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蓝启仁老先生,此刻眉头却锁得更紧了。他锐利的目光反复在光屏和场下的少年们之间逡巡。他猛然发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关键:屏幕里面那些厮杀正酣的“英雄”,其行为与站在这里的本人似乎并无直接、即时的联系!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魏无羡。屏幕里,那个“小精灵魏婴”正安安分分地坐在“巨人蓝湛”的发冠上,偶尔扇动翅膀,发挥着神秘的精神系作用。而屏幕外,魏无羡本人却正没骨头似的歪靠在蓝忘机身侧,手指百无聊赖地卷着对方抹额的尾巴,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撩闲:“蓝湛蓝湛,你看你那个大个子,踩虫子跟踩蚂蚁似的,不过没你本人好看,太凶了……哎,你说温若寒那个老家伙变成火巨人,是不是因为脾气太爆了?”
而蓝忘机,屏幕里的“巨人蓝湛”正一拳轰碎一只巨虫的头颅,屏幕外的本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任由魏无羡胡闹,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垂泄露了那么一丝不平静。
这两者之间,分明是割裂的!那些“英雄”更像是由那神秘“游戏”生成的、拥有他们形貌和部分特性的独立战斗单元,而非他们本人意识的直接投射。
这个发现让蓝启仁心中稍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这超乎理解的存在,目的究竟为何?让一群少年人围观一场以他们为原型的“游戏”,意义何在?
一股强烈的、想要重新掌控局面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是云深不知处的先生,这里是教书育人的清静之地,岂容此等怪力乱神长久盘踞,扰乱心神,耽搁课业?
于是,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将夫子威严提升到极致,发出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大喝:“成何体统!统统回去,上课!”
这一声怒吼蕴含着灵力,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让有些喧闹的庭院鸦雀无声。众学子们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体,尤其是以聂怀桑为首的一批憷他的学生,更是吓得一哆嗦,几乎是本能地、慌慌张张地向他行礼,然后像被鬼追似的,低着头一窝蜂地涌向兰室。
蓝曦臣也立刻反应过来,身为家主,他需维持秩序,便从善如流地接口道:“叔父说的是。此处既暂无大碍,曦臣便先去处理积压的宗务了。”他对着蓝启仁行了一礼,又略带担忧地瞥了一眼空中的光屏,这才转身离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似乎就这样被蓝老先生强行压了下去。兰室内,重新响起了学子们心不在焉、拖长了调的读书声。只是每个人的心思,恐怕早已飞到了窗外那面神奇的光屏之上,猜测着战局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一堂课,就在这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煎熬般地结束了。
然而,就在下课钟声敲响,学子们正准备松一口气,或许还想溜出去看看屏幕情况时,一名外门弟子连滚带爬、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先生!先生!不好了!有、有看不见的敌人攻击我蓝氏山门!”
“慌什么!”蓝启仁面色一沉,强自镇定道,“成何体统!慢慢说,什么叫看不见的敌人?既然看不见,那是如何攻击的?”
那名弟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就是山门处的结界突然被触发,然后守门的师兄就惨叫起来,说被什么东西咬了!然后、然后就有一团团火,凭空出现,从天上砸下来!烧了好几处山林和一处偏殿檐角!”
“凭空火?”蓝启仁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时,另一名门生苏涉快步走了进来,他脸色凝重,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窗外空中那依旧存在的光屏,似乎先去某处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对着蓝启仁躬身一礼,声音带着压抑的惊骇:“先生,弟子方才去山门处查看了一番……那攻击方式,那火焰无法用水扑灭的特性……像极了屏幕上出现的那种能喷火的异虫!”
“对,对!就是像屏幕里那种!”先前报信的弟子如同找到了知音,连忙附和,“就是看不见摸不着,只有火突然冒出来!而且那火邪门得很,水泼上去非但不灭,反而烧得更旺!”
课堂上的学子们瞬间哗然,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游戏里的怪物……竟然出现在现实中了?!还攻击了云深不知处?
“也就是说,”魏无羡猛地站起身,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抓住了关键,“要用屏幕上面的英雄来对付这些看不见的虫子,来灭这邪火!”
他一把拉起身边的蓝忘机,语气急切:“蓝湛蓝湛!别上课了!我们快点想办法召回英雄!或者指挥他们做点什么!”
这下,谁也坐不住了。所有人都跟着魏无羡和蓝忘机冲出了兰室,再次聚集到庭院那巨大的光屏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不安,游戏照进现实,这已不再是隔岸观火的新奇,而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就在他们抬头望向光屏,试图与其中的“英雄”建立联系时,那熟悉的、冰冷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内容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叮咚——系统更新。侦测到异常空间波动,现实投影加剧。守山灭火紧急任务开启。第二战场-云深不知处已开放进入。”
“自动为英灵蓝翼分配种族:圣系-琴师;自动为英灵蓝翼施加天赋:不灭守护;人物已生成,触发范围程式:蓝氏家主-弦杀拒敌。”
(蓝翼?!姑苏蓝氏第三代家主,那位创立了弦杀术、以一己之力支撑蓝氏于危难的女中豪杰?她竟然以英灵形态被召唤了?)
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检测。
“检测到现实环境已被游戏投影严重影响,正在发生局部融合。是否询问产权所有人姑苏蓝氏家主蓝曦臣?是。”
“英雄蓝曦臣是否接受战场召唤——以你为战场中心,展开护山大阵·月华冰魄?”
刚刚闻讯赶来的蓝曦臣,恰好听到了“英灵蓝翼”的名字和自己被点名,他心中巨震,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他俊雅的脸上满是凝重,上前一步,朗声应道:“我接受!”
“指令确认。自动为英雄蓝曦臣分配种族:精灵系-吟游诗人;自动为英雄蓝曦臣施加天赋:月系;人物已生成,触发范围程式:蓝氏家主-裂冰朔月。请等待搭档。”
一道清冷如月华的光芒闪过,另一位“蓝曦臣”出现在他面前。这位“英雄”容貌与本人无异,依旧温润俊雅,但尖长的耳朵揭示了他精灵的身份。他手中持着裂冰玉笛,另一手却握着一柄仿佛由寒冰凝结而成的透明长剑——朔月。
甚至未等蓝曦臣本人发出任何指令,这位“吟游诗人蓝曦臣”便仿佛与这片土地产生了深刻的共鸣。他神情肃穆,将手中的冰剑朔月猛地插入脚下的大地!
“嗡——”
以剑尖插入处为中心,一层晶莹剔透、散发着极寒之气的霜花如同活物般急速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并且还在不断向外扩展!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瞬间从初夏步入严冬。
同时,他抬起裂冰玉笛,抵在唇边。清越空灵、却又带着凛冽寒意的笛音流淌而出,并非任何已知的曲调,那音符仿佛本身就蕴含着冰雪的力量。
笛声所及之处,奇迹发生了。
一名匆匆跑来的门生惊喜地大喊:“少宗主!灭了!山门处的邪火灭了!不止灭了,起火的地方全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众人还来不及为这好消息欢呼,天空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只见十数个巨大的、熊熊燃烧的火球,仿佛撕裂了虚空,凭空出现,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云深不知处狠狠砸落下来!那正是之前报告中提到的、来自“看不见的敌人”的攻击!
“小心!”惊呼声四起。
千钧一发之际,以蓝曦臣本人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道巨大无比、半透明如水波、却又闪烁着无数银色符文的屏障瞬间张开,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云深不知处核心区域笼罩其中!
护山大阵·月华冰魄,启动了!
“轰轰轰——!”
火球猛烈地撞击在屏障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一团团绚烂又可怕的火焰,屏障剧烈地荡漾起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但终究顽强地抵挡住了这波狂暴的袭击。
然而,还不等人们喘过气,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了。
“咚!咚!咚!咚!噼里啪啦——”
仿佛有成千上万看不见的、坚硬无比的东西正在疯狂地撞击、啃噬着屏障顶部和四周!那是隐匿了身形的虫群!它们虽然无法瞬间突破屏障,但那密集到令人窒息的敲击声,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带来无比沉重的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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