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绫两眼睁的浑圆,怎么都琢磨不出来王铸买紫指东究竟是为了什么。
窗外明月来了又走。
她顶着拳头大的黑眼圈吃了顿早饭。
“紫指东夏末花开,不论赏花还是送人,现在都不是好时候。”扶绫喝一口粥,继续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医书看少了?我肯定是学漏了才想不出来的。”
闻不予说:“那今天再去买几本医书。你好好将这事情琢磨清楚。”
扶绫应下。“查到段聿之他们住在哪了吗?”
闻不予答:“查到了,段家在丰泉有处宅子,他们就住在那。可要等你睡个回笼觉再去找他们?”
扶绫想了想,“行,一个时辰后你来叫我。”
望着那扇关着的窗,荀朗择轻轻摇着扇子。
“王铸派人去望州查了?”
“是。”
他轻笑一身,眉与眼带起温柔的涟漪。
“等王铸把扶绫调查清楚,丰泉的这些人估计都认识她了。”
闻不予从客栈内走出来,非池提醒道:“少主,还请避着点。”他向前走半步,挡在荀朗择身前。
原本全开的窗被非池掩上一半,“斋主吩咐,您现在还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少主,咱们快些回去吧。”
“非池,我记得你是我买回来的,难道不是吗?”荀朗择合上扇子,用扇柄将窗子重新推开。
对面那扇窗依旧关的严实,想必房中的女子此刻已进入梦乡,正蜷在被子里做着美梦。
非池垂着头,“少主属下知错。”
他懒得听这种话,“派人去查查王铸到底要做什么,尽快。”
春风骀荡,路边的槐树开了花,风吹花落满地,花香沿街铺满。
荀朗择静静坐在窗前发起了呆。
闻不予去而复返,穿梭在人群中往客栈走,他手上还提了些东西。
荀朗择侧过身,躲在墙壁后,他整个人被阴影覆盖。
屋外来人回禀消息,“回少主,闻不予只是随意在街上逛逛,买了点吃的玩的。”
“吃的玩的?”
“是。桂花糕、荷包……”
“行了,下去吧。”
阳光下的影子伸出手,手上空无一物。
荀朗择说:“闻不予可不是爱买吃喝玩乐的人。”
“自己醒了?”闻不予推开房门,扶绫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头,正在给自己编辫子。
细细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耳朵两侧,他数了数,一共六条。
“这是要弄什么发式?”闻不予走到扶绫身后。
扶绫拿出红绳,将那根辫子扎上。“又好看又能方便活动的发式。”
她打开梳妆匣,“看看戴哪个好看?”
闻不予挑了支和她衣裳相近的簪子戴在她的发髻上,“我买了些吃食。”
扶绫走过去,“你饿了?不是才吃过饭没多久吗?”
闻不予答:“见你早饭没吃多少,所以才买了些。”
扶绫吃着桂花糕,脸往他跟前凑凑,“呦,闻大公子怎么这么贴心!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闻不予忽地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了一会。
扶绫嚼啊嚼,不理解他在看什么。
她才从镜子前走过来的,脸上干干净净的,顶多沾了点桂花糕的碎屑,闻不予伸出手指抹掉不就行了?为何要看这么久?
“还有些印记。”闻不予松开双手说道。
扶绫问:“什么?”
“那道伤疤。”
“原来你在看这个啊。”扶绫摸摸脸颊,要不是闻不予提起,她都快忘了这回事了。“已经很淡了,剩下的那点印子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的。”
她不忘自吹自擂一番,“我调的祛疤膏那是相当的好用!要不把我的祛疤膏也放在青筠照售卖?定能叫你的生意更加红火。”
闻不予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没好气道:“厉害。你见过哪家宝肆卖祛疤膏的?”
扶绫嘿嘿两声,“那你再开个胭脂铺?”
她将剩下的桂花糕包起来,准备留着下午回来再吃。
“走走走,这时候去时间刚刚好,再晚些他家厨房就要开始备菜了,我还想敲他点好吃好喝的呢。”
有钱人家在外地的宅子照样豪华。
扶绫仰着脑袋看着梁上的雕花,忍不住摇头感叹道:“什么时候我能买一套这样的大宅子啊!”
闻不予接过段聿之递来的茶杯,“你现在买不起吗?”
段聿之符合道:“买得起的。扶绫姑娘还有许多黄金存在段家,够买好几座这样的宅子了。”
扶绫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我的钱都有用处的。”
闻不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小时候扶绫就已经显露出守财奴的潜质了。
闻不予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年盛夏,他们在泾阳的宅子里住着,除了彤娘以及几个伺候的奴仆外,就只有他和扶绫。
鹤至韵一年来不了几次,那天她难得的来了一趟,闻不予开心的不得了。小小的他举起自己的钱袋子,站在鹤至韵面前,“娘,我攒了好多钱,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闻不予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欢欣,一只手抓着鹤至韵的小指,另一只手费尽了力气想把钱袋子举起来,举到鹤至韵身前,想叫她低头看看自己日复一日积攒下来的,留着二人一起出去玩的钱。
很可惜,鹤至韵看也没看一眼。她问:“这个时候你不是该练功吗?为何在此玩闹? ”
闻不予心虚地垂下手,“我听说娘来了,就跑过来了。”
“撒谎。你就是想偷懒。”鹤至韵训诫道:“习武之道,唯勤而已。如你这般偷闲躲懒如何能将根基打劳?”她拽着闻不予来到院子里,“练剑。”
钱袋在他被拽走的时候掉在地上,闻不予来不及回头捡,手里就被塞了一把木剑。
盛夏午后,闻不予一个人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挥剑,即使汗滴如雨般落下也不能松懈半分。
那天的他尚不明白鹤至韵为何要对自己严苛到如此地步,一定要他练到几乎中暑才肯放自己回去休息。
第二天的傍晚,鹤至韵走了。
一直在角落里偷偷打量的扶绫终于敢走上前来,“你的钱袋。”
她递上自己的小帕子,“累吗?”
闻不予瘫在地上,“累。”
扶绫陪他在地上躺了一会,直到太阳快要全部落下。
“我们偷溜出去玩吧!”她提议道。
闻不予抬起头,“可是天要黑了。”
“那明天去行不行。”扶绫有些失落,“我们好久都没下过山了。”
二人沉默许久。扶绫像只垂着耳朵的兔子,眉眼耷拉着,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那行吧。”
时至今日,闻不予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天下山后他们两到底去了哪里玩,又买了些什么,只记得全程花的都是他钱袋子里的钱,扶绫甚至连口袋都没摸一下。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去问扶绫为什么只有他在花钱的时候,扶绫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我的钱还有用处呢。”
思绪越飘越远,耳畔是段聿之和扶绫的闲聊声。不知怎的,闻不予忽然意识到了鹤至韵那两天脾气不好的原因。
王数明媒正娶的妻子为王数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朝,朝阳的朝。
而她鹤至韵的孩子自己给自己取名叫不予。
或有摇尾乞怜之徒,然闻者不予。
闻者不予。闻者,不予。
闻不予冷笑一声,如饮酒一样的将杯子里的茶水豪饮下肚。
扶绫端起茶壶给闻不予添了些茶水,她察觉到闻不予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便凑近低声问道:“怎么了?”
闻不予看着她,“早上我出去时有人跟踪我。”
“是昨天那波人?”
“不知道。”
司正和沈哲来了,闻不予重整容色,起身和二人打了声招呼。
他们比扶绫二人提前几日抵达丰泉,在此期间见了不少人。
有关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众说纷纭,那三人的想法不到武林大会当日谁也猜不出。
可这三人叱雄令在手,牢牢将众人按在丰泉,怎么也不给个具体的时间。
沈哲是个急性子,在丰泉闲了这么些天,就为了等这连由头都不知晓的武林大会,他的耐心早就等没了,更别说还有那不讲理的盘龙教和紫婓观门众也在丰泉。
他到丰泉时就去过了七绝殿,竟被拦在门外,连个不让进的借口都不给他。
沈哲拍着大腿,“早知如此,老子来这劳什子的丰泉作甚,我那鸡还等着喂呢。”他悔不当初,怎么就听了柳朔的鬼话,替他来开这个狗屁武林大会了!
扶绫和闻不予对视一眼。
扶绫用心声念叨着:义兄啊,你可有什么安慰爱鸡人士的法子?
闻不予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司正出来安抚沈哲的情绪,“老沈啊,几只鸡你担心什么?他柳朔能管好一宗门的人,还能管不好你养的鸡?”
“你不懂。成晖那混小子养了条狗天天去撵鸡。这两个孩子是亲眼所见,那狗凶残至极。”沈哲指着扶绫和闻不予。
他长叹一口气,“等回去我要好好数上一数,认上一认。要是被我发现鸡少了,我要他柳家父子好看。”
段聿之先前只与沈哲打过一次照面,实在是没料到外形严肃的男人竟是这样的性子。
扶绫朝他笑笑。
沈哲终于结束了他的日常思鸡环节,开始走入正题。
“你二人来丰泉作甚?”
扶绫道:“我找师父,他找娘。”
“你师父和他娘是个什么情况?”
扶绫答:“我师父被囚,他娘估计要被杀。”
“你师父是宋蕴我是知道的,那他娘是谁?”
扶绫又答:“鹤至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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