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晓海看到了云博士的回忆。
他不敢相信云博士就这么死了。他还是说不了话,只有眼泪在替他哭诉。他无法想象云博士独自一人躺在满目苍夷的土地上、逐渐变小消失在视野中,最后腐烂在没有人的世界里。
齐悠楠也没能救到云博士,还不等悼念或将他埋下,几人就一起被带到了一个荒岛上。他看到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传送门,相比来时扩大了许多,门口还有人员把守。
快要进入传送门的时候,他们的头被蒙上布,之后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晓海终于重获视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房间里,眼前是一面牢狱般的铁栅墙,身体正被束缚在椅子上。
突然,他能动了。
他看见栅栏对面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其中一个对他说:“必须如实说明你们的计划与行径。”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和我一起的人都在哪!”晓海有点激动,他刚刚经历了太多,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了那种事,还亲眼目睹了云博士的死亡。
“不要废话,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或许可以减刑。”坐着的记录员说。
减刑?为什么?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吗?
但是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这就是个死局。晓海不知道他和他的的朋友们会何去何从。齐悠楠一定知道什么,但他不会告诉自己的,他当初说的等待“那天”,或许就是今天呢……
晓海低着头,并未回答。他也想梳理一切的来龙去脉推导出缘由,但是根本无从下手。
“你年纪还小,回头是岸啊,说吧。我们并不想损失一个优秀的变异能力者。”
“我不知道。”晓海讲出毫无说服力的实话。
这时,房间另一头的门开了,一个人着急忙慌的进来说了什么,负责审问的人出去了,留下那个记录员。
“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比较好,毕竟都被你那个绿头发的同伙丢下了。”
听到这话,晓海不可置信的抬头,他脸上还戴着齐悠楠的眼镜。
“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晓海有点激动,一个陌生人怎么能这样讲他朝夕相处的朋友!
“那你告诉我,他是要好不容易从这个戒备森严的地方跑出去又回来自寻死路吗?”记录员笑道。
“他……他肯定是……”
“是什么?”记录员喝了口水,饶有兴趣的说。
这个家伙绝对是想挑拨他们,要相信齐悠楠,他们一定会再见的!晓海如此想。
“是我朋友。”
记录员“呵”了一声,道:“那你就陪你的朋友送死吧,走个程序后再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吧,叛乱者们。”
“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晓海还想再问,却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度苏醒的时候,他身处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只有厚重的门上有一个小窗口。
那个记录员的声音通过墙上的发声器传进耳朵里。
“你就放弃吧,回来为你长大的故乡献力吧,比那种四处流亡的日子好多啦。”
“你还是个孩子,还有挽回的余地,能过上以前的日子。”
“你也不想和还在这里的朋友去送死吧,只要你肯说出来,肯回头,大家都不会死。”
“那个家伙已经抛弃你们了,看起来他应该是你们中最厉害的吧。”
“他抛弃你们了。”
……
晓海沉默的坐在角落,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刚放暑假的学生,还一起讨论明天去哪里玩。
他到底做了什么,这般绝望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什么也没做。
要屈服吗?要按他们说的做吗?
不,他要相信齐悠楠。
事已至此,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齐悠楠那么厉害,也没有云博士那么聪明,他有的,仅是这副躯壳和朋友们。
这就是他的一切了。
只要朋友们还在,只要还活着,都会好起来的。
他拿着齐悠楠的眼镜,期待与朋友的再次相见。
每天发声器里时不时会放些劝他从良的洗脑文字,偶尔的一顿饭也是黏糊的油水混合物,看着根本没有食欲。
没有了时间观念,一切感官情绪都被拉长。梦境不断低语,伊甸园的毒蛇盘旋在知善恶树上吐着信子,空间放大又缩小,现实逐步逃离。
一天、两天、还是一月,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被带出来的时候,温暖的太阳打在身上,他有种走马灯的感觉。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怎么想的,放着好日子不过干些这事。这下好了吧,把命也搭进去了。”押送他的士兵说。
到了一个类似法庭的地方,他被带向一个讲台前,旁边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们。
他不知道该是欣喜还是哀愁,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今天就是他们的“审判日”。
是承认从未做过的行径还是大声说出不明的真相?
晓海看着不久前还一起的朋友们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样子,早该消磨殆尽的情绪终是冲垮阀门,无声的流落在眼角。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场下坐着许多官员,他们中的大多数直勾勾地盯着晓海,窃窃私语。
面对这样的情形,他没有无地自容,只是迫切的希望可以有一种力量,能追回所有的过往。
他想在出门散步前,告诉他们不要离开,自己有能力处理好一切。
他想拉住那一个昨天,让祂永远不要走。
“他们无声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拒绝提供任何情报,现将审判这些被毒害的孩子们。深渊会惩罚这些动乱世界的人,愿神明树教他们从善。”
锤音落下一个既定的结局。
他们要被榨干最后的价值,派去消灭那些强大的深渊。
只要朋友们还在,就不是世界末日,对吗。晓海从心底向自己发问。
于是,有什么从心底萌芽了。
外面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站着两个人。
“去救,他们吗?”阿溟仍是当初那般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想让精英们再次集合把你抓一次?救回来只有麻烦,再说了你忘了当初让他出现的目的了?”齐悠楠摘下耳机,语气淡漠。
“无所谓,每次都,是。”阿溟没听出意思。
齐悠楠叹了口气,也没去问哪里来的“每次”,不再看联合会审判厅的方向。
“你知道,我从来都是利己主义者。”
“为什么,他,不是,这样。”
齐悠楠听了,欲言又止,最终结束了这个话题:“不知道。”
阿溟先往旁边走,齐悠楠回头看了一眼,也消失在阴影中了。
没有眼镜,有点不习惯。
阴云逐渐拢聚,雨滴落在地面,编制着一个又一个蹩脚的谎言。
狭小的空间里,晓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着朋友们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从今天开始,必须要告别一切过去了,他们原来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至少,我们还活着。”
没有人回复晓海,他们双目无神。
“活着就没事了吗?”良久,陈小晞低着头说。
是啊,活着也会痛苦,前方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地狱在等着他们。
晓海被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一股悲愤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话间泪纵横着:
“我们还有可能回到以前的生活的!”
“你别开玩笑了,我们都亲眼目睹了,你家那个大哥哥也……”凌晨想让他现实一点。
晓海内心沉痛,但他仍然想要相信:“总有一天会回家的。”
泮星洋低着头反问:“回去陪那些怪物吗?”
“一定还有办法改变一切的,你们不也见到了他们做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吗?”晓海努力想振奋大家。
“你没发现他们操控的是自然界的东西吗,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起死回生吧。”凌晨摇头。
晓海却不信邪,说:“我们都不了解,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你说的那么真,我都要相信你了。”陈小晞稍微好了一点,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我们就这么颓废下去,不出一天绝对全军覆没。”晓海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泮星洋,斟酌了一会对他说:“泮星洋,别伤心了,至少你不要写暑假作业了。”
泮星洋露出震惊的表情,他揪着晓海说:“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提暑假作业?”
“抱歉,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你了。”晓海做出投降的手势,眼皮耷拉下来。
“你不会安慰就别说,但是我们一定要回去啊!”泮星洋哭出来,都要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光了。
“难过解决不了问题。”凌晨调整状态,开始了她的分析:“我们乘坐的这架直升机,虽然很破旧但是设计比较超前,我猜测这里的科技水平比较高。而且很奇怪,关押我们的牢房倒是和这个直升机的科技不对等。”
陈小晞接上她的话:“一般坐直升机应该是比较远的地方,有可能是在交通不便的地区。”说完,她又小声道:“咱们说的这些难道他们应该不会听到吧?”
“听到就听到吧。”泮星洋觉得这也无所谓。
直升机内部隔断了操作面板,并没有人驾驶,这个空间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
在出发的时候,他们的上臂扎下了一个很小的装置。据那里的人所说,如果他们叛逃,一旦离开特定区域,这个装置会立即注射特制毒药,并会随着血液循环扩散全身。如果想要摘除它会立马启动,用变异能力控制也来不及。
晓海没在意:“当务之急还是先思考怎么活下去吧。”
角落里有个箱子形状的物体,凌晨过去,找到了按钮打开,里面是放了不知道多久的降落伞。
凌晨拿了出来,分别递给了他们。
飞机内壁打开了一个小口,一只奇怪的鸟从里面钻出来,盘旋在他们周围。
舱门打开,机体倾斜起来,把他们像豆子一样倒下去。
“走吧!”
晓海拿出所有的勇气,要向这场征途寻回他的所有明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