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想怎么样？”林砚没好气地瞪他，试图用怒气掩盖心跳失序的狼狈。
顾衍之向前逼近一步，目光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湿润的嘴唇上，眼神深了深：“我记得有人欠我一顿温泉。”
他的视线太过露骨，林砚只觉得被看过的地方像着了火。
“顾衍之你……”
“走吧。”顾衍之却忽然退开，语气轻松地打断他，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林砚的错觉，“老鼠窝都暴露了，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他拿出手机，快速发了条信息：“我的人十分钟后到工业区外围集合。你换身方便活动的衣服。”
命令下达得理所当然。
林砚看着他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盒还没吃完的、已经微凉的虾饺，再想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和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最终，他拿起内线电话，沉声吩咐：“备车。另外，让安保部行动组立刻待命。”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门口那个等着他的、嚣张又强大的身影。
他知道，踏上这一步，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但他还是迈开了脚步。
走向那个混乱的、危险的、却因为有了顾衍之而变得截然不同的未来。
城南废弃工业区像一头蛰伏在都市边缘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寂静无声。
午后的阳光被高耸的、破损的厂房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投下浓重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尘埃混合的陈旧气味。
几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入C区，分散停靠在巨大的集装箱和废弃机械之后。
车门打开，顾衍之和林砚先后下车。林砚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战术服——显然是顾衍之提前准备好的，尺码依旧分毫不差——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清瘦，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矜贵，多了几分罕见的锐利。
顾衍之同样穿着便于活动的深色衣物，外面套了件防弹背心。他检查了一下腰侧的枪套，动作熟练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带来的几个手下正无声地快速散开，占据有利位置，动作专业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
“七号楼，东侧第三个入口，通风管道是弱点，直通他们疑似的数据中心楼层。”顾衍之压低声音，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出进攻路线，眼神锐利如鹰，“我的人负责清理外围和切断后备电源。你跟我从正面进去。”
“正面？”林砚蹙眉，“会不会太冒险？”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顾衍之收起平板，侧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丝野性的弧度，“而且，我想亲眼看看，是哪只老鼠敢动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砚。林砚心头一跳，别开视线，没接这话茬，只是握紧了手里顾衍之塞给他的那把紧凑型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神稍定。
“跟紧我。”顾衍之说完，打了个手势，率先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入阴影之中。
林砚紧随其后。废弃工厂内部光线昏暗，巨大的机械设备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粉尘。两人的脚步放得极轻，耳边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搏动。
根据顾衍之之前提供的信息，他们很快找到了七号楼东侧那个不起眼的入口。
锈蚀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和机器运行的嗡嗡声。
顾衍之贴在门边，极快地朝里面瞥了一眼，对林砚比了个“两个守卫”的手势。
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个手下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侧阴影中冒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音爆装置的小型器械。
顾衍之对林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准备。
三、二、一——
无声的指令下达。
“嗡——”一声极低频的闷响，门内的灯光骤然闪烁了几下，机器嗡鸣声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就是现在！
顾衍之猛地踹开门，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冲入！林砚紧随其后！
门内两个守卫显然被那声低频冲击影响了平衡感，正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衍之干脆利落的两记手刀劈晕在地。
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砚看着顾衍之利落的身手，心下微凛。这人远比他认知的还要危险。
“这边！”顾衍之毫不停留，根据记忆中的结构图，快速向深处推进。林砚压下心绪，紧跟上去。
越往里走，机器的嗡鸣声越大，空气中也开始出现服务器集群散热特有的热风。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火门，门缝下透出更加明亮的光线。
顾衍之贴在门边听了片刻，对林砚摇了摇头，示意里面有人，不止一个。
他指了指上方的通风管道口，又指了指自己，示意他上去，从上面突入。然后指了指门，示意林砚留在外面策应。
林砚点头，握紧了枪，屏息凝神。
顾衍之如同灵猫般攀上管道，悄无声息地卸下格栅，滑入其中。
几秒的死寂。
突然——
“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响从门内传来！紧接着是物品被打碎的稀里哗啦声和惊怒的叫骂！
林砚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想也没想，猛地一脚踹开防火门！
门内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大约七八个持枪的守卫正惊慌地朝着天花板通风口的方向开枪扫射，子弹打在金属管道和服务器机柜上，火花四溅！
而顾衍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密集的机柜之间穿梭躲避，动作快得惊人，偶尔抬手回击，必有一人应声倒地！
但对方人数占优，火力凶猛，将他压制在角落一片区域，流弹纷飞，险象环生！
“顾衍之！”林砚脱口喊出他的名字，举枪便射！砰！一个正试图从侧面包抄的守卫应声倒地！
他的加入瞬间吸引了部分火力！几发子弹呼啸着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片碎屑！
“趴下！”顾衍之的厉喝声传来。
林砚下意识矮身翻滚，躲到一台巨大的服务器后面，子弹追着他打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弹坑！心脏狂跳，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妈的！”他咒骂一声，探身还击。
商战上的运筹帷幄和此刻真枪实弹的搏杀完全是两回事！他的手心全是汗，但眼神却异常冰冷专注。
顾衍之趁着他吸引火力的间隙，如同猎豹般猛地从掩体后扑出！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近身格斗！肘击、膝撞、夺枪、射击！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狠戾，带着一种近乎暴虐的效率！
惨叫声和枪声此起彼伏！
林砚不断变换位置，开枪掩护，他的枪法出乎意料地准，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两人明明没有经过任何配合演练，却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一个吸引，一个突袭；一个压制，一个清除。仿佛早已并肩作战过无数次。
混乱中，一个躲在控制台后的身影引起了林砚的注意——是周世坤！
顾铮身边的二把手。
他正手忙脚乱地想将一个硬盘塞进包里，脸上满是惊惶和狠毒！
“周世坤！”林砚厉声喝道，举枪瞄准！
周世坤吓得一哆嗦，猛地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呜——呜——呜——”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空间！所有的服务器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他启动了自毁程序！”顾衍之脸色一变，一枪解决掉最后一个挡路的守卫，猛地冲向周世坤！
周世坤连滚带爬地想从后门逃跑！
“拦住他！”顾衍之吼道。
林砚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就在他快要抓住周世坤时，头顶一个因为警报震动而松动的重型通风管道盖板突然砸落！
“小心！”顾衍之的惊呼声和扑过来的身影几乎同时到达！
他猛地将林砚狠狠推开！
“哐当！”一声巨响！沉重的金属盖板擦着顾衍之的后背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顾衍之闷哼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脸色也白了几分。
林砚被推得撞在机柜上，后背生疼，回头正看到顾衍之因为疼痛而蹙紧的眉头和瞬间失去血色的唇。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服务器疯狂闪烁的红光映在顾衍之脸上，明明灭灭。他看向林砚的眼神里没有后悔，只有一丝未散尽的惊悸和……确认他无恙后的松懈。
周世坤趁机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后门！
“你怎么样？！”林砚冲过去扶住顾衍之，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的手碰到顾衍之的后背，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肌肉瞬间的紧绷和湿黏——可能是汗，也可能是……
“死不了。”顾衍之吸着冷气，推开他，眼神重新变得冷厉，“追！不能让他跑了！自毁程序只剩三分钟！”
他咬牙站直，仿佛刚才那一下重击只是微不足道的磕碰，率先追了出去！只是脚步略显虚浮。
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麻。他不再犹豫，紧随其后！
冲出后门是一条狭窄的露天走廊，通往更高的楼层。周世坤肥胖的身影正在前面拼命爬楼梯！
顾衍之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打在周世坤脚边的铁板上，火花四溅！
周世坤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滑，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在下面的平台上，一时爬不起来。
顾衍之和林砚快步冲下楼梯。
就在他们快要抓住周世坤时，整个厂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自毁程序进入最后倒计时！头顶开始有金属构件和水泥碎块簌簌落下！
“工厂要塌了！快走！”顾衍之看了一眼周围，脸色凝重，一把揪起摔得七荤八素的周世坤。
出口被落下的废墟堵死！
“这边！”林砚眼尖地发现一条悬空的、通往隔壁厂房的维修通道！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上那摇摇欲坠的铁架通道！脚下是几十米的高空，通道在剧烈的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世坤吓得哇哇大叫。
眼看就要冲到对面，连接处一颗巨大的螺丝因为震动骤然崩飞！通道猛地向下倾斜！
“跳！”顾衍之大吼一声，将周世坤狠狠推向对面平台！
林砚紧随其后跃起！
就在他跃起的瞬间，倾斜的通道彻底断裂！顾衍之的身影随着断裂的钢铁向下坠去！
“顾衍之！”林砚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想也没想，身在半空，猛地伸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死死抓住了顾衍之向上伸出的手腕！
巨大的下坠力差点将林砚也带下去！他另一只手拼命扒住平台边缘，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肌肉撕裂般疼痛！
顾衍之悬在半空，全靠他一只手拉着。震动还在继续，碎石不断从上方落下。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顾衍之看着林砚因为极度用力而涨红的脸和剧烈颤抖的手臂，看着他眼底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和绝不松手的执拗。
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滑进衣领。
“放手，林砚。”他的声音在废墟崩塌的轰鸣中显得异常平静，“不然我们俩都得死在这儿。”
“闭嘴！”林砚咬牙嘶吼，手臂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上拉，“你他妈的……休想！快他妈给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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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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