各扫自门雪的蛇族紧急拧在一起,才不过就二十几年,辛夷还真以为他们有多深的感情——

不过就是些趁着你离开,我要占据你的窝;

或者是,你不在的时间,我就很好心帮你看着你的存粮、占据你捕猎的山头、再顺便继承你留下来的工具、武器、好守住你的遗志——

要不是辛夷没有伴儿,恐怕他的“伴儿”也能被这群恶劣的家伙们继承。

说到底,蛇族至今根基不稳,浑然不似天然聚群而生的族群,他们凝聚力好,又齐齐向心一处,连同蛇族怎么给北方大妖示好一事,各个蛇族内的小部族都吵了有四五年,要不是蛇族附近一个没眼看的族群,被险些灭了一次,恐怕蛇族都不能推出个四方满意的——性格好,脾气也不错,长相尤其漂亮,尤其最好的是他是个孤儿,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所以能令每个族群满意。

辛夷自幼到现在二十几年,前十来年自己讨生,后十几年,在个所谓有“蛇族”的地界,如同每一条成年蛇一样,自行拓展地盘,武装小家,然后努力地求着生存,却突然有一天肩负起了“朝着大妖献媚”好以此保护蛇族,这么个宏大目标。

只能说,辛夷能甘愿也就怪了,若不是几族长老出了血,非给他些自个珍藏的好东西,帮辛夷能更快渡过修行时的门槛,辛夷绝不可能同意把自己送出去、这种荒谬事情。

连同给他“冲门面”的,都是些在一个山里打来打去,混得和他这个孤儿一样不好的、偏僻山头上的“同病相怜”蛇们,毕竟往日打打杀杀的,见血、争地盘的事都没少过,辛夷觉得他们能安然无事到把他送到“后宫”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情意耗尽,蛇嘛,该扔的扔,扔不了的,变成了人形,或者是化成了一半人形的,辛夷拣了旁边清落叶的扫帚,当成是大型垃圾一样,扑扑地往外赶。

四蛇边骂他不讲感情、边慌乱地穿着衣服、鞋子,还有个把袜子套到了尾巴上,上半身人、下半身蛇,晃悠着个袜子,晃悠走了。

辛夷坐那,除了心累,还有点终于解脱了的、脱离了绝望深渊的感觉。

毕竟思维想法更近于妖,比起化形没几年的“蛇”,辛夷与蛇族的、无论长老、还是同一山头的蠢货们,交流起来总有种隔着物种的绝望。

纵使入了白景后宫,于他来说,无非是从一个狼窝,入到另一个虎穴——在蛇族要担心哪天会不会被哪一族送出去做“献好”,而入到了另一个“虎穴”,虽然说白景确实是虎,生为白虎,百岁有余,更青少年时——以他们年龄算,也就二十几岁时,少不更事,学着其他三方的大妖,打地盘,把北方部族的虎妖一族,从偏北被放逐的丛林,到如今占据近四分之一。

也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北方大妖。

而这些年来,白景也始终发挥着他独特的能力,打下了地盘,又安抚了小部落的,使他们形成有秩序的朝拜,又派人往这些小部落里,未开化、不懂修炼的,安排有秩序的修炼,还有教导礼仪、学会如何管理一个偌大部族,包括形成稳定的交易、与贸易体系——

妖族自古有流通货币,说是与天界同步,不过那似是些“修真”或者是“成仙”的人类要管的,只是妖族开智先后有别,有些如其他几方大妖,早已允这些货币流通,而北方因着分族而治,又无统一的政权,一直落后得为妖所诟病,也就有着白景治下这些日子,逐渐流通开、也有了秩序。

蛇族是出了名喜阴暗潮湿,最喜欢找个地方窝着睡大觉的,所以不论有没有货币,也与这个种群无关,他们各自为政,就能生存的很好,所以蛇族也散沙一盘,没任何凝聚力,连同他们醒悟的时间都比隔壁的族群要晚,本来靠南、投向南方更适宜,但南方早已经抱团到不容纳蛇族,吃X都赶不上热的,也只能屈就于北方了。

不过辛夷对族群真没有归属感,再加个十年,他可能多少会对生存的地方有点归属,但绝不是被当成蹴鞠踢的现在。

除了手中用于修炼的蛇族秘籍手册,还有些丹药,最后一项则是辛夷也乐于点头的原因。

那是一方手帕,据说是长老从个妖手里换回来的,善于纺织的妖手中,而手帕之上,自然就是那妖说的:她曾经在遥远的山巅上,远窥见北方大妖的尊荣,将之荣光誊于帕上,用来换点修炼资源。

辛夷对白景的印象很少了,他只是很远地记得、有过一个虎型的大妖,似在丛林间走过,然后接下了一个从树枝上缠着、正在逃避狼妖追捕的他。

因为那妖望过来的一眼过于淡漠,漠然得仿佛辛夷如同他掌下的小草一样,不堪一提,所以,辛夷就莫名想着,他还想再见见那个人,哪怕是趋于不知名的感情的催动,他总归,就是很想见他。

只是那时白景身份为人所知的少,白虎又被各族不通消息的部落给瞒得很紧,所以,辛夷也不知道有这个大妖,也是才从长老带的帕上看见,他才意识到,连同他小窝里,多年来硬誊出来的、与记忆里那抹影子浑然不像的,该是那位出了名的大妖。

长老本身要拿这手帕去糊弄个蛇妖孙女,告诉她只要肯修炼,以后就能睡大妖,于是就被辛夷直接给“抢”了过来,长老还叹着家门不幸,说是少了这个他孙女没了上进心可怎么办,然后被辛夷一句轻飘飘的“不行你和你孙女一起去后宫,爷孙两个还能相互照应”,长老气得差点心梗,不敢再抱怨,送佛一样,连忙把他那个倒霉偏僻山头的四蛇,同着他一起,马不停蹄给赶出来了。

而在辛夷那边还有着些惋惜的时候,另一边,白景这里,听闻西南的蛇族送上了族中的美人,且连送过来的四个族人也被好生款待,等着他去“临幸”,毕竟多年来,如此戏码实在见过了太多,所以白景也兴致缺缺,直言说,蛇族?

“不起眼的族群而已,由着他等吧。”

说罢,也就不再理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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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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