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似乎经历了很长的一个梦境,梦中有着诸多的刀山、火海、地狱、热血的囚笼,还有沦为阶下囚的无尽的沉暗,他从其中挣脱,都似是花了很长的努力,才勉强脱离,而后又是一阵热意砸到了手上,随着他手动,临着而来的,是辛夷带着惊声的叫人声。
那是药洒在了手背上,他很长、很久,才从惊慌而来的二长老、以及大长老的激动中,回神过来,意识到究竟什么使他回神。
白虎命中血脉的灾厄,这个百年,他是过了。
从先少许的知觉恢复,再到时而听清了人们的议论声,更多是趴伏在床榻前的辛夷,白景觉得,辛夷似是瘦了,妖本已经脱离了未开智动物的美丑胖瘦,可是辛夷确实是瘦了,他的衣衫空荡荡的,连同着锁骨也愈发耸立,偶尔,白景将他按在怀中,感受他确实瘦了多少,辛夷这时才像是回想起关于白景安危以外、他的形容。
但白景不喜欢,也不愿意让他再躲了,随着诸多的记忆重新恢复回来,他也将那一路零碎、嶙峋的路程,化为了明确的知晓,知道他的辛夷如何拖着他这个“累赘”,由北向东,又自东而离开,来到了西处、却又要等待长老等人的集结,每一次都是乱中求那一线的生存,稍有差池,他会丧命,连同他的辛夷也是。
而这些,依然是辛夷的选择。
辛夷在与他能够少许对话后,他们又断断续续地说,哪怕长老来了,白景也不愿意放开他,而长老,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还是默契将空间还给了他们,辛夷对白景说,觉得从他醒来后,又不再属于他了。
白景问他,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
辛夷闷声,说觉得逃亡路上,白景只能依靠他时,他觉得感觉很好,那会儿白景是他一个人的,脱离了他自己,就不能再有任何人如他一样精心、去对待白景,而回到了这里,许多人会给白景以更好的照料——
甚至说到此处,辛夷也伤神,他说实在无法懂得医理,也没办法在路上帮他缓解症状,尽管说起来、若真的是个独断专行的,恐怕这会觉得下逆了上,但辛夷是白景一手放纵起来的,自知他是什么样,对辛夷说,那你以前也有这种感觉吗?
这会儿的辛夷早让外界的人不要再进来,确保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上了塌,进入了白景怀里,同他闷声,说,小白狐在他寝殿床被上出现是,而当时小白狐被侍卫拎着同狐族族长商议,让他回到族群也是,而之后……
当辛夷一旦是个任由他人可以拿捏的、掌上的物件、玩意、而不会有人真正去重视他时,也是如此。
因此,似乎也只有逃的路上,他除了要逃命的紧迫,还有更多的,却是一种极偶尔情况下,想要将白景就此私藏,以缓解那种无时不在的焦虑的满足。
辛夷从不惮于与白景承认这些外人来看,可能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向来也不喜欢遮掩,尤其在白景面前——当白景允许他将所有阴暗摊于阳光下,那么阴暗却也不再是黑色的,而是灰色,可有着两人去细细过筛,再反复以探讨的、或许会有些不快,但更多是足可以信赖对方的托底的、安全感。
白景今日坐起来时间不长,他光是动一下也要大汗淋漓——现下身体仍在恢复,这只是恢复过程中的正常现象,而躺卧对他也很是省力。
辛夷本没打算真从白景这听到什么话,毕竟他百岁有余,见过的世面也多,哄过的人——纵使辛夷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白景昔日过去有的一部分,他该是与人有过情爱、同样有过同他一样的**,哪个大妖未曾有过这些,他与白景在一起时,白景确实早就未再接触他人——
但他也未料到,白景声音缓着,说,他想过将鹿妖扔到荒芜的小荒漠里,让他别再来接触辛夷——
这是说辛夷不时会去鹿妖那串门,看着鹿妖吓得鹿眼瞪圆,确实是个愉悦身心的恶劣行径。
而当两只小猫爱凑着辛夷时,他也叫七长老把两只逮住,一位长老一个,然后大、二两位长老用好长时间才安抚好家里成员,避免她们真的宠了小猫,而不再理会家里的“老家伙”,以至于两位长老跟着白景冷了半个月的脸。
再有就是真有妖妄图要染指、或者是摧折、亦或者是想要折磨辛夷时,他也无法止住心中的怒意,如同许多年前,那个因耐心不够,于是索性出兵征伐的少年意气的白景。
辛夷瞠目,他的样子很好看,往往是每逢白景回忆起大长老说“那不过是条随处可见的、白化的白蛇”时,他想,怎么会有人同辛夷一样,他很可爱,坦率时是,而不坦诚、闹别扭也是。
当他想要隐瞒某些事情,与白景旁敲侧击表示、大都宫殿过于松懈,连他都能来去自如时;
或者是他私下又去扰了白景哪个后宫时——是他们在一起后,而非在一起之前、到处“踢馆”以求安宁的行为。
白景难不觉得辛夷很可心,真的怜上一个人,也是忧了他的开始,当开始忧了他的安危,又会忍不住,想让他更好一些,不论是生存的环境、还是能给予的优渥条件,亦或者是想独留他一人生时,那么片刻的、极是碎片的想法。
辛夷问说,这真不是哄他?
白景又说,什么时候哄过你?哪次是我想刻意哄你,你能被哄住的?
相比起对甜言蜜语适用的小妖,非菟丝花的辛夷更吃些实际行动上的维护,如同白景始终可以信赖的过往,也如同他能看见的,白景始终对他、对外界的两番态度,只是辛夷又尤不信一样,自顾咕哝,说白景就是哄他,那么些年,白景不可能没哄过第二个人……
白景说,第一是他的母亲,那会儿她生机将尽,白景会哄她,说马上要好转,而他会带她去看,如何重新夺回他父亲曾经畅想过的,统一的北地。
第二是辛夷。
因为母亲离去,他的位置不需要他靠哄去达成什么,也无人能让他再像待辛夷一样上心。
同时,他沉默地想,也无人再同他一样,因为自己而使他那么伤心了。
辛夷情绪不外露,仅有的两次哭,也都是在逃亡的路上,白景想,或许他能再次给他大都时同样的荣誉,可是他淌过的湿痕,他却是再难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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