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血腥味，本以为是被黑龙吞食的人类残留的血气，但是仔细感受下，这血气是有温度的。
是活人。
整个空间就这么大，一条龙，以及一览无余的锁链。
活人会躲在哪里，一眼就能看出来。
“滚出来。”
魔法师的声音不屑且傲慢，言语间是仿佛看到了垃圾般的恶心。
黑龙睁开眼睛，喉咙发出低吼，充满了仇恨的警告和威慑，火焰色的竖瞳一动不动的盯着令它厌恶的人类。
哪怕它此刻被锁链束缚，这些胆怯的人类仍旧不敢靠近。
魔法师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卑贱的畜牲，也敢目中无人。”
剩下的几根没能凿掉的锁链迅速收紧，穿透鳞片与血肉的部分深深割裂撕扯着黑龙的脊柱和翅膀。
黑龙因疼痛发出压抑的低吼，炽热的龙息喷洒在地面。
魔法师像是玩弄一只宠物一样，对着被束缚着的黑龙极尽折磨。
富态的贵族男人像是终于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场景，拍着手发出了笑声。
听着被黑龙挡住的前方传来的笑声，楚休把阿诺按在原地，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身上沾满了血污的男孩从体型巨大的黑龙身后走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折磨黑龙的几个大人。
在光线的折射下，空气中浮动的灰尘清晰可见，将男孩的身影分隔笼罩。
看不清那双眼睛中有什么情绪，只是对方过于淡定的姿态，让几个人不由得生出了警惕。
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可能再这样的场景下，还能有着超乎常人的平静。
年龄和身高的差距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被压制感，反而他歪了歪头，眯着眼睛将满是鲜血的手扶在黑龙身上的时候，目光没有落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目中无人的姿态，宛若天生的上位者。
“小鬼，你是什么人。”
正常情况下，总是作为被讨好对象的贵族男人不会多说任何废话。
但是这个小鬼给他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得让他毛骨悚然的恶心感。
楚休眼睛里进了灰，手上都是血，迟来的疼痛也让他没办法抬起手来揉眼睛，差点被绊倒，只能扶着黑龙的身体让自己能站稳。
“你不认得我吗。”
进了灰的眼睛实在是不舒服，楚休只能用力眯着眼睛，试图让眼睛里的灰通过眼睛分泌的生理性盐水顺利出来。
楚休其实也是在赌，对方看着非富即贵，穿着特供贵族的绸缎丝绸，在加上身边的商人对他极尽讨好的谄媚态度，以及，能买得起一条龙的财力。
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就正好了，奥尔莱特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在正式被收养安顿下来的那段时间里，楚休被反派公爵带着到处露过了脸，但凡是有点头脸的角色都见过了一遍。
虽然不记得有没有见过前面的那个男人。
但只要对方不是山顶洞人，大概都不会不知道臭名昭著的反派家族。
站在首位的富态男人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扭曲狰狞。
男人颤抖的抬起手，指着黑龙旁边的男孩：“杀了，杀了他！！杀了他！！”
不断重复的话语，像是不同重复的咒念。
魔法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同样认为那个小鬼确实不简单。
除掉他是正确的选择。
魔法师低声诵念咒语，魔力流动，在法杖顶端聚集。
黑紫色的火焰分成了几个，直直朝着楚休扔来。
手臂一紧，阿诺迅速拉住楚休的手臂往旁边躲让。
魔法火焰砸砸墙面上，轰出一个漆黑的坑。
哇....
真可怕。
这跟楚休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赌输了，要无了。
楚休拍了拍阿诺的手。
“我们大概是要一块死在这里了。”
接连不断的魔法攻击被丢过来，没能砸到楚休身上，却全都落在了黑龙身上。
随着爆炸与攻击，烟尘弥漫，分不清是魔法引发的烟雾，还是被砸出的建筑尘屑。
楚休皱眉，想要出去，却被阿诺紧紧拉住，那双有着十字纹样的鎏金瞳孔满是担忧。
轰隆的声音声中，楚休听到听到了血肉被生生撕裂的声音。
金属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擦擦”声，穿透鳞片的锁链撕裂了龙的翅膀，鲜血淋漓，滴落满地。
束缚着的锁链被用蛮力拉扯，崩得笔直，刮蹭间溅起零星的火花，墙壁钉死的锁链在蛮力的拉扯下，出现了裂痕，一次，又一次，裂痕逐渐扩大。
直到一声巨响，整片墙壁崩裂倒塌。
在黑龙黑色的鳞片上，人类留下的血迹渐渐隐没其中。
炽热的龙息喷洒，它的喉咙深处发出持续不断的低吼，此刻不再是只有威吓，不再是痛苦的低吟，而是真实的，来自龙的无尽愤怒。
前几分钟还在洋洋得意的人类，此刻四肢瘫软，在龙的威压之下，试图迈开脚步逃跑都是奢求。
楚休被阿诺用身体挡住，挡住了飞溅的尘屑和碎石。
同时也挡住了视线。
只能听见来自于人类的惨叫求饶，最后一切都被淹没弥漫在不歇的烟尘之中。
【人类。】
直接在脑海响起的声音，一道清冽冷漠的少年声。
楚休探出头，没有看到黑龙庞大的身躯，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烟尘散去，看到的是一个，少年？
一头稍显凌乱的黑色长发，面无表情的清丽面容，遍布了全身的猩红色血迹将他的白色衣袍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宛若地狱走出的使者。
少年的嘴唇没有任何张合的动作，但是声音却清晰的在楚休脑海中响起。
【人类，你是谁。】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在脑海里发出询问。
楚休看了一眼阿诺，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只有满满的担忧，一边还在小心翼翼的给楚休治疗伤口，明明阿诺他自己都伤痕累累，楚休阻止了他这堪称透支生命的举动。
这个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试探性的在脑海里回复，但是对方没有反应，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等待着。
原来是单向通话，楚休刚才还担心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被对方听到，还好还好。
“我是斐利尔，一个普通的人类，他是阿诺，一个善良的孩子。”
少年皱眉，得到的似乎是没能让他满意的答案，他抬起脚步，**的双足踩在细碎的石块上，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不由分说的拉过楚休的手，深深嵌入了无数碎石的掌心斑驳模糊，在微弱的治愈之光下堪堪止了血。
少年抬起手，修长的指节化成黑色的龙爪，在楚休刚刚止血的掌心划开了又一道伤口。
在没有龙化的另一只手上划开一道同样的伤口，接住了人类滴落的鲜血。
楚休并没有没感觉到疼，只是懵了。
黑龙少年被一道力气狠狠的推开，有着一双鎏金色瞳孔的男孩把楚休往后护住，眼中满是怒意，呲牙咧嘴的模样像个没长牙的野兽崽子。
楚休看到少年抬起接住了自己血液的那只手，手上清晰可见的伤痕很快愈合。
安抚浑身紧绷的阿诺，脑海里又响起了黑龙少年的声音。
【人类，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我说过了，我就是个普通人类。”
至于这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穿越的时候没有神明也没有系统给他念说明书。
三人对峙着，牢房上方传来了嘈杂剧烈的声音。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显然吸引了不小的注意。
按照事情发展的流程，应该都是要来抓他们的。
“我们还没离开这里，合作应该还有效吧。”
少年没有出声回答，点了点头。
楚休深呼吸。
“那，你能把这里所有的牢笼都打开吗。”
话刚说出口，黑龙就意识到了楚休想要做什么，脸上带上了些赞许。
龙的速度很快，哪怕此刻身上还带着伤，也在很短的时间里破坏了所有的锁。
被关押的奴隶们一涌而出，对奴隶商人的恨与愤怒，对自由的渴望让他们无所畏惧，生生冲破了地下监牢的大门。
楚休带着阿诺混在混乱的人群里跑了出去。
如此庞大混乱一涌而出的各种族奴隶，在整个都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已然废除了奴隶法案的今天，在繁华都城的地下，居然存在着这样一个罪恶的地方。
更甚至，骑士们在关押无数奴隶的地下监牢，找到了失踪三天的皇太子。
简直骇人听闻，无法无天。
竟然连皇太子殿下都胆敢绑架，那在不知道的地方，到底还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恶劣事件。
又到底残害了多少无辜者。
一时间，无数公民请愿上书，要求将罪寇祸首处以绞刑。
不过这之后发生的事，已经跟楚休没有关系了。
“你，你家在哪里。”
楚休扶着树干，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跑了也不知道多远，终于停下来了。
第一件事肯定是先送阿诺回家。
跟累得半死的楚休完全不同，阿诺半点都看不出来疲惫。
听到楚休的话，阿诺低着头，声音低低的：“没有，我没有家。”
总觉得这不是个好话题。
楚休也不擅长安慰别人。
想了想，提议到：“那，你要跟我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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