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德呢?他们谈了什么?”
“这个……房间内部监控我们无法获取。但根据前台和走廊监控看,两人进去时表情正常,出来时王主任面色如常,林总则……似乎情绪不高。”
顾衍之沉默了几秒,手指敲击方向盘的速度变快了。
“继续查。把他离开酒店后,沿途所有能调到的监控都给我捋一遍,我要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见了谁。”
“是,顾总。”
电话挂断。
车内陷入一种更深的沉寂。
顾衍之靠在椅背上,目光依旧盯着酒店门口,眼神却有些放空,显然在飞速思考。
林砚也混乱了。不是顾衍之?那他怎么会……
忽然,顾衍之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身体,重新拿起手机,飞快地翻找通讯录,然后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男声响起:
“喂……谁啊?大清早的……”
“赵胖子,是我,顾衍之。”顾衍之的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瞬间清醒了,声音变得谄媚又紧张:
“哎、哎呦!顾少!您、您怎么这个点找我?有什么吩咐?”
“少废话。昨天晚上,‘蓝调’酒吧,你是不是在那儿?”
“蓝调”?林砚耳朵竖了起来。那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清吧,就在步行街附近。
“啊……是、是在那儿喝了点……”赵胖子的声音有点虚。
“看见林砚了吗?”顾衍之单刀直入。
“林、林少?”赵胖子愣了一下,支吾起来,“好、好像……是瞥见了一眼……不过顾少,这……”
“说!”顾衍之的声音陡然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赵胖子吓得一哆嗦,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看、看见了!大概……七八点的时候?林少一个人来的,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喝得挺猛……后来、后来好像跟人起了点冲突……”
冲突?林砚的心猛地一提。他完全没印象!
“跟谁?”顾衍之追问,声音绷紧了。
“就……几个生面孔,不像常去的……好像是为了……呃……”赵胖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为了个陪酒的妞……林少好像先看上的,那几个人非要凑过去……就呛呛起来了……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样?!”顾衍之的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手机而微微发白。
“后来好像动了下手……场面有点乱……再后来……我就看见林少被那几个人扶着出去了……看着像是喝挂了……顾少!我就知道这么多!真不关我事啊!”赵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被几个人扶着出去了……
林砚如坠冰窟。最后的记忆碎片终于拼接上——那只扶住他的、陌生的手!
顾衍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他猛地挂断电话,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喇叭发出刺耳的一声长鸣,划破了清晨的街道。
“蠢货!”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知道是在骂林砚,还是在骂别的什么。
他猛地发动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宾利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去哪?!”林砚被惯性甩得撞在座椅靠背上,惊慌地叫了一声。
顾衍之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如铁,眼神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去找回你的‘身体’。”他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在你被人扔进黄浦江喂鱼之前!”
我的身体?在顾衍之家里的是被人顶替的?
也是,我的腰可没那么粗。
只是……顾衍之是怎么发现的?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和引擎的怒吼裹挟着顾衍之那句冰冷的“喂鱼之前”,像一把冰锥刺进林砚的耳朵。
宾利在早高峰的车流里变得极具攻击性,每一次变道、加速都带着一股要把所有障碍物都撕碎的狠劲。
林砚死死用爪子抠着身下的皮质座椅,才没被甩飞出去。胃里刚喝下去的牛奶和蛋黄翻江倒海,他却死死忍着,蓝眼睛瞪得溜圆,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车流,又时不时猛地转向顾衍之冷硬如侧脸。
去找回你的身体。
顾衍之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是真的要去找?还是……这根本就是另一个圈套?赵胖子的话有几分真?顾衍之的反应太快,太恰到好处,愤怒也逼真得可怕……可万一呢?万一是演戏?
他无法思考,混乱和猜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几乎要爆炸的神经。
车子没有驶向什么偏僻的废弃仓库或者码头,反而拐进了另一片繁华区域,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极为高档的私人俱乐部门口。门面低调,只有一个小小的金属logo,透着拒人千里的矜贵。
顾衍之熄了火,却没立刻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极快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盯着俱乐部那扇厚重的、需要刷卡进入的玻璃门,眼神深得吓人。
林砚不安地动了动。
“赵胖子嘴里那几个‘生面孔’,”顾衍之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像是在对林砚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像本地圈子里的。能进‘蓝调’,还能把你从那儿带出去不留明显痕迹,不是寻常混混。”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林砚身上,锐利得仿佛要剥开他这层毛茸茸的皮囊,直视里面那个狼狈的灵魂:
“你昨天见王明德,到底谈了什么?他给你下了什么套?”
林砚猛地一怔。
王明德?下套?
记忆的碎片再次被搅动。酒店房间里,王明德那看似热情却始终不松口的敷衍,一杯接一杯劝过来的酒,那些关于政策、关于风向、关于“某些竞争对手背景更硬”的暗示……
难道……不是顾衍之?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顾衍之没等他(也无法等他)回应,推开车门:“在这里等着。”
他下车,整理了一下外套,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矜贵的顾家少爷。他走向俱乐部大门,刷卡,身影消失在门后。
林砚被独自留在车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无比。他焦躁地在副驾驶座上踱步,爪子踩过真皮座椅,留下浅浅的印子。他试图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看向外面,却什么也看不清。
顾衍之进去干什么?这里和绑架他身体的人有什么关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俱乐部的门再次打开。顾衍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俱乐部经理制服、点头哈腰的男人。
顾衍之脸色似乎更冷了几分,他快步回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来,砰地一声关上。
“304房间。”
他吐出几个字,重新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里裹着他压抑的怒火,
“昨天晚上,有人用假名字订了那间房。监控显示,确实有几个生脸架着个醉醺醺的人进去过,像你。今天一早又匆匆离开了。”
车子再次冲了出去。
这一次,目的地是郊区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宾利远远停下,碾过荒草和碎石,藏在几堵残破的水泥墙后面。
顾衍之熄了火,从手套箱里拿出一个微型望远镜,透过车窗观察着远处那栋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建筑。
仓库门口停着两辆黑色的越野车,旁边站着两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肌肉虬结的男人,正叼着烟,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看就不是善茬。
林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身体……就在那里面?
顾衍之放下望远镜,眼神冷得骇人。他拿出手机,拨号,声音压得极低:“是我。西郊老农机厂旁边的废弃物流仓库,盯紧门口那两辆黑车和里面的人。对方可能有家伙,不止眼前这两个。等我信号。”
他挂了电话,手指紧紧攥着手机,骨节泛白。
车厢里死一般寂静。阳光透过脏污的车窗照进来,浮尘在光柱里缓慢飘动。远处仓库门口那两个守卫偶尔交谈几句,声音模糊地传过来。
紧张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林砚的四肢百骸。他看着顾衍之紧绷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商业竞争上的小打小闹,也不是顾衍之单方面的戏弄。有人动了真格的,要让他林砚彻底消失。
而顾衍之……他现在做的,是在救他。
这个认知让林砚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时间在缓慢地爬行,林砚的心随之高悬。
就在林砚几乎要被这死寂的等待逼疯时,仓库那边有了动静。
侧面的一个小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矮胖男人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对着门口那两个守卫吆喝了几句,似乎是在吩咐什么。那两个守卫掐灭了烟,点头哈腰。
然后,那矮胖男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警惕的视线扫过周围荒凉的旷野,最后,竟然直直地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砚的呼吸瞬间屏住!
顾衍之的身体也瞬间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矮胖男人眯着眼,似乎不确定,朝旁边一个守卫使了个眼色。那守卫立刻从腰后摸出什么东西,亮闪闪的——是一把匕首!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林砚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甚至能看清那守卫脸上横肉的抖动和凶狠的眼神!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凄厉尖锐、完全不似猫叫、更像是某种小型野兽濒死挣扎的嘶鸣,猛地从副驾驶座上爆发出来!
是林砚!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急智,用尽了这猫身全部的力气,发出了他能发出的最恐怖、最不像正常动物的噪音!
那走过来的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恐怖叫声吓得一个趔趄,猛地停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宾利车底的方向,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
仓库门口的矮胖男人和其他守卫也被这声尖叫吸引,全都警惕地望了过来。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这短短一两秒内!
顾衍之动了!
他如同飞快的推开车门,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但并非扑向那个走过来的守卫,而是借着荒草和水泥墙的掩护,以一种近乎贴地滑行的速度,无声无息地绕向了仓库的另一个侧后方!
那个被尖叫吓到的守卫回过神来,骂了一句脏话,小心翼翼地弯腰,想查看车底是什么东西。
而林砚,在发出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嘶叫后,浑身脱力地瘫在座椅上,心脏狂跳,耳朵里嗡嗡作响。他透过车窗底部,能看到那双越来越近的、沾满泥污的靴子。
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
砰!咚!啊!
几声沉闷的击打声和短促的惨叫几乎同时从仓库侧后方传来!
仓库门口的矮胖男人脸色大变:“妈的!调虎离山!快过去!”
他和另一个守卫立刻拔出匕首,疯狂地朝着声音来源冲去!
车边这个守卫也愣了一下,犹豫着是继续查看车底还是去支援。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两下。
林砚猛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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