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艺术节合作之后，画室仿佛成了他们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
如今，这里更添了一层只属于他们的意义。
放学后，他们会像之前一样，一前一后来到画室。
这里依旧安静，空气中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令人安心。
那幅合作的《秋日私语》已经被取走，在艺术节上获得了荣誉，如今挂在学校的陈列室里。
画板上，换上了江以乐之前提起的、想要为顾南萧画的那幅肖像。
但今天，江以乐却没有立刻开始画画。
她看着站在窗边，被夕阳余晖勾勒出金色轮廓的顾南萧，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顾南萧，”她放下画笔，走到他身边，“今天……不画肖像了，我们画点别的吧？”
他转过头，眼中有一丝疑问。
江以乐从画架旁拿出一张全新的、小一点的画纸，固定在画板上，然后递给他一支炭笔。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点狡黠和期待：“你画我，我画你。不许看对方的画纸，画完后交换，怎么样？”
这个提议很大胆，带着点孩子气的游戏意味，与他平时沉静的性格很不相符。
顾南萧明显愣住了，看着递到面前的炭笔，犹豫了一下。
“我……画得不好。”
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不自信的回避。
他似乎很抗拒在她面前动笔，仿佛那会触及某些他不愿面对的过去。
“没关系呀，”江以乐笑容明媚，带着鼓励，“只是随便画画，又不是考试。我想看看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下来，“而且，你速写本上的机车，画得真的很好。”
她的坚持和信任，像温暖的流水，慢慢融化着他心头的坚冰。
他看着她清澈的、充满期盼的眼睛，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支炭笔，指尖微微用力。
于是，两人各自占据画室的一角，背对着对方，开始了这场无声的“比赛”。
画室里只剩下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彼此轻缓的呼吸声。
江以乐画得很认真，她努力捕捉着记忆中他各种细微的神态——思考时微蹙的眉，看书时专注的眼神，还有……偶尔看向她时，那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画得很细致，想把他的每一分好看都留在纸上。
而顾南萧那边，起初有些停滞，但很快，沙沙声也开始规律地响起。
他似乎放下了某种包袱，笔触从生涩渐渐变得流畅。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
当江以乐落下最后一笔，满意地舒了口气时，顾南萧也几乎同时停下了。
两人转过身，拿着各自的画纸，走向对方。
江以乐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画里的自己，而当她看到那张画纸时，却瞬间怔住了，心跳仿佛停了一拍。
画纸上，不是预想中可能出现的、笨拙或简单的线条。
他用的是极其写实又带着个人风格的素描手法。
画中的她，坐在画架前，微微侧着头，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眼神明亮而专注，仿佛正看着什么让她心生欢喜的事物。
光影处理得极好，将她脸颊柔和的线条、微微卷曲的发梢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捕捉到了她自己都未曾留意过的神态——那种沉浸在某种幸福中的、安宁而柔软的状态。
他画得……太好了。
好到超出了她的预期，好到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画她时，投入了怎样细致的观察和……难以言喻的情感。
“你……”
江以乐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顾南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开头，耳根泛着红。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何拥有如此娴熟的画技，只是低声问：“你的呢？”
江以乐这才回过神，连忙把自己画的递过去，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跟他比起来，自己画的……好像有点太“幼稚”了。
顾南萧接过画纸，垂眸看去。
画中的他，站在窗边，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微微低着头，看着窗外，侧脸安静，但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向上的弧度。
她用了更偏向漫画的柔和线条，突出了他俊朗的轮廓和那双深邃的眼睛，眼神被她处理得格外温柔。
他看了很久，久到江以乐都开始不安了。
“我……我画得没你好……”
她小声嘟囔，带着点懊恼。
这时，顾南萧却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触动，还有一种……近乎珍视的温柔。
“很好看。”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比我本人……好看。”
这句话，和当初在咖啡馆里如出一辙。
江以乐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当时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你本来就好看”，脸颊瞬间爆红。
画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那双沉静的眸子里，仿佛有星光点点漾开。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松节油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
江以乐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他慢慢低下头。
他的目标，是她的唇瓣。
如同那个雨夜，在榕树下，那个炙热的吻一样。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饱满的唇瓣时，画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的脚步声和几个男生的说笑声！
两人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弹开，各自后退一步，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顾南萧迅速将手里的画纸翻面，扣在旁边的桌子上，动作快得几乎带风。
江以乐也慌忙转身，假装整理画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画室的门被推开，几个美术社的低年级学生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在，愣了一下，打了声招呼，便开始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刚刚那个旖旎的、仿佛空气都凝固的瞬间，被彻底打破。
顾南萧和江以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紧张、羞涩，以及一丝被打扰的无奈。
“走吧。”
顾南萧拿起两人的书包，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仔细听，还能辨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
江以乐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画室。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两个偷偷分享了秘密、又心照不宣的孩子。
虽然那个吻被打断，但那份涌动在彼此心间的甜蜜与悸动，却如同藤蔓，缠绕得更紧，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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