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丰泉接连发生凶案,闹得人心惶惶,小舟客的名号已经传遍了丰泉的大街小巷。受害者的遭遇和盘龙教的那位长老如出一辙,于夜晚凭空失踪,徒留一缕发丝和那特意刻画下的图案。
事发突然,原本准备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众人纷纷放下手头事务,一起喊出要“捉拿小舟客”的口号。
而七绝殿那三位仍龟缩家中,不发一言,就连一句表态都没有。
避事避到这般地步,他们三人要是还想在武林大会上争夺盟主之位,那真是痴人说梦了。
最终由盘龙教牵头,将在今日未时召开一次会谈,说是要齐齐商讨讨伐小舟客的对策,还要向七绝殿问责。
他们要是管不了事还担不起责任,就得把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名号给摘下来,连带着手上的,先盟主遗留下来的权力信物,诸如叱雄令、盟主翎羽等一并封存,直至选出新的武林盟主。
饶是如此,七绝殿仍大门紧闭,无人发话。没人知道他们内部究竟在盘算什么。
扶绫看着手头的受害者名册,一如先前的猜测,受害者修习的都是属阳的功法。
她坐在窗前,拿着手上的纸页扇风。扶绫喃喃道:“早知道就问问凌落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了。”
楼下已经聚了不少人,全是各家派来参会的。
要论小舟客祸乱江湖谁家受害最为严重,那非盘龙教莫属。盘龙教新派了另一位长老前来,此刻已经到位。他着一身威严的乌金长老袍,虽头发花白,身姿却不显老态。
这回来的是盘龙教的传功长老武飞奇,此人资历颇深,哪怕是先盟主白光活了,往他面前一站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叔。派他前来主持会谈,倒是能服众。
“诸位。”
日过正中,斜挂西南,武飞奇轻点足尖,飞身立于八仙桌上。他高呼一声,满室寂静。
“吾乃盘龙教传功长老武飞奇,在此见过列位道友。”
众人的目光向他汇聚而来,他缓缓开口,嗓音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吾踏入江湖五十有三载,忝作前辈。今日我等齐聚一堂,不为论道,不为庆功,而是为除一个犯下滔天恶行的贼子。”
他手里握着的是死去的那位长老的遗物,身后站着的一众弟子们手上拿着的,是篆刻着盘龙教死去弟子们的身份令牌。
“那贼子行径之狠厉,手段之诡谲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受害之人或许与诸位一起喝过酒,论过道,又或者素不相识。不论亲疏远近,这江湖从不是一人的独善之地。小舟客视人命如草芥,今日死的是盘龙教、紫婓观的弟子,明日便能随意屠戮你我门下,后日就敢乱闯我山门。”
武飞奇忽地提高语调,神情激愤,语气里满是决绝。他和盘龙教的弟子们一起举起手中的东西,手指因过分用力,指尖已经泛白。
“老夫武飞奇闯荡江湖数十载,步入晚年,原想偏安一隅,今后只管教化弟子。不成想,子未成,尸无存!今日盘龙教牵头,邀诸君一聚,只盼能同举义旗,讨伐此獠!”
堂下众人随着武飞奇振臂高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同举义旗,讨伐此獠!”
“同举义旗,讨伐此獠!”
“同举义旗,讨伐此獠!”
扶绫倚着栏杆,站的松散。
视线边缘冒出一个衣角,她望过去,桃花面,春风笑。
荀兰与微微颔首,和扶绫打了个招呼。“巧遇,扶绫姑娘。”
“确实很巧。”扶绫淡淡回了一句,随后撇过头,继续看着楼下。
武飞奇双手抱拳,对着四面八方的人深深作揖。
“有关小舟客的消息,唯有他自己留下的那副扁舟渡浪图,江湖中早有人猜测此人是沧浪阁余孽。小舟客以沧浪阁旗号行事,究竟是沧浪阁残余势力从中推波助澜,蓄意报复,还是有旁的心思……”
“武长老!”一个人缓缓朝前走来,他举着手,引来众人注目。“在下乃是紫婓观卢松,此番匆匆赶来是才收到罗刹门的信函。”
他举起手中信件,说道:“前阵子在望州,金饕罗刹与那位小舟客过过招,此人使的确为沧浪阁的横流剑法。”
罗刹门?孟枕云?
扶绫听见这两个词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信有问题。皮先生的事情孟枕云是全部知晓的,为何要避而不谈?
可转念一想,之前孟枕云曾说过,皮先生去见了罗刹门门主。或许,这封信就是二人见面后的产物。
要真是这样,这个皮先生未免算计的太深了些。
卢松把信件交给武飞奇看过后,又传了下去。
一个接着一个地看完了信上的内容。讨论声此起彼伏。
“横流剑法?”
“那落款确实是罗刹门的。”
“小舟客真是沧浪阁的人。”
“沧浪阁来报仇了?”
武飞奇请众人安静下来。他语气放缓了些,眼神中多处几分恳切。
“当年,老夫亲眼见证沧浪阁覆灭的乱局,满门喋血,楼阁倾颓的惨状依旧在我脑海中翻涌。正是因此,我才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沧浪阁覆灭乃时事之悲,绝非一宗一派所致。而今的江湖,决不能被这艘载着旧怨的贼舟掀起血浪!”
“说得真好。”荀兰与不咸不淡地说。他往扶绫身边挪了一步,头也一并靠过来,问:“扶绫姑娘还不出场吗?”
扶绫斜睨他一眼,“荀公子未免太过轻浮了。”
堂下,武飞奇已经将事情上升至江湖兴亡的地步,喊出了匹夫有责的口号了。
扶绫从腰间抽出折翠,手掌轻拍栏杆,飞身跃起,直冲武飞奇而去。
剑光的出现,让嘈杂的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扶绫一语不发,直接攻向武飞奇。
“来者何人?”武飞奇反应极快,立刻起手抵挡。他接过从本门弟子下方扔来的剑,长剑一扬,右脚横扫,反攻回去。
底下的人和他一样摸不清情况,纷纷议论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在这样严肃的场合闹事。
有人当即就想上前阻挡,扶绫直接扔过一记飞镖,从他耳畔划过。飞镖深深插入梁柱,拦住了好几个同他一样,想上前阻拦扶绫的人。
“晚辈并无恶意。”扶绫勾唇浅笑,“前辈,请赐教。”
话音才落,扶绫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提剑再度向前攻去。
她的攻势极为凌厉,随性灵动的剑招之中暗藏锐意。
天际长,云端远,江流深,万物皆有障,我剑出鞘斩虚妄。
三招过后,扶绫站定,恭敬作揖,动作利落干脆,不卑不亢。
她面向众人,声音清亮:“诸君可瞧清楚了?我方才用的正是横流剑法。”她将折翠横在眼前,“我,扶绫,便是诸位所议论的沧浪阁后人。”
她朝着武飞奇深鞠一躬,“武长老,小可为自证身份才冒昧向您出手,感谢您不吝赐教,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确实是横流剑法。”武飞奇打量着扶绫,缓缓点了下头。“此番现身是为小舟客而来?”
“自然。”扶绫目光扫过全场,“小舟客仅靠一副图就想构陷我沧浪阁滥杀无辜,弟子自然不能纵容。我正是为除这祸害,一路追踪他来到丰泉。”
她对着众人说道:“在座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舟客此计是要搅乱如今的江湖格局,叫我等自相残杀。倘若我们真被他牵着鼻子走,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堂下一人高声问道:“既然你是沧浪阁后人,那小舟客为何会横流剑法?他当真非你同门?”
扶绫应声道:“阁下难道不知沧浪阁大祸后,沧浪剑谱便流落江湖了吗?这么多年,我等沧浪后人一直四处奔波,只为收回剑谱残页。只可惜,宗门剑法还是被外人学了去。”
有一人质疑道:“既然你说你是一路追踪他才来到丰泉,有何证据?”
“自然有的。”
扶绫伸出手,指向人群中的司正、沈哲和段聿之。
她说:“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可由望州司家家主司正、青阳宗长老沈哲和临江段家大公子段聿之为我作证。”
她娓娓道来,将自己一路的经历以及有关皮先生的事情说给众人。
当然,这内容肯定是不能一五一十地说出去的。
经过小小的添油加醋和润色美化后,扶绫详细地向众人介绍了皮先生手下的所作所为,还有与她交锋过的几员大将。
她讲述时,堂下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与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那行舟的所作所为,是听从皮先生的指示。所有受害者的尸体,都被他们拿去做些见不得人的研究了。”
待她说完,室内的议论声更是一波接着一波。
卢松看向沈哲,语气中带着不满地问道:“敢问沈长老,青阳宗寄来的信件中为何从未提及这皮先生?”
沈哲说道:“此等大事,我青阳宗怎么会知而不报?你可敢确定那信件无疑?”
司正接着说道:“那信件是我望州三家互通讯息后才寄出,信中内容我也曾看过,上头原原本本写明了事件经过。倘若紫婓观与盘龙教对皮先生的事情概不知晓,那只能是送信时出了岔子,是有人篡改了信件的内容。”
紧接着,段聿之也站起身说道:“我临江段家早已隐退江湖,不问世事,原是不想来参加这场武林大会的,可知晓有皮先生这帮祸害,我段家不能置之不理。”
他严肃说道:“诸位,我临江段家愿以多年积攒的声望为扶绫姑娘做保,为祸江湖者并非出自沧浪阁,而是假借沧浪阁名号,引江湖自相残杀的皮先生与其门下所为。”
扶绫高举手中令牌,那是沧浪阁劫难中宋蕴用命带出来的,属于沧浪阁阁主的令牌。
“在此,小女子对着已逝的先阁主令牌起誓,我将以肃清江湖大害为己任,势要为沧浪阁正名,还江湖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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