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苗方思会像上回一样,赶在鹤至韵进城之前动手脚,闻不予和扶绫天不亮就守在进城的必经之路上。
大道上车马不绝,尘土漫天飞扬。
扶绫躲在马车里吃着来时买的火烧,旁边的闻不予先她一步吃完,正在用帕子擦嘴。
显然,鹤至韵此程一路顺利,如期同二人汇合。
门口悬着的红绸被人摘下,素手起帷帘,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往里头探了下脑袋。
她只露出一只眼睛,轻声地问道:“阁下可是闻公子?”
闻不予颔首,问:“阿琦姑娘?”
“正是。”
大道上,鹤至韵身骑白马,青纱覆面,一改上回见面时的病容,眼神中多了几分锐利。
扶绫掀开帷帘,笑着说道:“鹤姨,千书前辈,许久不见。”她递上三份驴肉火烧,“三位长途跋涉,一定累了吧!扶绫提前备下了火烧,可要稍事休息,填饱肚子后再进城?”
进了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为应对潜在的危机,鹤至韵同意了扶绫的提议,翻身下马歇息。
那个名叫阿琦的姑娘欢欣地接过火烧,分发给鹤至韵和易千书。
借着吃东西、拉家常的功夫,扶绫把阿琦的底细打听的差不多了。
她是万婵宗第十三代弟子,受鹤至韵所救,才得了进入万婵宗的机会。
那份宗主遗书,是她亲手偷出来,亲自交到鹤至韵手上的。
至于这偷的过程嘛,正如扶绫和闻不予所猜想的那样,果然是苗方思放水,才叫她得了机会。
阿琦生了张圆圆的脸蛋,声音柔柔的,心思也没什么棱角。她嘴里揣满了吃的,还想再分出点缝来回答扶绫的问题。
扶绫忙递上水,拍拍她的后背,生怕她噎着。
阿琦性子憨直,察觉不到扶绫在套话,可其他三人却不会不知道。
鹤至韵和易千书并无任何想要制止她的动作,毕竟队伍里忽的多出一个人来,总得要先了解一番的,但靠她们打包票可不行,自己验过才放心。
进了城,一派祥和景象,可细细观察一番便能察觉出异样。
丰泉聚集群侠,道路两边的茶水摊,小吃摊坐着不少身形精壮的人。
一辆马车加上三匹马,行在路上难免造成拥堵,只能等对面的人先行通过。
扶绫掀起帘子,打量了一番,街道两边通过的人中不少都带着武器。
同早晨出城时情况很不一样。
“城里出事了?”她喃喃道。
武林大会期间一向禁止无端械斗,就算日子没定,前几日大部分人也是默契地空手出门,至少不会直接提着刀枪棍棒走在街上,顶多就带些防身的小玩意。
思忖间路过一队人马,手上提着剑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看衣服是盘龙教的人。
她规矩地坐回车里,“难不成穿上盘龙教的那身衣服,就会爱上巡街?”
闻不予被这说法给逗笑了,打趣道:“你再探出头去看看,瞧瞧有没有紫婓观的?”
扶绫依言撩开帘子。
片刻后,她朝着闻不予招招手,“还被我给瞧见了。”
紫婓观的人倒是没在巡街,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扶绫刚要把闻不予拉过来看看口型,这群人就散了。
回了客栈,安顿好鹤至韵三人,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闻不予出去打探消息。
她随意找了家人多的小茶馆,点了两杯茶水,又要了一碟绿豆糕,一碟盐炒花生。
旁边几桌的客人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他们听了一会,大约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半夜,小舟客又行凶案,这回没的是盘龙教的带队长老。
他的作案手法似乎更加张狂了些,除了照例留下的孤舟踏浪图外,还留了字。
那字迹狂放不羁,充满了挑衅,所书的内容更是简单直接。
“微末道行,妄言复仇?”
区区八个字,简直是把盘龙教的面子踩进泥里。
那位长老尸骨无存,只余下一节掺着几根白发的,被剪下的发梢,孤零零地躺在他的卧榻上。
扶绫嚼着花生米,冷声说道:“那尸身估计又叫他们拿去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闻不予吃着最后一块绿豆糕,淡淡道:“他们也来了丰泉,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命丧此地。”
闻不予对挣钱以外的事情,都可以用冷淡来形容。
倒不是这些事情在他心中掀不起波澜,人都死了,他肯定是会感叹一番的。但这感叹过后,就再没有旁的情绪了。
除非出事的是他身边之人,其余的闻不予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他一介布衣,即不食官府俸禄,又非江湖侠士,不论是何等冤屈,何种怨念,只要不祸害到他头上,都不该由他来管。
闻不予问道:“你的折翠日日带着呢吧?”
他知晓扶绫不会遵守那不成文的规矩,却仍多嘴问了一句。
扶绫掐了下腰,“当然!倒是你,同我形影不离的,可得小心些。”
闻不予拿起最后一块绿豆糕,应道:“放心。”
扶绫望向窗外,街市热热闹闹,对生活在丰泉的普通人来说,江湖上的血雨腥风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说,这皮先生到底想做什么?无冤无仇的,犯这么大杀业。”
闻不予没说话,安静吃着绿豆糕。
扶绫瞥他一眼,不禁开始腹诽文人真是难当,小小一块绿豆糕还得分三口才能吃完。
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感叹闻不予这张脸当真是没白长,着实好看。尤其是眼头下的那颗痣,长得恰到好处,添了几分说不清又道不明的韵味。
闻不予喝了口茶,“喜欢吗?”
“啊?”扶绫回过神来,“什么?”
闻不予指了下自己。
“呵,太抬举自己了吧?”扶绫鄙夷地看着他,“看你两眼就自大成这样,我要是夸夸你,你不得上天?”
闻不予白了她一眼,在桌上撂下碎银。“走了。”
这一天天的,也是被熟人给缠上了。
出了茶馆的门,还没走两步,撞上盘龙教的人和荀兰与。
扶绫伸着脑袋往那边看过去,正巧那荀兰与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扶绫身上,分明是认识她。
“他们说了什么?”
闻不予答:“盘龙教的人想让荀兰与帮忙引荐,叫他们好面见荀立阳,被拒绝了。”
盘龙教弟子性子不改,高傲地很,被荀兰与拒绝后恼羞成怒,直接开始甩脸子。
为首的人直接指着荀兰与的鼻子问:“荀兰与,你算什么东西?”
荀兰与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指按了下去。他说:“我不算东西,我是人。许兄莫要羞恼,父亲大人公务繁忙,无暇抽空管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杂七杂八?”那人陡然喊道。
他这么一喊,无需闻不予帮忙辨口型,扶绫也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那人怒极反笑,骂道:“你月隐斋什么时候有资格爬到我们盘龙教头上了?莫不是给白光当了几年的狗,真拿自己是人上人了?”
对方的言语十分刻薄,荀兰与神色如常,甚至还能优雅地笑笑,语气不咸不淡地回复他:“许兄高论。我月隐斋于轻功一道仍有精进之处,许兄所望的未来定能实现。至于当狗一说,在下实难苟同。”
他关切地看着对面地人。
扶绫拉着闻不予往人堆里凑凑。
荀兰与见二人挤到前面,特意朝着扶绫微微颔首。
对方以礼相待,扶绫自然不会像盘龙教这伙人一样,上去指他的鼻子质问或者对骂。
扶绫也点了下头。
荀兰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许兄,倘若你双目昏聩,我为你请个大夫如何?”
荀兰与的目光落在扶绫身上,扶绫顿觉不妙。
下一刻,只听荀兰与高声说道:“在场之人中,有一位妙手。”
果不其然,荀兰与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该死的。”扶绫忍不住暗骂一声。
瞬间,无数道目光追随着荀兰与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扶绫身上。莫名其妙地,扶绫成了众矢之的。
她有些怀疑这几人是设了局,知道她爱看热闹,故意要将她推到明面上。
“扶绫姑娘,小生愿以百两银请您为许兄瞧瞧眼。”荀兰与像是怕众人不信扶绫会医术一样,还好心地解释道:“扶绫姑娘曾为临江段家的一双儿女,解了多年顽疾。段家大公子亦在丰泉,诸位若是不信,可找段大公子来确认一番。”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
江湖人都和扶绫一样,什么事都想知道。
当初在临江时,段家那点事情就传遍了全城,自然会有那嘴巴大的把消息带到其他地方。
很多人都知道段景之和段悯之身子康健了的消息,也知晓是同一人所为。
所谓传言,不同人的嘴里就又不同的版本。除开段家兄妹病体痊愈的消息,那无名医士的身份已经传出了无数个版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传言中的“华佗”就站在众人眼前,相貌清秀,年纪约莫二十,衣着雅致。
扶绫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揍人的冲动。
“扶绫?”盘龙教的弟子念着这个颇为耳熟的名字,他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似乎在哪见过。
扶绫站在原地,用手扯了下闻不予的袖子,小指勾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写下一个“走”字。
闻不予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像是在说:直接走?真的?
扶绫朝他眨两下眼。她心道:盘龙教的人不讲理你不知道啊?再说了,这大街上哪是聊天的场所,不管有什么事,好歹找个屋子聊啊。
扶绫对着众人行个抱拳礼,笑道:“正是在下。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初到丰泉,俗事缠身,请恕我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她拉着闻不予撒丫子就跑,众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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