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转眼颁布。
刑部层层盘问,终是问出冯家胆大妄为操纵岐州科举的底气。
他们在朝堂上的人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虽明面上没有表明立场,但背地里却是一直为国舅姜丞相办事,实打实的姜府阵营。
裴黎手下的吏部尚书近几年收集了不少礼部尚书的罪证,只是苦于他们谨小慎微,没有由头发作,便一直按捺。
如今科举之事切切实实拿住了把柄,裴黎以雷霆之势而下,直接将礼部尚书一族抄家落狱流放,斩草除根。
温霁迈进御书房时,赵福全堪堪宣读完圣旨回来。
“阿霁来了。”裴黎听到小太监传报,抬眼就见温霁毛茸茸的可爱一团,当即放平笔杆走下台阶。
温霁很给面子,尾巴摇来摇去,扑上去给了裴黎一个满怀。
裴黎用劲儿撑着温霁的前扑后跳,两只手不住rua毛,笑得眉眼弯弯。
正闹得欢快之际,“咕咕——”一阵肠鸣音在大殿里回荡,格外清晰。
温霁顿时立住脚,尾巴僵硬停滞空中。
几人的眼睛齐刷刷对准温霁,裴黎更是努力抿唇,露出揶揄的神色。
温霁脸上发烫。
肚子饿了,午膳时间到。
得亏自己毛茸茸的,旁人不知道他其实是个人,也看不出他红温。
所以不丢脸。
话虽如此,但温霁还是一个劲往裴黎怀里钻,恨不能把自己藏在裴黎的龙袍里。
裴黎哈哈大笑,直往后退。
“阿霁,回来。”
见裴黎脚步不稳,燕淮出声招呼温霁回来。
赵福全赶紧迈上一步接住裴黎扶稳身形。
“陛下,当心身子。”
阿霁虽可爱,但这一大团也不是闹着玩儿的。陛下自入冬以来的体寒尚未养好,可经不住大折腾。
“无妨。”裴黎含笑,白皙到不正常的脸上竟也浮现出一抹血色,恋恋不舍看着温霁跳回燕淮身边。
“朕倒是觉得近日舒适不少……咳咳……”
话音未落,仿佛专门打脸一般,裴黎胸口又开始发闷。
裴黎苍白清丽的容貌浮上一种愈发不禁风吹的脆弱,咳得绯红含泪的眼角更是让人揪心。
见赵福全一脸担忧,好似自己是一朵将要折枝的小白花,裴黎忍不住笑道:
“朕身子是弱,但也没弱到接不住一宠物。你且放心,朕还没到驾崩的时候。”
“呸呸呸,陛下胡说!”赵福全赶紧朝地面吐了几口,眼睛发酸,“您好着呢!怎么净谈那不吉利的事!”
“奴才这就让御膳房给您端来参汤,您也好歹多喝两口。”
“这几年吃的药也不少了,何曾见效?无非是……吊着一条命罢了……”
赵福全抹抹眼,扶着裴黎坐回龙椅。
姜太后心狠,哪怕是养在膝下十几年,也终究比不过亲生骨肉。
在裴黎登基时,便日复一日将慢性毒药渗入裴黎的饮食。
裴黎的身子越治越差,等发现之际为时已晚。
燕淮见裴黎难受得紧,眉宇间不自觉拧起。
“陛下,臣听闻南海有一神医可治世间百疾,何不……”
裴黎摇摇头。
“朕也听闻过,只是那神医隐居于世,鲜少有人知其行踪。单是寻人便已是困难,就算真请来……”
裴黎苦笑:“朕这身子心里有数,实在不愿再听丧气话。”
燕淮沉默,殿内气氛压抑。
“陛下……”赵福全听见陛下这般语气又红了眼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裴黎打断。
“罢了。去让御膳房多备几样新鲜菜。朕今日留阿霁用午膳。”
“……是。”
过了一会儿,裴黎像是刚想起燕淮一般,挑眉道:
“哦对,还有燕大人,也一同留下吧。”
燕淮笑笑,接住裴黎笨拙转移的话题。
“臣沾了阿霁的光,能陪陛下用膳,不胜欣喜。”
饭菜很快备好,小太监流水般弯腰上菜。
裴黎还特意叮嘱把各样菜式单独盛出一份摆在温霁眼前。
鲫鱼豆腐、荷包里脊、八宝鸭、佛跳墙……琳琅满目,足足十八种菜式。
稍微耸动鼻子,鲜美的汤汁便仿佛已顺流至胃,令人口腹之欲大开。
温霁只觉舌下生涎,恨不能狼吞虎咽一口吃尽才好。
“吃便是。”裴黎瞧温霁眼珠子直愣愣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都已试过,无毒。”
温霁听后直接开动。
他先是围着玉碟转了一大圈,把每样菜式都细细品尝一番,心里挨个打分。
然后拖出所有让他眼前一亮的菜品排在旁边,又分剩下的菜式成两类。
一类勉强能吃,一类坚决不碰。
十八道菜被温霁分成了三六九等,他这才从最头等的菜式挨个风卷残云。
胃就这么大,当然要先吃他觉得最好的。
裴黎含笑,见他一番操作甚为有趣。
“你教的?”
燕淮淡淡瞥温霁一眼:“臣忙着呢。”
言下之意,是阿霁自个这样做的。
“阿霁颇有灵气。”
“随主人。”
裴黎诧异扭头。
“云舟,你何时学会打趣了?”
“实活实说罢。”
裴黎忍俊不禁,将要夹菜就被燕淮一筷子挡住。
“陛下,食不过三。”
“在你们面前无需这般。”裴黎不在意地换角度继续夹菜。
“从前陛下也是如此不往心里去。”
裴黎的筷子在空中一顿。
但很快他恢复自如,笑道:“这是朕的信任。”
燕淮垂眼“嗯”了一声。
两人无言段时间,裴黎开口道:
“青州剿匪也有结果了,只可惜没有查到姜家与此事的实质证据。”
燕淮沉思片刻道:“姜丞相谨慎,恐怕查也只能查到他手下的人。”
“弃卒保车,他倒精明的很。”裴黎道,“此次礼部尚书一事,愣是一句话没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恐怕姜家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的不错。”裴黎放下筷子,“林之远的千金与李沐的公子定亲了。”
闻言,燕淮先是一怔,随后面色凝重。
林之远是户部尚书,一向保持中立,行事公正,从不掺和皇帝与外戚的两派之争,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自家千金许给工部尚书李沐家的公子?
李沐可是站队姜家,如此一来岂非林之远也入队外戚?
户部可是重中之重,即使兵部在皇帝手中,也需要银钱来养活军队。
尤其是驻守西南边境的叶家军……
燕淮眼神暗了暗。
“可有缘由?”
“江南一带春汛,姜家几日来一直弹劾户部拨不出银钱修堤筑道,要求以失职之罪落狱林之远。”
裴黎长舒一气。
“国库里的钱其实早就在先帝与西南铁骑的征战中消耗殆尽,近几年又是疫病又是养兵,亏空指定无法弥补。”
“所以姜家才借春汛一事逼林之远站队。”
裴黎点点头。
“不论林之远是否真心,一旦他与李沐联姻,就是姜家一派的人。”
“那么姜家更有筹码与我们抗衡。”
燕淮眉头紧锁:“臣听闻林家小姐早已有意中人,怎肯嫁与李家那纨绔子?”
“姻亲一事,越是身在高处,越是身不由己。”裴黎向赵福全招手,“自己父亲即将革职入狱,她又怎会不管不顾?”
赵福全赶紧吩咐小太监把菜碟撤下去,换上两盏漱口茶水。
温霁早已吃饱喝足,听两人分析如今的情势。
裴黎与姜府本是五五开,户部的站队是天平倾斜哪侧的重中之重。
“此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燕淮语气愈发沉重,“对姜家来说,林之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户部。”
“你的意思是……”
“姜家或许一开始就没想真正联姻。”燕淮面色不虞,“他们容不得异心,只恐是想把户部尚书一位换成自己的人。”
“可眼下联姻已板上钉钉。”裴黎忧心忡忡,“咱们不知姜家下一步想如何。”
“臣会派人盯紧他们。如今只能见招拆招,尽力保下林之远。”
裴黎闻言深深叹气,目光落到吃饱后趴在一旁的温霁身上。
“阿霁,过来。”
温霁听见裴黎的喊声也只是慢悠悠挪过去。他吃得太撑,动一下就感觉肚子胀得慌,不敢有大动作。
“吃得欢吗?”
“嗷呜嗷呜!”
温霁懒洋洋翻开肚皮,惬意地伸个懒腰。
裴黎玩心大起,趁机偷袭。
温霁冷不丁被一只发凉的手覆上温热的肚子,刺激得反射般跳起来“嗷嗷”直叫。
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燕淮见状,淡淡含笑道:“陛下若真喜欢,养一只便是,何苦整日巴巴地逗我家阿霁。”
“又不是没养过。”裴黎神色黯淡,“皇宫里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
“云舟,我有时倒真羡慕你。”
“我有何可羡慕的。”燕淮嗤笑一声,“父母不在,连阿白也没有保住。”
温霁心中一颤。
裴黎听后良久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抚摸温霁。
忽然他开口道:
“云舟,其实谁当皇帝,我都觉得无所谓。”
“我也好,九弟也罢,只要能守住国、安百姓,谁都是一样的。”
“可惜有个姜家。”
裴黎不知想起什么,抬头定定看向燕淮。
“云舟,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对吗?”
科四过啦[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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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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