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瑞眼睛通红,但一副铁了心要撤案的姿态。
就像当日他不知疲倦敲响登闻鼓,状告冯靖用钱买了他的前途。
“潘瑞,你去的可是皇城,告的可是御状,你可知随意撤案意味着什么吗?”
潘瑞身形一震,趴在地上的手捏成拳。
“知道。”
“你的功名、仕途,不要了吗?”
“不要了。”
温霁心里五味杂陈,燕淮直接气笑,抬手捏捏眉心,又挥挥手让阿七扶起潘瑞。
“很好。那你就回去告诉冯家,大理寺撤案。”
潘瑞倏然抬头,表情似是震惊燕淮的知情,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苦求数月的结果就如此轻飘飘的离自己远去。
他看着燕淮淡漠的脸色,嘴唇嗫嚅几下,终究是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向燕淮深深作揖后,转身踉跄离去。
“大人,案子真的不查了吗?”阿七见潘瑞颓唐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查,怎么不查。”燕淮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们奉的是圣旨,不是潘瑞的状。”
“冯家以为撤案就能含糊过去,我偏要把他们一锅端。”
冯家前脚刚走,潘瑞后脚就赶来撤案。
到底给出了什么,竟能让这个为此事囚禁数月仍不改初心的犟种主动放弃自己所追求数十年的功名利禄,甚至不惜为此入狱。
温霁皱眉。难道是潘瑞的母亲……
“阿七,你去探一下潘母这月的药铺记录。”燕淮蹙眉,“谨慎点。冯家定也有人看着我们的动向。”
“是。”
阿七走后,温霁身为萨摩耶好动的性格显现出来,哼哼唧唧赖在燕淮身边。
“今日先待在客栈吧。”燕淮摸摸温霁的脑袋,“让冯家放松警惕。”
温霁闻言蔫头蔫脑,转身跳上榻趴在窗边向外望。
耶耶一日不出门会憋死的。
但燕淮显然不知道温霁需要每天遛弯,只当他是被潘瑞的事扰了心情。
温霁心里惦记的不只是潘瑞的事,还有那个姓杨的担保人。
冯家定给了他不少银钱,该如何让他开口呢?
正想着,温霁又从当铺门口看到了杨氏。杨氏爽快的拍下一块碎银,拿走了一面铜镜和一串朱砂链,并在和当铺老板说着什么。
神像、铜镜、朱砂……
杨氏,在驱邪?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驱邪?
温霁“嗷嗷”叫了两声,想招呼燕淮来看。燕淮停下翻书的手,只抬眼看他并未过去,当是阿霁为关在屋内闹脾气。
“一会儿让阿七给你买吃的,莫要生气。”
温霁急了,跳下榻去扯燕淮衣角,誓要他去窗边看。
燕淮被闹得无法翻书,只得依了温霁。
街上行人小贩不绝,药铺布旗依旧飘飘,当铺门前也早已换了个人在与老板讨价还价,哪还有什么杨氏的身影。
燕淮顺着温霁的目光,看见一个卖竹筒粽的从当铺门口悠悠走过,停在了路边。
“想吃?”
“不是!”温霁“嗷嗷”直叫,“是杨氏!杨氏走了!”
“嗯,晌午买。”
温霁直接扭过头,嘴角垮到地。语言不通真累狗。
“买两根。”
这是一根两根的事吗?温霁只恨自己太贪嘴,以至于燕淮现在见到吃的就想投喂他。
温霁郁闷的趴在榻上。
燕淮还不知道杨氏赎回东西的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杨家院看看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帮燕淮结案。
他扭头看了眼燕淮。想正大光明溜出去估计是不可能了,得用点非常手段。
温霁跳下榻,挤进燕淮腿间,安安静静窝着。
燕淮继续翻书,但感受着温霁带来的温热,他唇角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
深夜。养精蓄锐一天的温霁精神抖擞,他闭眼假寐,直到燕淮呼吸声均匀才睁开眼。
燕淮常年习武,又身处高位,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睡眠浅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猛然起身。
温霁捏起一缕灵力掩盖住自己行动的声音。
阿七靠坐在门口,脑袋一点一点。温霁悄悄开门,又施了一点短暂的障眼法,趁阿七困到闭眼慢慢低头的过程迅速溜出去。
头猛地一垂,阿七瞬间惊醒,环视一圈见无异样,吧唧吧唧嘴又把眼睛闭上了。
街道如今空无一人,唯有月光洒在温霁身上。成功出门的温霁深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
啊,自由的感觉。
等他灵力完全恢复,就能游山玩水了!
温霁一边激动,一边循着杨氏的气味找寻。
一道黑影快速从阴暗的角落闪过来。
温霁被脚步声惊了一跳,没来得及扭头看清来人,一张沾满液体的布料骤然捂盖住他的口鼻。
异样的气味瞬间顺着气道涌入温霁的大脑,他“呜呜”地疯狂甩头,前脚蹬踢。那人控制不住温霁,捂着被踢疼的腹部倒在地上,布料也被甩开。
被松开的温霁只感觉自己眼前摇摇晃晃,天地旋转,万物都出现了重影。他张嘴叫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就连四肢也软趴趴迈不动步。
那人缓了会儿,抬腿追上后手伸向温霁。温霁一扭头,咬上他的虎口。那人表情瞬间扭曲,一边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边疼得猛甩温霁。
温霁本就浑身发软无力,轻轻松松被他甩到一边。
眼皮越来越沉,世界越眨越小。黑暗降临前,温霁只看见一口布袋笼罩了自己。
“阿七!”
燕淮冷若寒霜的声音让瞌睡的阿七瞬间惊醒,立马闯进屋。
见燕淮脸色阴沉沉,阿七顿感大事不妙。
“阿霁不见了。”
燕淮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这句话。自己一向觉浅,为何昨晚一点声音也没听见。
阿七知道阿霁在主子心中的分量,闻言脸色煞白,登时单膝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回京后自己领罚。”燕淮强压火气,“马上让暗卫汇报昨日冯家和尹府行踪,全城搜寻阿霁!”
“是!”
燕淮大步流星跨出客栈,发现地上飘着一簇又一簇白色的绒毛,有一簇甚至被染上鲜血,现已干涸在地面上。
是阿霁的血吗?
他捡起一簇白毛攥在手心,浑身因为用力而发抖。
令牌上的白毛挂坠随着燕淮也微微摇摆……
另一边,温霁迷迷糊糊睁眼,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等他彻底清醒,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关在一个堆满柴堆的阴暗小间。
整间屋子只有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横窗,微微发白的光亮照射进来。
温霁轻轻一动,地面和空气里飘起的尘埃混在光线里格外清晰,直引得他嗓子发痒,连打了几个喷嚏。
真要了狗命了,又给他绑哪去了。
温霁看了眼捆住自己的麻绳,内心哼笑一声。现在的他可不是那个在雪山里一滴灵力也没有的温霁了。
温霁正要打开绳索,屋门外有了响动。
重重的脚步和哼哧哼哧的喘气声简直是冯靖的标配,温霁眯了眯眼,选择闭眼躺回原位。
“公子,那狐狸就在里边。”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冯靖慢悠悠踱进来,被扬起的尘土扑了一脸,嫌恶地挥了挥衣袖。
他过去摸了摸温霁顺滑的皮毛:“干得不错。”
“多谢公子夸奖。”昨晚绑温霁的那人附和道,“夫人已经出去请人了,说要剥了这畜生的皮给公子制件裘衣。”
“哼,敢咬本公子,做件衣裳也是抬举了这畜生。”冯靖皱眉看着温霁后腿上的伤,“就是可惜,这毛少了一块。”
温霁眼皮紧紧闭着,强忍冯靖的手在他的皮毛上乱摸。
“不过公子,咱绑了燕淮的宠物当真没事?”
“怕什么?潘瑞已经撤案了,燕淮今日一直未出客栈,估计也是马上回京了。”冯靖毫不在意,“再说这天底下捉狐狸的人多了去了,他燕淮怎么就敢认定是我抓走的?”
“是是,幸好夫人向着公子……”
“我爹就是胆小,绑个畜生都不敢。”冯靖拍拍手,出了门,“行了走吧,估计下午剥皮的人就到了。”
两人离开,温霁没听见落锁,也没听见冯靖派人守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一只狐狸掀不起什么风浪。
温霁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真的没人后才用灵力打开绳结。
“嘶——”将一活动,温霁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自己的腿伤在缠斗中开裂了。
他一瘸一拐适应了一会儿,打开门溜出去。
冯家府宅处处露着奢靡之风,游廊、花圃、庭中湖……不管走到哪都能看见个个价值不菲的盆栽和大型摆件。
别的倒不说,反正这些东西让人眼花缭乱,温霁躲躲藏藏竟也没人发现他。就是这府宅结构太复杂,兜兜转转温霁也不知道门口究竟在哪。
他正躲在一棵盆栽后打量丫鬟们的动向,斜对着他的房门打开,冯家主走了出来。
温霁赶紧躲好,直到冯家主匆匆离去才冒出头打量了下周围布景。
这里大概是冯家主的书房。
他刚想趁没人赶紧逃走,脑海中突然回闪起那日冯靖与潘瑞比策论时的话,又把腿收了回去。
冯家主的书房,会有什么证据吗?
犹豫片刻,温霁开门进去了。
温霁:你的身边狐狸真的很多,但是好像只偏偏看中了我~万分难过问你为什么,难道耶耶皮毛太过惹火~
燕淮:我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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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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