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杉并没有留意门口有人。
何嘉茂感觉到他的专心,似乎并不想被打扰,但已经到了门口,只能轻敲了敲门,起了个话头:“准备得怎么样?”
听到这声问话,他才察觉到旁人的出现。
抬头的一瞬间,眼睛里竟然是失落。
他没听清何嘉茂的问话,自顾自邀他一起小酌,“坐啊。”
说着他指了指窗边的躺椅。
他是随便拣了个地方靠着窗坐的,旁边一个可移动的边几被随手拉过来,上面歪歪扭扭摆着烟和酒。
何嘉茂看他神色不对,没有顺着手靠躺椅坐,而是跟他并排,靠坐在窗边,把威士忌的瓶口盖好,“今天晚上还要应酬,先别喝了吧。”
容成杉揉了揉眉心,“我看她是不会来了,陪我喝一杯。”
他站起身,拿了个杯子,倒了个杯底推给何嘉茂。
“你说司旭不会来?”何嘉茂都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他轻点点头,用双手揉了下脸,似乎很挫败的样子,“她家人还敢给执行回个信儿,她太怂,到现在都没回我信息。”
这句话的气口留得很长,他其实想说,没回信息,是不是就有可能会来。
但是这半句话被他咽了回去,他怕说出来就破了。
也知道,她是会听家里话的人,不然最早,她就不会硬着头皮来跟他相亲。
“为什么?”何嘉茂惊问,他确实意外。
容成杉皱了皱眉,“司家人不来是因为蒋言放了话,下周董事会易主。”
何嘉茂了然,医院的体系不同,他没听到消息。
但第一反应是,司旭那种姑娘会因为这种事而放弃?
何嘉茂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而后他认真咀嚼了自己这个念头,那司旭是哪种姑娘?
轻摇摇头,何嘉茂把薄薄一层威士忌喝掉,又倒了小半杯。
感情到了这一步,朋友就不好插嘴了。
何嘉茂只问:“伯父知道吗?”
“什么瞒得过他?前阵子精神不济,没怎么管,这阵子……多亏你帮忙。”话说到后面,容成杉已经恢复了常态,“麻烦你休息日折腾一趟,不好意思。”
其实还想问,那为什么不取消掉?
但下一瞬,他就看到容成杉抬杯挡住的眼神望向窗外,分明还是想她来。
何嘉茂陪他到很晚。
他们都在等,那可能是为数不多容成杉会守着手机的时间,闪过几次无关紧要的消息,他都平静地点开,面无表情地回复,然后把对方设置成免打扰模式,不再看。
那一天,他的心思牵在一个人身上,只想看她的信息。
却没等到。
而她整天都躲在酒店,用蓬松的被子把自己裹紧,默默感受着药物强制给的镇静后的酸涩。
那是独属于她的仪式,正式地切割掉生养之恩。
那晚最后怎么收场的,容成杉记得不真切。
他在家里的办公室,把一瓶威士忌喝得几乎见了底,最后也跟到场的人打了个照面。
来容家做客的宾客自然都是有眼色的,对于女方的缺席,所有人闭口不提,甚至在原定晚宴的时间,推杯换盏起来,丝毫不在意这个场合的起由是什么。
带过来的副总跟着他的安排,认真记下缺席的董事和高管名单,了解他的工作习惯,问要不要抽几分钟汇报下。
他回,不需要。
要抓人把柄,这手段太可有可无,不过是坚持办了订婚宴的借口。
整场,只有李密上蹿下跳,她用商人面良好地伪装了自己的少女心,又亲眼见证了司旭这段浪漫的开端,没成想这样的结局。
她一直打司旭电话,没人应答。
干脆开车去了司家,吃了闭门羹。
绕了大半个城,车都要耗到没油了,回了家。
李密按指纹锁的时候,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把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
进了客厅,一转头,看到个似游魂一般的单薄身体蜷缩在地板上,摆放礼服旁边的位置。
她被吓了一跳,慌忙中开灯。
司旭被刺眼的灯光晃了眼睛,用手挡了挡。
李密大步迈到司旭身边,把她扶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看司旭身上穿着单衣,摸上去冰凉,看了看沙发和旁边,也没她的外套,外面的温度这么低,她想不到司旭是怎么飘过来的。
司旭被扶起来,眼睛还泛着红,她觉得有点难受,但见了李密又觉得好过很多,倦倦地把乱头发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来。
她恍恍惚惚地答:“我喘不上气。”
李密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什么也问不出口。
她小跑到净水机旁,给她接了杯四十五度的温水。
又把司旭扶到沙发上。
司旭撑着额头,再抬头,跟李密讲:“我想去找他。”
李密郑重点点头,“我送你去吗?”
司旭摇头说:“我自己去吧。”
她回房间,认真整理了头发,又精心化了妆,这中间,李密都在旁边小心看着,实在辨不出她眼睛里的东西。
化好妆,司旭走到客厅,想把礼服从人台上拆下来。
差点把架子弄倒,还是李密上手帮她拆才弄好。
她在礼服外面,套了件厚实宽松的泰迪大衣,脚踝处都露在外面,坚持没有让李密送她出门。
叫了辆车前往容家大宅,到的时候,天色全暗,宾客几乎散尽。
安保不让车进大门,但看了看车后排司旭的精致面孔,不敢怠慢,问了刘叔的意思。
安保跟刘叔电话,然后问车里的人:“你说你叫什么?”
听清之后跟刘叔回:“叫司旭,不在宾客名单上,又是这个时间,我们不敢自己决定。”
司旭确实不在宾客名单上,因为她是缺席了这场的宴会的主角之一。
刘叔天天跟着容正明,耳清目明,清楚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他没让放人,“让她等一下,我过来。”
安保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原样回话:“管家让你等一下,他过来。”
司旭直接问:“管家是刘叔吗?”
安保愣了愣,看来是认识的。
司旭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提前结束了订单,下车在小亭子旁边等,温度逼的她直打哆嗦。
刘叔过来,面孔已经换了一张,对司旭说起话来像陌生人,“司小姐,这么晚来做什么呢?”
“我来看看他,他伤还没好。也想跟伯父道个歉,如果伯父还想见我的话。”
或许因为天寒,刘叔脸上没有平时的笑意盈盈,“孩子,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他是没有打算放行的,司旭不想多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聊天列表里找到容成杉。
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刘叔在一旁看着,没有拦。
他看不明白司旭想做什么,刚才他过来路上有点生气,但是看到她,想着这一阵子的相处,心又软下来。
虽然他心里明白,今天这么折腾一番,他们两个人就是不会有结果的,但还是没有再劝。
“喂,司旭?”
她听到容成杉的声音,刚还在发抖的身体突然止住了,“我在老宅大门口。”
电话被挂断,司旭手里还举着手机,看向刘叔,似乎是求助的眼神。
刘叔轻咳一声,“他生气呢,我让你进去也没有用。”
算了。
司旭拿手机的手,奄奄垂到身旁。
她脑子有点晕晕的,有一刻有点认同刘叔说的,见或者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来,是想好好画上句号。
但既然是个句号,那完美不完美,又有什么差吗?
“刘叔,那您帮我跟伯父说声抱歉。”
司旭转身离开。
刘叔叫住她,“等等,我叫人送你回去。”
司旭像没听见似的,已游荡出好长一段路。
刘叔叹了口气,回身时,看到斑驳的树影下,容成杉伫立在拐角,眼神晦暗不明。
这是在一天里,司旭第二次,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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